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轮回

作者: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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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十七粉衣袖影

      道空当日与唐小楼约定同行前去五仙教,提到一条捷径:经三山峡谷、一江天险,则五日可达。唐小楼对此将信将疑,途中亦暗自向云雀探问,却并未获得可用的讯息。
      不过道空对此相当笃定,一路健步如飞并着高谈阔论,几乎要将着中州天下上下百十年的八卦都说了个遍,却全不提路途情形。唐小楼起先还问,后来对他所说来了兴趣,便听多言少,偶尔发问也渐渐转向武林轶事,不过两日竟也将中州天下武林各派的远景近况打听了许多。
      他二人似乎天生投缘,行走起居皆步调相近,且凡事多有灵犀。唐小楼笑言二人倒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认得似的,话说得随意,却引得道空阵阵沉思。
      不过道空始终确信唐小楼并非他梦中之人,虽则年龄相貌皆很相近,但二人相处却始终少了那种宛如深刻入骨髓的亲近;相较之下,反而楚云风给他的感觉更为接近些——那般的癫狂、那般的迷茫、那般的恍如隔世与痛彻心扉……
      短短三日转眼即逝,日落时分,二人到得一处山巅。唐小楼四下张望,只见此处孤峰独立,四周云海障目、山岚氤氲,夕阳之下一片金红万里、直接天际,全不见来途去路。他心中一阵不解,下意识回头望向道空,却正对上他露齿一笑。“此地便是三山峡谷。”他道,“从这里穿过,再过一江天险,落地就在西疆境内。”
      唐小楼闻言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捷径,看来隐有缩地之术,却又构筑得如此浑然天成,想必非一朝一夕之功。”
      道空颔首:“此乃中州九门于一百五十年前合力构筑的穿行秘境,为的是方便九大门派相互往来。三山峡谷与一江天险不过是其中两条岔路,其它还有双极天峰、四无天梯、五相海、六合云门、七步崖、八天灵洞和九张机。九条秘径纵横相连,无论从何处出发,只要经此秘境,便可缩地成寸,三五日之内行遍中州天下;只不过秘径设置机巧险要,通过之人必要兼有上乘功体术术,是以各门之中每一代都少有人能够全境通行,久而久之,这处秘径也就鲜少为人所知了。”
      “但你却是其中之一。”唐小楼听他所言,面色微沉道,“中州九门以乾鸾境为首,而我腆为少主却对此地闻所未闻……”
      “诶,这不可如此相较。”道空一见他面色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当即打断他道,“各门之中,各人天资境遇各有不同,你尚且年轻,或许东方境主认为火候未到。而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二十年前与人相约来此走过一趟,并非师父教诲。”
      唐小楼闻言目色一凛,抬眼问道:“二十年前?来做什么?那人又是谁?”
      道空本来说得顺口,被他一问却当即怔住,再如何回想亦想不起当初细节,心烦意乱之下只得含混道:“说出来你也不认得,罢了,闲话少说,还是赶路要紧。”
      唐小楼还想追问,但见道空已然走上远处一方山石,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得暂且搁置,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你看那里。”道空待他走到身边,视线与自己大约平齐,方才抬手指向日落的方向道,“稍后待太阳彻底西沉,那里便会耀出一道光门,便是三山峡谷出口。那光门自出现到隐没只得一刻三分,你我二人必须在此时间之内通过,否则不单再无机会,还会被峡谷之中的飓风卷落谷底,粉身碎骨。”
      唐小楼闻言颔首:“以你之言这峡谷之中的阻力便是飓风?”
      “不错。”道空说着,信手仍出一段树枝,眼看着它落入谷中被飓风一阵撕扯,乍然碎成粉末道,“谷中飓风风力极强,且全无定向,稍不留意便会被风力撕扯粉身碎骨。”
      “这倒不难。”哪知唐小楼见状却忽然露齿一笑,低压的双眉难得扬起,细长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既然来过,想必通过不在话下,稍后时辰一到,便由我先行如何?”
      道空见他如此笑容,只觉心中某处着人狠狠敲了一记,兀自颔首之际,便有片断回忆涌将上来,与眼前情景几番重叠。而那边日头西垂,正在此时终于掉落西山,四周光线乍然尽失,只留远处峡谷深处一圈白光乍隐乍现。

