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轮回

作者: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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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十四八卦栈道

      一夜风波,几处沉吟。
      日出东方之时,三清山雪地密林之中,篝火渐尽;三清殿前青烟袅袅,伴着一人粉衣清影,自屋中缓步而出。
      屋前空地一侧,年轻的道人正背着身,也不知对谁喃喃低语:“我这才出去几日?你就又在山上兴风作浪,这回是伤了山鹿还是旁的什么?看这两爪上尽是血迹,竟还如此得意……你莫不是伤了人吧?”
      楚云风循声走过去,稍近了些许就看见一只巨大仙鹤扬起鲜红长喙,仰天嘶鸣。两只细长脚爪一支拄在地上,一只被叶岚渊抓在手中,以一方布巾仔细挨趾擦拭。楚云风见状心思微转,上前将那仙鹤足趾仔细看过,唇角抿了个似笑非笑,站在叶岚渊身后不经意道:“我看恐怕被你言中,它此番伤的的确是个人。”
      “不是吧?”叶岚渊闻言立时回身,双眼圆睁道,“楚公子,你怎么知道?它…它伤了什么人?那人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楚云风本是见叶岚渊行状有趣,又见那鹤爪形态确与某人伤口相符,于是随口一说,本来话一出口便已后悔;此刻见叶岚渊焦急追问,想再回避已是不行,只得勉强答道:“你不必担心,那人昨夜已为我所救,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嗯,那是个和尚练家子,看体质颇为强壮。”
      “和尚?”叶岚渊闻言略作思忖,紧接着又问,“既是为你所救,为何我救你时却未看见?三清山又是哪里来的和尚?”言罢双目一亮,复又回过身去向那仙鹤道:“莫不是你心胸狭窄,到如今仍旧对当年无来师兄要吃你之事耿耿于怀,于是趁我不在,去到别的什么地方寻了不相干的和尚抓上山来,妄图报仇雪恨吧?”
      楚云风闻言身形一僵,暗道此时若正在喝茶,怕是保不住要一口喷出来,但见叶岚渊说得一本正经,又不似玩笑,失笑之余却又不禁暗想他竟不知道无来当年竟还有过这么一段。
      不过以他那般的疯癫脾性,恐怕当时多半还是为了招惹这孩子的惊惧眼泪吧……
      楚云风又将叶岚渊仔细打量一番,心道看这孩子现下如此品貌,想来幼时必定正直乖巧,在某类生性顽劣之人眼中,便是最招吓唬与捉弄的可爱。
      心中不由又再次柔软下来,他想起当年七星门中,他那顽童一般的甥儿,虽则从小骄纵,却也同是如此,对门中豢养的禽鸟之物甚为爱护,有时哪怕不见了一个鸟蛋,也能叫他大哭一场。而他这个生性顽劣的小舅,通常便是藏起那颗鸟蛋的罪魁祸首,若被问上门来,只一句“吃了”便可令他瞬间红了鼻头。之后待他哭得伤心欲绝、可怜兮兮,弄污了一张原本白净漂亮的小脸,才肯将手摊开让他看一看那完好无损的鸟蛋,最后在他破涕为笑之时一把抱起来举过头顶,又是好一番嘻哈逗弄。
      那孩子本来聪明伶俐,却不知为何如此戏码反复,居然能在在一两年之内试不爽。细想起来,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思纯净,越是与你亲近,越是容易忘记你从前对他的戏耍捉弄。而正因如此,当他认识到何为仇恨之时也同样会恨得彻底,一如二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紧抿薄唇再不肯叫他一声小舅,幼小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心思随之又再沉重起来,楚云风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向初升的日头。叶岚渊在一边教训完仙鹤,回头见他如此,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近前。
      “楚公子,”他道,“昨夜我想了很久,关于妖蛊归心的事……我想,你也许可以去问一个人。”
      “什么人?”
