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轮回

作者: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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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八菩提

      三清山茫茫雪道之上,道空一人徒步而行。
      当日他在白鹭洲琴暖阁与六绝公子楚云风一番邂逅,虽中间波折重重、懵懂莫名,且最后楚公子突然消失,但降龙棍一事多少却有了些眉目——那七名禽妖之中有两人被楚云风所杀,道空随后检视过他们的妖形元气,发觉其中之一正与降龙棍被盗之日残留在寺中宝阁的妖气相符。不过那禽妖明显为人所御,否则单凭他的道行,断不能在降龙寺重重戒备之下来去自如。
      放眼中州九门,若论御妖一术,从来以乾鸾境鸾箫引与纯阳两仪御镇术为最。而乾鸾境向以炼妖洗心闻名,且为九门之首,倘若境中有此异状,想那境主东方伯予定不会放任不理。反而纯阳殿荒废已久,三清山又终年为积雪所封,若当真有人盗取纯阳秘术在此修炼御妖之法,反而不易为人所知。是以道空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往三清山一行。
      天寒地冻、山高路陡,且上山岔路颇多,饶是道空体格健壮功体深厚,多少仍是慢了脚程。原本他上山之前料想能在日落之时于三清殿落脚,却不料山中雪路栈道多有荒废,几个弯子一绕便耽误了时辰。
      此时天已黑尽,但头顶月光清冷、地上雪光莹莹,一路走来倒不觉十分吃力。只是山中孤寒冷清,道空只觉比陷空山封山闭寺之时更显一片死寂,偶尔停步四望,竟是连野兔山鹿都不见一只,心中不觉颇感寂寥。
      他心中总觉得此处不该如此,记忆深处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子,是三清像前青烟袅袅,是蓝白道袍合冠束袖,是孩童嬉笑鹿鸣吆吆。而后一道粉影蓦然闪过,他心中一惊,再定神四望,却唯有白茫茫一片雪海而已。
      心下不觉有些恍惚,似乎自那日琴暖阁之后,他脑内心中便总有什么东西不时鼓噪涌动,连带地令思绪记忆都有些混乱,时常莫名有些片段画面在脑中涌现;但若要仔细去想,却又仅仅是些咒语经文观自在,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道空其实颇有些不堪其扰,这感觉就像少时入寺好容易决心戒了荤腥酒肉,却偏偏有人不识相总爱在半夜僧房中提起。那种烦躁与厌恶实则是内心的欲念凝结而成的巨大黑影,愈是求之不得,愈是恶感丛生。
      心思几经跳跃,道空忽而敛了心神,抬眼向前方看去,终于在青灰夜色之中隐隐看见一个形似巨型葫芦的黑影。他心中不由暗道一声“终于快到了”,不觉加快了脚下步伐,深吸一口气提息而上。
      然后方自跃起他便感到了潜伏的危机——四周仍旧如一寂静,但本应冰冻凝结的空气中却忽来一阵风动!
      缓慢而有力,且颇有节奏,正像一只鸟儿扇动翅膀……