      身边之人随即扬声道:“看见了,你跟我来!”
      道空乍然回神,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已向谷中跃出!
      “等等,你小心!”他下意识也跟着一跃而出,却不想迎面一阵飓风袭来,竟似夹杂无数刀锋,割得面上生疼,而他周身衣物亦被飓风吹鼓撕扯,不多时已有些许碎片卷落。
      前面那人见状随即提息回身,手中一柄折扇轻摇,竟是循着飓风回旋的方向而来,粉色衣袖在黑暗之中几近纯白,随风鼓动宛若蝴蝶轻舞,看在道空眼中令他莫名一阵心潮翻涌。他于是赶紧抬手迎上,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竟是想要将这蝶舞翩翩掬在掌中,而下一瞬当那人微凉的手掌与他右手交握,那一番纷乱心思便蓦地安定下来,似乎顿时有了依凭。
      那人此时已然近至自己身前,一手与他交握,一手折扇轻摇,提息换气之时足尖更在他膝上一点,再手中一紧将他提将上来再度与自己平齐。道空见状顺势在他腰间一揽道:“你只管找寻方向去路破此飓风,功力气息方面由我支撑。”
      那人见状扬眉一笑,并不拒绝,反而为免浪费力气顿时撤了周身气劲半倚在他怀中道:“此风虽来势纷乱,但其实乃是依照八卦缺一之方向排布,所缺之一门便是生门。生门每四十九个时辰轮过一回,而无论何时入阵,起阵之时皆在巽位,所以巽位无生门。”稍作停顿,他手中折扇一转,道:“左退一,右进四,对了,现在我们在坤位,你看,如此那飓风走向便始终在我们身后,而出口便是生门。”
      他随即依言抬眼看了看光圈方向,而后低头凑向那人耳边道:“但现在出口的位置正在巽位。”
      “所以那是假门……”那人言语间回眸看向他,却不料双唇正自他唇上蹭过。
      他二人俱都一阵气息起伏,而后下意识地抿住嘴。那人率先稳住心神,别开视线接着道:“我先前说过,巽位乃是缺门,要进一位才是真的生门。”
      “所以这一阵乾位即是生门!”道空至此心中终于了然,于是再三提息,一鼓作气带着怀中之人向生门之处跃去,终于赶在光圈消失之时穿过三山峡谷;而后在四周彻底陷入黑暗之时蓦然将怀中之人紧紧环住,用力吻上先前无意中蹭擦而过的嘴唇……

      脑中轰然一阵眩晕,道空只觉周身四体蓦然窜过一阵剧痛,一回神却正对上唐小楼主动凑近的眼眸。他仅仅一瞬便将之与梦中之人分辨清楚,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让,却不想胸前又一阵剧痛传来,竟令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而唐小楼见他如此情形,不知为何竟大笑出声,片刻后笑声渐止,冷哼一声道:“我本来猜测你当年便是在此处寻得七星风门破解之法,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没想到走此一遭,竟还另有收获——你当年身中妖蛊自寻封体,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将妖蛊封在何处,我此前多方打探、这三天以来几番试探均未得果,却没想到你竟是封在心中!”
      言罢他忽然停顿了片刻,返身走出几步开外,侧目盯着道空注视许久,接着又突然跃过来凑近他面前道:“我与他当真如此相像?”他此刻眼底微红,一双眼在四下昏暗光线中显得黑不见底,但微微颤抖的身躯却透露出他极端不稳定的情绪。
      道空胸中仍旧剧痛不止,之前听他一番话亦是似懂非懂,但此刻却像是忽然打通了心窍一般忽而露齿一笑,道:“你的确生得像他,不过你看,我即便到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也还能将你和他分得一清二楚。”
      唐小楼闻言一怔,又再凝视他许久,而后突然伸出右手贴近他的胸膛。
      道空始终动弹不得,只觉胸中有什么东西在他右手贴近之时剧烈地躁动起来,带起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几乎破胸而出!
      然后他看见唐小楼右手筋脉乍然凸起,有一物通体血红、似蛇似虫,蓦然自他掌心之中破皮而出,直奔自己胸膛而来!而自己胸膛之中那一直躁动不堪的东西亦在此时钻破皮肉朝那物飞射而去,同样是通体血红,只是比起唐小楼手中那只小了一圈!
      那边唐小楼见状强忍自己手臂疼痛,蓦然出手将那两只方一接触便相互紧咬的血红妖蛊执在手中,提息施力,竟将道空胸中那条子蛊整根抽出!
      道空只觉周身自胸口而起宛如炸裂一般疼痛,似乎全身筋脉血液尽数被人抽空,禁不住仰天长嘶,痛苦之声瞬间响彻天地,惊动了数仗开外方自三山峡谷光圈之中脱出的两人——楚云风与万尘书!