      “西疆地伏五仙教……教主万尘书。”
      楚云风闻言面露不解:“西疆五仙教与中州素无往来,他既为五仙教主,又怎会轻易见我。”稍作停顿,他背过身去面向朝阳,声音与晨风混在一处,听来有些茫然与恍惚: “更何况我之所以如此关注妖蛊归心,一来是想弄清当年邪僧乱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二来是想知道七星门另一名中蛊之人的情形——这两件事情除非当年在场之人,旁人根本无从知晓,这位五仙教主万尘书又能告诉我什么?”
      叶岚渊站在他身后,看他中等身量一袭粉衣,融在晨光白雪之中,落寞之气却包裹全身,复又想起那年那时,无来师兄偶然与他提起六绝公子时形容的那般潇洒气派、风流韵致。虽则他当时年幼似懂非懂,但心中的憧憬却是清晰,对照眼前情景,实是感慨非常。
      他于是忍不住又上前几步,在楚云风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想要努力做些什么,迫使楚云风从这种落魄伤怀的情绪中将自己解脱出来:“你不必担心,那个万尘书……旁人寻他,他也许不理,但若是你去,他一定会见你。而且当年之事,这世上若还有人能知道细节,除却早已失去踪迹的枪神剑圣之外,也就只有他了。”
      楚云风闻言蓦地转过身来看他,心中已有猜测,却仍旧一言不发,等他把话说完——
      “他就是我师兄,这御剑清澜的主人,也是你一直在找的,当年纯阳无尘子。”

      “没想到他居然去五仙教做了教主。”楚云风听罢叶岚渊所言,静默了许久方才轻轻叹出一句,“难怪这些年来我四处寻访,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叶岚渊颔首道:“此事的确少有人知晓,而我之所以知道,也是幼时听师父私下说起过,师兄原本就是五仙教的继承人。当年师兄挂剑而去,纯阳内斗不断,我起先四处寻访却总也无果,后来有一日听闻地伏五仙教换了新任教主,我便抱着最后希望前去打探,却未曾想竟当真让我寻到。”
      “可是即便寻到又如何?以他的脾性,既已决定反出纯阳,就必定不会再回来,否则也不会去继承那教主之位。”楚云风说着,自腰间取下长笛,在五指之间几度翻转,最后横在唇边吹奏。一曲清音起时,恰逢叶岚渊定定看着远方白云缥缈,笃定道:“他答应我若我能在五步之内连解他五道妖蛊,他就会回来重掌纯阳。”
      他二人随即陷入一段沉默,四下冷风清静,直衬得楚云风笛声无比悠逸。
      不远处的山麓之中,有一僧一俗二人相约同行,却在笛声之间下意识地同时止步,向四下张望过去寻找声音来处。
      他们却并不知晓此时彼此心中正同时浮出两个字:是他!而四下遍寻不见,又各有一番不同的失落。回神之际互望一眼,又同是但笑不语,而后颇有些不甘心地再行启程,却每行出一段就忍不住回头四下张望,直至越行越远,再听不见笛声。
      一曲终了,楚云风回身叶向岚渊欠身一揖,道:“大恩不言谢,你救我一次,给我一信,只盼来日有机会得以报答。”
      叶岚渊连忙摆手:“楚公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瞒你说,你我虽是初次相见,但我自孩童时候起便对你神往已久,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言罢见楚云风似有一怔,他又赶紧一眨双眼转了话题,只是两只耳朵莫名有些发热:“听楚公子的意思,想是打算就去找我师兄?”