      只是这鸟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心中方有一动,道空已然看见了那只鸟儿——通体雪白,长喙鲜红,仅翅尖尾翼点缀着一圈黑色与夜色融为一体,在空中兀自滑翔,偶尔扇动翅膀便带起风动。他立刻分辨出那是一只仙鹤,脑中思绪一闪便想道这会否是纯阳殿在山中豢养的灵禽。
      但他未及有所结论便突然顿住脚步,脚下重心一转,飞快地山道一侧避让开去!原来那仙鹤原本来看似悠闲,却不知为何一见他就忽然尖啸一声,夹风带雪地俯冲过来,鲜红的长喙宛若宝剑带血,直向道空胸膛正中刺来!
      道空反应飞快,一觉有异便折返方向避了开去,巨鹤一击不成。
      但它却不放松,巨大的翅膀用力扇了几扇,只扇得雪沫飞扬、冻气成旋,扰得道空气息不稳,双眼目不能视!
      而此时道空已然避至山道边缘,三清山山道狭窄、山势蜿蜒,山中遍布峭壁悬崖!他一心躲避巨鹤双翅扇起的风雪和长喙鹤爪时不时的突袭,一时失察竟忘了脚下步数,待到一脚踏空,已然为时晚矣!
      但他却未就此掉落山崖——只闻巨鹤长啸一声,又一次俯冲向他逼来,却是于半空中抓住了他掉落的身躯!
      道空忍不住唱出一句“阿弥陀佛”,心下稍安,也顾不上鹤爪刺入肩上皮肉,转而快速思索该当如何脱身。
      岂料那巨鹤抓着他直往山顶深处飞去,飞至一个绝高的高度,竟双爪一松,将道空凌空抛下!
      道空只觉肩上又一阵撕裂疼痛,一时提息不及,便笔直摔落下去,“碰”一声掉落一处斜坡,又向下一路翻滚,直滚入山谷深处撞上一棵参天巨树方才止了去势;胸中一股血气上涌,双目一黑,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冥冥中有一丝白光自黑暗中裂出,划开一片视野,却不知何地何夕。
      道空看见自己的身影,颇闲散地侧卧在一处屋顶,僧衣半解,露出左边半片胸膛与肩背虬结,胸前龙头随着气息起伏,肩背上龙鳞线条清晰,有几处仍看得出血珠凝结,倒像是新刺的痕迹。
      “看看你哪还有点和尚的样子。”一个声音在耳边极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慵懒意味,听来像是责备,却又似乎含着些带笑的戏谑。
      他闻言立刻笑起来,伸手自胸前的位置掬起一拢黑发,送至下巴底下轻轻搔扫:“身上刺个花儿而已,这便不像是和尚了?那不若我索性将头发也蓄起来如何?”
      “你疯了不成?”那声音又再想起,伴随着主人自仰卧之姿半坐起身,单薄肩头上衣衫掩了一半,也露出一片祥云样的纹路花绣,“身上刺个花儿,衣裳掩严实些也罢了,连头发也蓄出来,你是要如何向寺里交代?”
      “领百十戒棍便是。”他将手中那缕黑发放下,抬手沿着那人鬓边轻轻理顺,末了在他脸颊上轻抚一阵,又滑下去在下巴上一阵拿捏,“终究是破了戒总要罚的不是?以后还要继续破,就蓄上头发,每长一寸,领一百戒棍。”
      “合着是仗着打不死你,皮糙肉厚,金刚不坏。”那声音这回听来更是戏谑,却含了满满的笑意,腻在耳边,与他甚是亲密。
      “可不是没法子么?”他低头凑过去,鼻尖在与他相聚半寸之处停住,“免得你心疼。”
      “我心疼你家佛祖。”那人也不躲闪,目光自他眉宇之间落入眼中,又向下落在鼻尖、唇角,“普渡众生辛苦,还偏偏收你这么个孽障。”
      “我佛慈悲。”他低喃一声,埋首过去将那人唇齿掳入口中。