      十八非花若梦

      原来楚云风与万尘书前一日在五仙教圣坛相约同去为无来与唐小楼二人解蛊之时,便已从瑶蝎处得知他二人相约前来五仙教的消息。一番分析之下,他二人俱都觉得唐小楼邀道空前来五仙教是假,骗他一走三山峡谷恐怕才是真正目的。
      三山峡谷本为七星门先祖所建,其中飓风机关与七星风门机关原理相同,唐小楼身为七星门传人不会不知;而当年无来既能破解七星风门机关,除了得楚云风指点之外,还必要有亲身实践之地,如此唐小楼前后对照便可将原由猜透一二,此番再入三山峡谷,更可一举求证。
      不过万尘书与楚云风对此却并不甚在意,毕竟当年之事无论细节如何,俱已既成事实;而唐小楼既为报仇而来,心中必然早有认定,求证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与此相比,反而他二人相约同行之事更令万尘书心有不安。妖蛊归心子母相吸,而他应东方伯予之求将唐小楼身上母蛊封脉压制已有十年之久,如今唐小楼功体成熟,怕是早已压制不住;此时若再令二蛊相遇,他恐怕道空身上子蛊亦会有所惊动,到那时二蛊同时发作却无解法,子蛊必为母蛊所噬,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以二人不敢耽搁,当下便决定循一江天险之秘径前往三山峡谷,打算迎头将唐小楼与道空截下,却不想仍是慢了一步,当真是时也势也运也,天命不由人!

      且说楚云风与万尘书方自越过一江天险,两人四脚方自踏上三山峡谷,便听见道空一声凄厉嘶吼凭空而来,痛苦之声瞬间响彻天地,直穿耳膜!
      他二人闻声俱都惊出一身冷汗。万尘书脑中嗡然一声,直觉宛如二十年前情景重现,下意识地纵身抢上,迎面恰好接住了被道空剧痛之下本能一掌拍飞的唐小楼,却又被他反身一拧脱出掌控,逆行三山峡谷。
      他心中明了唐小楼既得双蛊,必然借此破除他十年前的封脉之术,而倘若由他将二蛊合一,则二十年前一场浩劫势必重演!他于是想也未想便飞身跟将过去,在三山峡谷出口封闭之前一瞬跃入光圈!
      而楚云风则被那声音定在原地,足足怔了半刻钟方才省过神来。他随即提息上前,却恰恰看见唐小楼自道空胸中拉扯出一条血线,当下只觉那道血线宛若从自己胸中抽出一般,刹那间周身血脉失温!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无来与死亡二字如此接近,即便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曾无数次地听说邪僧之死,但相比眼前这具如此清晰真实的染血身躯,那种震撼力根本不值一提!
      他突然觉得从前的伤也好疯也好痛也好都是那么苍白可笑,当他亲眼看见他在自己身前染血,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是以那些疑问也好纠结也罢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了,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识都仅能支持他向那个人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他胸前大脉。
      他脱下外衣去堵他胸膛上的伤口,双手染满了他胸前的鲜血,粉色的衣料被浸至深红乃至发紫,连身上纯白的中衣也被血污浸染。
      他像个孩子似的落下泪来,发丝凌乱,眼前一片模糊,模样像极了他当年疯过的那一阵,但此刻他的神智却无比清晰。
      他突然之间就相信了先前仍然半信半疑的、万尘书所说的“他是万念俱灰,方才自寻封体之举”,因为他知道以无来的心性,若非一心求死,否则决不会冒险将如此妖蛊封在心中。