      楚云风见他神色几变,当然也看见了他蓦然发红的双耳,心中不免失笑道:“正是。”
      “此去西疆路途遥远,若择平常道路而行,费时太多,不若我传你一件纯阳缩地秘术,八卦栈道,可以日行千里。”
      楚云风闻言赶紧推辞:“诶,纯阳秘术岂可随便传予外人,此番你已帮我许多,切不可再犯了门规。更何况既是秘术,修炼起来定然需要时间……”
      “要不了多久的。”叶岚渊心中打定了主意,见他推辞便不等他说完便道,“以楚公子你的功体悟性,至多不过三五天的光景。至于门规……纯阳如今只得我一人,那些门规早已形同虚设,而在我看来,这些武功秘术则是能外传便外传的好,否则哪一天我死了,师兄又不回来,便要彻底失传……”
      “小小年纪不要口没遮拦。”楚云风闻言顿时将他打断,转而见他一双漆黑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自己,满脸坚持,终于心下一软,答应下来。

      十五故人叹

      叶岚渊所料不错,楚云风武学天资颇高,且功力深厚,果然不过三日就将八卦栈道修炼成功。他随即便邀叶岚渊同去五仙教,但叶岚渊却与人有约在先,无法成行。
      如此楚云风不便强邀,只得在临别之际将自己六绝之一的袖里金剑相赠,以期来日有缘再见。却未曾想正是这一柄袖里金剑,恰成了日后叶岚渊的救命之机。
      此后话,暂且不提。
      日出成行,日落而至。纯阳八卦栈道巧借罡风术术缩地成寸,当真是精妙绝伦。楚云风到得五仙教圣坛之时,夕阳刚刚落上山脊,四周一片金黄瑰丽,笼着圣坛四周的苔痕旧迹,别有一种幽静神秘之美。
      他本已多年不曾欣赏落日,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背身站在圣坛门前横笛一曲。笛声悠扬,仅一瞬间便似充盈满整个圣坛,四周台阶石缝之中随之陆续爬满毒物,却不上前,安静地宛如定住一般,无形中为他留出一条可踏足之路。
      楚云风于是缓步前行,唇边笛声不断,一步步向圣坛内中走去。踏入石门之际,云蛇和瑶蝎欲向他走来,却被他随意一瞥定在原地,踌躇片刻之后,瑶蝎小跑进去向万尘书禀报,而云蛇则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拦在他身前。
      “烦请姑娘,让万尘书出来见我。”笛声随即戛然而止,楚云风执笛一揖,态度谦和身姿潇洒,竟能令人不去在意他脸上伤痕。
      云蛇盯着他眼波一阵流转,忽而弯唇一笑,道:“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楚云风亦回她一笑,只说了名字,却无来历。
      云蛇听他说完,一双美目频频转动,又盯着他上下看了几转,而后微一侧身引他向内中走去:“公子,请随我来。”
      她却未曾想楚云风竟会推辞:“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找的是一名故人,为的是一段过往,既与五仙教无关,便还是在门口说明白就好。”
      云蛇闻言面露不满,正欲再说什么,却见瑶蝎自里面蹦跳着出来,一言不发,拉着她就跑。她随即足下一顿,正待发作,一抬眼却见万尘书随后而至,好难得穿了一件对襟短褂,腰上系着银腰带,却仍是松着胸前衣扣。
      云蛇这才明白自己当真不便留下,只得跟着瑶蝎一同出去。踏出圣坛之时,她借口召回毒物又回头兜转了几步,正听见万尘书叹道:“你终于来了。”

      楚云风自他踏入圣坛便一直侧首打量,直到听他此言,终于冷笑一声:“你倒好似一直在等我?”
      万尘书并不在意,慢慢走到他身前,目光在他周身仔细看过一遍,最后在他脸上伤疤处顿了一顿,再转而与他对视:“我的确是躲你许多年,但同样的,亦等你许多年。”
      “等我来杀你?”
      “不,等你来问个真相——邪僧乱世之说天下皆知,以你的性格,既然心存疑惑,必会一查到底。而我既心存愧疚,你来,便是我的解脱。”
      “你说得倒干脆。”楚云风分明不以为然,看向他的目光中尽是挑衅,“若当真如此,你隐入五仙教这么多年,却为何半点讯息不漏?”
      “我自有我的苦衷。”万尘书说着,半侧过身去避开楚云风的目光,“我既想你来、又不想你来,既想解脱、又不欲解脱……一如你一心想要寻他,却又怕寻见了不知所谓。”
      夕阳正在此时忽而坠落,唯留天边数片红云。五仙教圣坛之内光线骤然暗了下去,万尘书信手一扬,点着了圣坛中央的一处火盆。
      楚云风随之向那盆中之火看了过去,似是陷入一段沉思,又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许久之后方才再度开口:“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听与不听,事实总在那里,你我二人注定为他纠缠此生,否则今日也不会在此相见。”
      楚云风闻言双眉一蹙,侧目瞥将过去,手中长笛一转道:“你想打架?”
