贱雨暗阁

　　再次睁开眼，想是第二天的中午，阳光正从头顶的窗台透过布帘射在脸上，暖暖的，热热的。
　　伸了个懒腰，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现在小吴应该在巢那里申报所需的物备，经过昨天的事情，小吴开口更加的不客气了吧，而巢总会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带着懒懒的情绪讨价还价。
　　我知道，最后，小吴的要求总会如愿，巢只是享受这种过程而已。

　　摇摇头，不去想他们的事了，用手随意的拢了拢凌乱的长发。
　　摸索着拿到了小吴放在床头的叠整齐的衣物，将外褂披上，却皱了皱眉，那样轻盈而宽松的下摆，真的，不行呢……
　　太碍事了，反正……也没人会来的不是么？
　　脱去外褂，摸索着找到门的方向，同时也摸到了放在门边的药锄，我往屋后的药地走去。

　　淡淡的药香，泥土的味道，我从一道一道的药坎间摸索着移动，将新长出的杂草，一棵棵的小心的摘掉。
　　阳光打在身上，温温热热的，手上都是泥土的痕迹，身上的雪白单衣也已经被尘土和汗水浸湿，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呢……
　　如果小吴在，一定会制止我的行为，他不知道，那些正在生长的草药，是唯一让我开心让我知道还活着的东西。
　　能够再次的触摸到它们，是师傅用尽所有精力将好好的一头黑发硬生生的逼成白发才得到的结果。
　　我总是责备他不爱我，总是要他将所有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因为这不可抑制的执念，我用了会让自己终身后悔的方式，让他……受苦了……
　　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想要就去要，一定得要，却忘了……人的感情永远无法控制，也永远无法强求。
　　而我一直到感觉师傅的眼泪一点一滴的落在我空洞的眼里，冰凉而湿润的液体才让我突然间大彻大悟，原来……是自己要的太多了，太多了，多到……自己无法承受……
　　那是我的一次重生，我能够从头再来，却再不敢要什么了。
　　只是能好好享受师傅给我的可以触摸一切东西，闻到一切味道的机会。
　　我……不敢要求光明，因为……这样的黑暗……是我该得的……

　　“呦~~~这么热的天还在地里么？你那个跟着殷勤的尾巴今儿可是很希奇的没见着呢？”
　　突兀的声音凭空出现，到是把我吓了老大一跳。这是……桓桓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慢而不屑，仰着妖娆矫情的尾音。
　　我在心里不停的哀怨，真是……他来干什么啊……小吴又不在……
　　“是桓游人么？真是……不好意思，今儿小吴有事出去了，您是有那不舒服，需我看看？”
　　有些尴尬的擦擦手上的泥土，我知道自己身上这幅摸样不知道让他的心里又多了多少的鄙视，而且……身上的可是单衣……我后知后觉的发现。
　　因为看不见，总会忘记自己的仪表，看来……又要听小吴的唠叨了……

　　果然……一声冷哼，那个不耐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看到不劳你费心了，只是有些伤寒，等你有空将身上的这身……弄清楚了，开了药让小吴送来就好了。”
　　我笑笑，应了声。
　　“我到是真不了解，巢干麻这么废工夫的在寸金寸土的京城开这么一块荒地，瞧瞧你把这弄成什么样了。
　　明明就是个废人，却总弄得可怜兮兮让人怜惜，我说你啊，到是可以加入前院，前天那个王爷还向我抱怨这里没个可以让虐尽兴的主呢！
　　你这模样到是挺合适的，只是当大夫却是委屈你了呢！”
　　“谁会对我这样的人有兴趣呢？我想来这的贵人总是看在有桓游人的面子才来的，不是么？”我笑着回他，知道不这样回，保不定他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那到是，”桓受用的哼了一声，“你都是这副模样了，该是时候想想小吴的出路，难道是想将他留在你身边照顾一辈子么？
　　你是看不见，小吴现如今可是越长越精神了，每次送药去前院都有贵人打听他的事情。
　　前阵子，巢还专门寻过他，可他说什么都不答应，说什么要照顾你，哼，照顾你？
　　我想他是不想出去了，要在这个破地方跟你这个瞎子呆到老死了。到是很丈义嘛……”
　　我怔了怔，“你是说……巢要小吴去前院？”
　　“那还有假？啊~~~！真是，那可是刘爷才送来的金履鞋，沾到尘土可是了得，来人啊，快回去，看看可以弄干净么？讨厌……”

　　又是选择么？一边是我，一边是可以自由的将来，巢，是真的会这么做的……
　　而我呢……我，怎么想的？
　　太阳好热，我呆立在正中央，任由烈日在头顶炙热的燃烧，头开始晕旋，隐隐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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