      道空在胸中妖蛊被唐小楼蛮力抽出之时只觉脑中炸过一道闪电,紧跟着漆黑一片,却无端像是卷起了飓风。他在飓风肆虐撕扯出的碎片之中看见一片血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形容苍白、周身染血。
      他的心蓦然紧缩起来,似乎周身所有的痛感都在那一刻集中到了胸膛,又被飓风撕扯研磨,令得那些疼痛变得更加细密而尖锐。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他,但他离得好远,他伸长了双手却触碰不到。
      心中忽来一阵莫名烦躁,道空只觉胸中一股怒气勃发,竟将那阵飓风也扫得一干二净!
      之后他便如愿将人抱在了怀中,虽则满身血污依旧触目惊心,但好在他还活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
      “小楚!”

      胸口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减弱了许多,道空长舒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楚云风,良久之后露齿一笑。
      楚云风一下就认出了那个笑容,心中只觉百感杂陈,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出他的怀抱,却令他双臂一紧,勒得他发疼。
      紧接着他的嘴唇就跟着紧贴上来,在他额角鬓边耳蜗处密密细吻,叹息着呢喃:“我差点以为你死了……还好,还好。”
      楚云风直觉想要躲闪,但侧过脸却恰恰送了双唇过去,被他一低头含个正着。
      久违的亲昵触感,并着二十年的时间差席卷而来,一时间竟令得楚云风不知所措。面前之人似是而非,而自己的心境则是非繁杂,先前因为乍见他周身染血而暂时钝化的心思再度敏感起来,一些情绪沉淀下去,另一些则浮将上来。
      他突然开始挣扎,紧抓着自己的外衣按在道空胸膛伤口上的手忽然用力,打算迫使道空吃痛松手,却不想竟换来他更用力地吸吮舌尖。无奈之下只得暂且由他,直到身上紧勒的双臂渐渐放松,道空双手开始在他肩背轻轻摩挲,他才忽而提起一掌拍出,翻身跃出他的怀抱。
      莹白的月光此时自云层之中一泻而下,借由三山峡谷的特殊地势,形成一张奶白薄幕,宛若将整个空间劈作两半;一边是二十年前的邪僧无来,一边是二十年后的六绝公子,此梦已成花中梦,此花却非梦中花。
      楚云风只觉无话可说,紧抿双唇注视他许久,终于轻叹一声,转身欲往三山峡谷之中去寻唐小楼与万尘书。那边无来却忽然抢上几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将他拉回身边道:“小楚,你听我说,我起先并不知道唐月楼是你姐夫,我寻你帮忙不假,却不是有心骗你。”
      楚云风听他开口便是如此一句,正切中他二十年来心中至疑,一时间只觉思绪翻涌,竟不知如何反应。但他直觉自己应当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那人胸膛之上伤口已然不再流血,靠近边缘的位置甚至已经开始结痂。
      他心中蓦然一动,抬眼向他面上看去,果然看见他那颗光头之上不知何时竟长出了寸长短发,而先前还白净光洁的脸颊也遍布了一层胡茬——三五步的距离,他竟仿若穿越时间追逐而来似的,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二十年的岁月模糊成一片。
      楚云风自然明白这是妖蛊得解,无来身上四体封脉之术业已化解的缘故,但他心中却仍然难掩情绪翻涌。二十年太长,而此刻变化却太快,他似乎早已习惯了长久的忧郁与哀恸,却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无法适应。
      更何况即便他从未骗他,即便当年事出有因,他也仍旧是七星门灭门的魁首,与他有杀亲之仇!
      ——他终究还是会寻他报仇。