      万尘书见状莞尔一笑,却是向后退了一步道:“不打,我发过誓,决不再为他与你打架。况且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纯阳无尘子,而既为五仙教主万尘书,就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与中州六绝公子动手。”
      楚云风听他所言,注视他良久,而后将笛一挽别入腰间,兀自叹道:“我也早已不是什么六绝公子。”
      万尘书却在此时摇了摇头:“不,在我心中你始终都是那个六绝公子楚云风,我想在他心中亦然。”
      楚云风听他如此说道,漆黑双目之中眼波流转,半晌才又再度冷哼一声,道:“他?他早已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他一定记得。”万尘书道,“即便他现在四体被封心窍被堵,对过往之事全无记忆,但我相信他决不会忘记你。”
      楚云风这一路前来心中早有诸多猜测,此时听他所言反倒不觉诧异,只喃喃道:“四体被封心窍被堵……难怪他功体削弱了如此之多——这是他中了妖蛊归心的缘故?”
      万尘书正欲点头,心思一转又忽觉不对,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知道?”
      “是你那个小师弟叶岚渊告诉我的。”楚云风答道,“他说你回来继承五仙教潜心钻研多年,为的就是解他身上的归心子蛊——当真是好一片痴心。”
      “你……一把年纪还如此拈酸,成的什么体统!”万尘书被他说得尴尬无比,面上微热却又觉得老脸挂不住,只得再度背过身去。
      楚云风见状却不知为何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双眉一扬几乎就要大笑出声,只觉二十年不曾如此开怀。他忽然想到他二人当年若非总为无来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以彼此的性格品貌,或许早以朋友论交,只是当初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到如今半生已往,再见面才品出些微心有戚戚。
      那边万尘书见他半晌沉默,一回头却见他眉开眼展,先是不解,转而一想又似乎回过味来,当下双目微红,只觉许多过往心结随着心中一声叹息都不解自开了。
      如此一来二人相谈便顺畅许多,楚云风随即又问了无来封体的情形,终于确定那降龙寺派出来的道空和尚正是无来无疑。
      “看他面容形貌都有变化,年纪更似是停留在了二十年前,想来当也是封体的缘故?”
      万尘书闻言颔首:“当年黎笑生、醉中泉与我三人合力施为方才成功封住他四体,后来将他送回降龙寺,元道至尊却坚持再将其心窍封堵。一来以他的悟性,若不封堵心窍,恐怕用不了许多年四体封印自解,到时一旦妖蛊发作,后果不堪设想;二来……元道至尊亦有私心。”
      楚云风闻言又再冷哼一声,却未开口,只抬眼看了万尘书一眼,待其下文。万尘书见状便也不拐弯抹角,颔首道:“确是因为你——想当年无来本是元道至尊最得意的弟子,至尊一向属意他继承衣钵,本来他性好玩闹但无伤大雅,却不想竟为你屡屡犯戒,甚至不惜蓄发昭告天下,至尊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况且当时无来发狂自寻封体之举,除却那妖蛊之性,还有一半亦是为了你……”
      “为了我?”楚云风不解。
      “不错。”万尘书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抬眼看了看楚云风脸上伤疤,“你可记得当日我失手毁你面容,你在昏厥之时正是倒在无来眼前?
      “他当时蛊毒发作,又为唐月楼重伤,正自神智不清,乍见此景便以为你死了。
      “他是万念俱灰,方才自寻封体之举。”

      十六万蛊催心

      楚云风闻言只觉心中钝痛,一时间多少过往席卷而来,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想起当日自己在七星门外醒来,看见满目血红、遍地尸骸,却不见无来身影,下意识的反应亦是四下找寻。但他当时并无寻见无来尸身,却只见七星门四百八十一口全数丧生,心中憎恨之余,隐隐地却又松了一口气。到后来江湖传闻邪僧乱世为七大掌门合力诛杀,他以为无来死了,甚至疯过一阵,还是月影日日照料,直到有一日他突然听见旁人不相干的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的确,姐夫碎体而亡尚且让他寻得数百尸块,但无来之死却仅有传闻!