      九无颜

      口中一番灵舌辗转,道空只觉温凉滑软,周身舒畅泰然,丹田阵阵热意翻腾,全道不明是怎生滋味。但又偏偏熟悉莫名,像是无比久远的记忆,却如同刻入骨髓一般,令他气血阵阵翻腾,食髓知味。
      好容易将那人唇齿放开,他已然将人抱了满怀。□□的胸膛相抵,他能清晰感到对方的心跳与自己一般飞快,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几乎每一下都响在彼此心上。
      他忽然很想看清那人的样子,于是探手勾起他的下巴。入眼是一双浓眉并着狭长鹰目,眉梢与眼角都略有些下垂,若是平时看来,很有几分戾气阴霾,但此时眼波流转、眼角微微泛红,却是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那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模样。道空紧紧看着他,心底有个名字浮将上来,却不知被什么压在舌底,总到不了嘴边。他心中不觉气恼非常,索性也懒得开口,打横将人抱起来跃下屋顶,熟门熟路地入了厢房。
      那房中四面纱帘垂坠,里头一桌一几的布置摆设倒与那日的琴暖阁有几分相似。再向内有一展屏风,面上绘着一幅月里青莲,顶上热气缭绕。
      怀中那人见状一笑,松开一直勾住他的脖子手就要下来:“月影总是最知我心。”他却稍一施力反而抱得更紧,在他颊上轻啄一口道:“又怎知不是为我准备的?”
      那人闻言不置可否,由着他将自己抱入屏风,三两下扯下半解衣衫,连同自己一起泡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之中,不消片刻就被热水熏红了皮肤。他身上的祥云纹路由此更显清晰,道空见状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人抱过来,正欲再一番耳鬓厮磨,胸中却忽来一阵剧痛,伴着一阵刺骨冷风自头顶吹过,惊地他蓦然睁开双眼。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但顶上月光清朗,道空稍眨了眨眼睛视线便复清明。却未曾想这视线清明的一瞬间,第一眼看见的竟是楚云风!而他二人身处之地,似乎是三清山中的一眼温泉,周围花繁锦簇,在这一片雪山之中极为难得。
      他二人身上俱都衣衫半解,道空自觉肩臂上伤口已经包扎,双肋为楚云风双掌所抵,丹田之内正有外力徐徐注入,竟是楚云风在为他推功过体!他心下不由一阵讶然,怎样也想不透楚云风为何竟会在此,又是如何救的他。
      于是忍不住抬眼向楚云风看过去,道空见他双目紧闭并未察觉,便不自觉将他细细打量。幽幽月光之下,他的五官并不十分清楚,但道空却不知为何只觉得每一处线条都如在眼前一般清晰。他觉得他的相貌很难用某个词语准确地形容——英挺、标致、俊美、漂亮等等都不合适。乍看之下,或许是他不够英挺、不够标致、不够俊美、不够漂亮,但细品起来,却其实是这所有的词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出他的三分情致四分风骨,还有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风流。
      道空只觉自己似乎着了魔,目光自从向楚云风深看过去,就再也别不开眼。他的眉眼轮廓,甚至连脸上的半片断玉都能令他目不转睛,再向下是修长的颈项与半解的衣衫下隐约露出的祥云刺青。
      那是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花绣纹路!
      道空神思越渐清明,心中疑问便越渐清晰:那究竟是梦,亦或不是梦?梦中的和尚是他,亦或不是他?与楚云风又究竟是何种渊源?
      心中的躁动随之而来,似乎有什么人或事呼之欲出,却又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狠狠压制着,总探不出头来。他于是下意识地想要求助于楚云风,抬手就要去拍他的肩,指尖却在路过他面上断玉之时不自觉地顿了一顿,轻轻抚上断面。
      楚云风正在此时睁开了双眼,目光似清非清,看似锐利却又隐隐藏着些幽怨暧昧,令道空一眼望进去便自沉溺,分不清今夕何夕。道空心中焦躁,手上便自唐突,蓦地将那断玉掀开,露出半边似被十数刀锋细密割裂的脸颊。
      楚云风在此时突然收了双掌,不再为道空推功过体,却转而去将那片断玉抢回手中。他似乎立时就要将断玉重新戴回面上,但忽然又顿住了,手中一松任它掉落水中。
      道空见状下意识钻入水底去摸,也不顾身上伤口浸水,只一心将那断玉找回来,小心为他重新戴上。却不料楚云风又再一次将那断玉取下,扬手随意一扔,不知丢在了何处。
      他动作间目光始终笔直刺向道空,唇角微抬,弯出个似讥非讥、似嘲非嘲的笑容,不知为何令竟道空十分难堪;而那一道道伤痕错落清晰,看在他眼中,倒像是在一瞬间便尽数转移到了他的心上,像是有什么更久远模糊的、撕心裂肺的记忆被从心底突然撬起,拉得伤口鲜血淋漓,疼得他几近窒息。
      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虽则心中莫名,却又莫名了然。他自觉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怔立半晌之后只能一跃而起,向着那断玉消失的方向飞奔过去,而后……落荒而逃!