      十九恍如隔世

      心中忽然便拿定了主意,楚云风将心一横,再抬眼看他时竟然展颜一笑。他眼角尚且残留着些许泪水,如此双眼一弯便顺着脸颊流淌,使得这个笑容看在无来眼中无比凄楚。而他那半边脸颊上的伤疤更是如此触目惊心,无来心下一痛,就要伸手去摸。却不料楚云风一只手腕仍被他握在掌中,另一只手竟不知何时已自袖中取出随身折扇,他这里指尖方自沾染上些许泪痕,那边楚云风折扇就也到了,扇骨开合间夹风而至,竟是杀招:裂骨凄风!
      说时迟,那时快!
      无来见折扇夹风而来,心下虽有一怔,但本能的反应却是伸手去挡!那只手正是沾染上楚云风眼泪的手——自他脸颊边立起佛手,再以掌心向上一托一压,堪堪在自己颈侧以掌背将折扇格住。
      但他另一只手却始未放开楚云风,反而顺势将他一臂背在身后,连带地将他腰身扣住。楚云风见状赶紧撤了折扇回头,本欲转身脱出,却不想他那佛手竟似打蛇随棍上一般翻手将折扇整个缠住,再追至手腕处变了虎爪着力一抓一拧,又将他另一只手制在身后!
      如此楚云风便被他整个抱在怀中,双手被制腰身被扣,竟是丝毫动弹不得!无来一身蛮力被封二十年却不减反增,想来妖蛊归心能令功体大增一说确是属实。
      楚云风见状心知再要脱出不易,只得轻叹一口气,将脸别向一边。他本来无心,却恰恰将那毁了容的半边脸孔置于无来眼前。
      无来随即呼吸一促,脑中画面一闪,是那日三清山上温泉之中,面前之人信手扔掉半片断玉,眼神含讥带讽。他心中顿觉无地自容,缓缓松开双手钳制道:“无论如何你恨我确是应当,要杀我也是应当,我终究欠你一条命。”
      “不是一条,是四百八十一条!”楚云风直至此时才蓦然开口,然而音调却颇显平静,仿佛他仅仅是在纠正一个数字。
      “但终究是我一力为之。”无来叹道,“唐月楼是我所杀,七星门是我所破,四百八十一口尽数葬身我手。”
      楚云风闻言侧目斜睨他良久,忽而冷笑一声道:“当真是大英雄、大豪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想来那邪僧之名定也是你的杰作了?”
      无来闻言微一颔首道:“虚名皆是无常物,正邪自在心中,是非终有定数,百年之后人作古,一切终归尘土”。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向我解释?”楚云风听到此处,突然提高了声调,低压的双眉倒竖,狭长双目圆睁,“左右被骗与否结果终究如此,百年之后人作古,尘归尘土归土!”
      无来见他如此,下意识就要上前,却在他后退一步之后止了动作。他立在原地注视楚云风,一双拳头捏起又放开,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我怕你不要我了。”
      楚云风未曾想他竟会如此回答,闻言只觉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无来便乘此时上前几步,再一次将他拦腰抱入怀中。
      “你……放开!”有道是事不过三,饶是楚云风如此心性,此时被他轻轻一抱,却也再难出手。
      无来却不答话,亦不松手,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自双眼掠过鼻尖双唇,又在脸颊的伤痕上停驻许久,最后重新看进他眼中。
      楚云风被他看得发慌,只觉得眼前之人确是他记忆中那个混不吝的破戒和尚,却又很是不同,二十年的落差忽隐忽现,与他心中的情仇纠葛交叠起伏,令得他呼吸亦有些不稳。
      无来却在此时忽而露了一笑,一口白牙晃得他眼前一晕,紧接着那唇舌便又缠压上来,令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

      无来直到此时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清醒了过来,虽则二十年恍如隔世,但好在此生、此地、此人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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