      他于是突然就清醒了,虽然口口声声报仇雪恨,但其实他心里明白他更想见他一面。
      他要亲口问他许多事:七星门何罪灭门,唐月楼何罪致死,而他又是何罪为他所骗?!
      但如今万尘书一句话却令得一切全又乱了,似乎原本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前因后果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心下不由一阵焦虑,暗道二十年前七星门中,他一场重伤昏迷究竟错过了多少内情?
      楚云风素来快人快语,心中既有疑问,便立时向万尘书询问究竟。
      万尘书起先十分犹豫,但一来心中压抑多年,二来对楚云风他总是心有愧疚,并且这许多年来他一直在想,当初若从一开始就将实情向楚云风合盘托出,事情也就未免会落得那般田地,是以踌躇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说了。
      楚云风听他缓缓道来,过程之中始终不发一语,只胸膛起伏愈渐激烈。末了待万尘书陈清详情陷入沉默,他忽而抬眼向他看去,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直将万尘书刺得如坐针毡,只觉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受他目光凌迟之苦、顷刻之间已体无完肤。
      “直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你究竟为何脱袍挂剑、反出纯阳!”楚云风忽而大笑一阵,接着目光一厉又沉下脸来,好一番咬牙切齿道,“什么中州九门、人间正道,全不过是一通狗屁!”
      万尘书一时无言以对,但心中多年压抑总算有所缓解,不由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如今事已至此,再多说已是无用,只是无来与唐小楼身上妖蛊却是久留不得。”又一番沉默过后,他见楚云风情绪稍缓,话题一转道出这几日以来一直盘踞心头的疑虑,“你既已见过他,想必业已知晓降龙棍被盗一事——我此前一直想不通为何元道至尊竟会派他单独出来查探此事,但昨日瑶蝎带回的消息说乾鸾境元门开启,我便有些明白了。”
      “你是怀疑盗棍之人乃是我那侥幸不死的甥儿?”楚云风听他所言,自一团起伏纷乱的情绪之中缓缓抽出思绪,稍作思忖便已明白他的话所指何意。
      “不错。”万尘书颔首道,“我在他十六岁时见过他一次,知道他对当年之事虽然一知半解,却记得无比清楚,并且始终耿耿于怀。”
      “所以你认为他是想寻无来报仇,但江湖传闻邪僧已死,因此便借盗棍之举一探真相;而元道至尊则是看破了他此举意图,是以派了无来前去查探,为的却是一石二鸟,顺便将当年未尽之事做完?”
      言罢见万尘书抿口不语,面上表情却是肯定,楚云风又自转念一想,而后双目蓦然一亮,道:“但倘若妖蛊归心依旧无法可解,这一切便俱是徒劳——你苦心钻研这么多年,想是已有收获?”
      万尘书闻言略怔了一怔,而后缓缓颔首道:“我确是制得一蛊,或可解那妖蛊归心……”
      楚云风见他面色迟疑、双眉微蹙,心中便有七八分明了,近前一步问道:“你是尚无把握,还是对此解法另有顾忌?”
      万尘书抬眼注视他许久,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道:“此蛊名为万蛊催心,是要待他二人身上子母双蛊彼此吸引并至发作之际方能将二蛊同时吞噬。而妖蛊归心发作之时,中蛊之人六欲喷张、神志不清,若加之双蛊相互吸引,则更是……我想你必不愿见此情形发生。”
      楚云风闻言双目一垂,沉默片刻之后沉声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万尘书摇头,“唯一的办法便是解蛊之人眼疾手快,在他二人蛊毒发作之初便将妖蛊解除,并且立刻将二人分置两地,以武压制,直至清醒……”
      楚云风在他说话之时缓缓向他身后踱步而去,直听到此处方才蓦然止步,却未回头,依旧沉声问道:“倘若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有几成把握能一举成功?”
      万尘书亦未回身,而是将双手背至身后,仰首去看圣坛顶端丝丝交错的爬藤阴影,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十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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