      楚云风一直到他离开也未说过一个字,只是带笑的唇角终于放下,目中的嘲弄之色仍在,却从嘲人变成了嘲己。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从前心心念念,一心希望无来未死,但如今几番确认,越是接近结论,却越是不知所措。
      他想他始终还是拿捏不清情仇爱恨、是非黑白,当年如此,如今依旧如此。正如当时姐姐临终所言,他此生若不能解开此心结、放下一边,便将永世都陷在挣扎的漩涡之中痛苦犹疑,再活不出当初的恣意快活。
      但他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
      七星门四百八十一口,那卐字法印至今仍留在风门外的石柱之上!
      无来确是借他之手破了风门机关,即便其中是非曲直疑点重重,但七星门终究是灭了门!
      他从此无颜再提七星门,如此想来这半面毁容倒仿若天意……楚云风心中一阵思绪翻涌,只觉悲从中来,原本为道空推功过体后又匆匆打断的真气瞬间岔行,在体内乱窜,激起一阵经脉剧痛痉挛,不消片刻便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空中在此时传来一阵鹤鸣,紧接着有人“咦”了一声。楚云风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循声看去,只朦胧看见一人纯白衣衫和高束的头冠,心中下意识疾喝一声:无尘子!却未及开口便昏迷过去,沉向水底。

      十妖蛊归心

      “无尘子,你让开!”

      楚云风双眉紧蹙,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但双目仍然紧闭,眼球不停转动,似是陷入梦境之中。

      “楚公子,你现在不能过去,无来此战非比寻常,唐月楼有神兵在手,功力今非昔比,你……你不可令他分心!”
      “你说得太客气了!”他将手中长笛弃在一旁,换了折扇在手,隔空指住无尘子作了个起势,眉眼唇角含讥带讽,“我此去何止要他分心——我会要他的命!”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无尘子闻言并起两指向肩头一点,背上长剑当即嗡嗡作响,自行从剑鞘中脱出一半。
      楚云风见状不再多言,手中折扇一展便即攻上,招式狠辣、咄咄逼人,丝毫不留余地。
      无尘子剑未出鞘便被他折扇敲在腕上,一时间御剑之术再难重起,只得先行招架,从他攻势之中解围出来。
      他手中无剑,便以指为剑,手腕灵动,与楚云风手中折扇磕、挑、缠、绕,势均力敌。他二人都是以快打快,交手间衣袂风动之声不绝于耳,下盘吊、平、跨、立换过几转,踢、铲、勾、压互不想让。
      但无尘子始终以缠字为要,而楚云风却是急于分出胜负以便脱身,心思两转间,这一缓一急便令手上招式有了变化——指剑每将折扇格住都施力相持,相对地折扇开合旋转却越来越快,力量与速度的过度相搏使得二人的体力内力都急速消耗。
      远处的七星风门在此时传来一声巨响,接踵而来的一声惨叫令二人同时住了手。楚云风先一步回过神来,飞身一跃而去,一个起落便已至二人身处的竹林之外。
      无尘子追赶不及,只得重又运起御剑术,背后长剑破空而出,只一瞬便已经越过楚云风身侧!他这里指剑翻飞,一面以剑气相阻,一面也纵身追将过去,却不料楚云风竟不闪不避,硬生生运起内力以折扇与剑气相御!
      然而他此前消耗毕竟过大,且此刻心焦气燥,手中折扇忙中有错,竟未将剑气全数化解!
      无尘子眼见他自剑气网罗之间直穿而过,御剑清澜收势未及,恰在楚云风头侧化出一蓬血雾!心下不由大骇,他又一个起落来到楚云风身前,却见他一手捂着半边脸孔,单膝跪地,口中与指缝间鲜血不断,不多时便瘫倒在地!
      但他并不知道楚云风在失去意识之前,正看见唐月楼右臂的机关手自无来肩头狠狠抓下,五只金刚手指刺破皮肉,令得和尚肩头血肉模糊,却未看见无来因见他染血倒地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继而回身发力将唐月楼的机关手生生折断,再运出十分力道,一掌将他拍入七星风门,在疾旋的风动之中碎体而亡!

      心中莫名打了个寒颤,楚云风为梦中的黑暗惊起,蓦地睁开双眼。他眼前一片浑然模糊,于是又再将眼闭了闭,方才转头四下看去。
      这似乎是一间瓦舍,四周陈设简单,空白墙壁上少有饰物;正南边有一扇大窗,窗扇大开,窗前一张书案,案前立着一道人影。
      楚云风逆光看去,一眼只分辨得出那人一身白衣,发冠高束,身后斜背了一柄长剑,竟是与当年无尘子一般无二!他立时一跃而起,上前一把将那柄剑握在手中,定睛一看,剑鞘上正是“御剑清澜”四字!
      心下不由暗道无尘子我总算找到你了,楚云风口中只字未出便即出手,举掌向那道人袭去。却不料那道人反应远不及当初,虽然下意识地侧首避开,却仍被他指尖扫中下巴,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痕。
      楚云风见状不由冷笑,举掌再要攻时开口道:“无尘子,我道你为何脱袍挂剑,反出纯阳,原是这一身功体废了大半,编个由头给天下人一番说辞!”
      对面道人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轻叹一声,手中拂尘一扫向后跃出数尺,同时道:“公子你误会了,贫道纯阳叶岚渊,并非是师兄无尘子!”
      楚云风这才定睛一看,眼前这小道人年不过二十许,相貌清俊颇俱仙风道骨,确非无尘子本人。但那御剑清澜却不会错,他于是暗道莫非挂剑一说并非虚言,收了招式去势却不减,跃至叶岚渊身前又将他仔细打量一遍,方才抬手一揖道:“抱歉,在下是因见了这把剑……唐突冒犯,道长勿怪。”
      叶岚渊自然并不介意,却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没事没事,我习惯了——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你认得我师兄?”
      楚云风本不欲多做寒暄,但见叶岚渊目光清澈、单纯可爱,看年纪倒与他那失踪多年的甥儿差不多,心下便不由地软化了些,答道:“在下楚云风,与你师兄……算是有些旧交。”
      “别不是旧仇吧?我看你见了他就要打……”叶岚渊微微侧头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哎呀,你之前经脉逆行,差点走火入魔,方才又强行运功,不要紧吧?”
      楚云风经他一提方才发觉胸口有些窒碍,暗自调息后知道并无大碍,摆手道:“无妨。哦,还未谢过道长施救之恩。”
      叶岚渊却未松手,依旧将他扶进房中坐下道:“楚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并且这山上好久没人来了,能遇到也是缘分。”言罢他自己也另找了一张木椅坐下,目光在楚云风身上犹疑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请问楚公子,你可是有个别称叫六绝公子?”
      楚云风注视他片刻,颔首道:“多年前的诨号而已,如今早已无人提及——以道长的年纪,不知何以知晓?”
      “……小时候常听一位师兄提起。”
      “无尘子?”
      “不,是其他门派的一位兄长。”
      叶岚渊说到此人,似乎有些隐瞒之意,楚云风见状也不追问,转而问道:“没想到纯阳是当真没落了——你方才说山上已经许久没人来过,难道整个纯阳殿现在只有你一人?”
      “正是如此。”叶岚渊颔首道,“自掌门师兄挂剑而去,纯阳几经内乱,人脉凋零,到十年前便只得我一人。”
      “你倒难得耐得住如此寂寞。”楚云风说着向窗外看去,似是为叶岚渊心有叹息,亦或是忆起自己二十载的茕茕孑立。
      叶岚渊闻言兀自笑了笑:“非是我耐得住寂寞,而是我即便离开也无处可去,留在这里至少还有机会等到掌门师兄回来。”
      楚云风听他如此提及无尘子,心中暗作一番思忖,而后试探问道:“听你所言,你似乎知道无尘子现在何处?”
      “诶?”叶岚渊闻言立时坐直了身体,僵了好一会儿才道,“楚公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若是论起来,你也算掌门师兄的仇家,所以抱歉了,我不能告诉你。”
      楚云风闻言并不介意,反而颇感兴趣似的问道:“你又怎知我与他有仇?”
      “因为你的脸……我知道乃是师兄所伤。师兄当年挂剑离去,心心念念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寻找药方医好你的脸,另一件则是找寻妖蛊归心的解法。”
      “他倒有心。”楚云风冷哼一声,起先对叶岚渊所言并不以为然,但当他提到妖蛊归心,却蓦地站起身来,“妖蛊归心当年不是随唐月楼之死一同毁去了么,他还找寻解法做什么?”
      叶岚渊看他的举止神态,心中颇有些感慨,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我之前也一直不懂,直到前几日见到师兄才听他说起……他说当年邪僧无来正是中了归心子蛊方才发狂乱世,且当年七星门之中,还有另一人同样身中此蛊,而他这么多年一直苦寻解法就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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