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甦的火焰

　　我很倦，很痛，很餓，最重要的是，我渴了
　　喉嚨乾涸得要命，舌尖不斷地探索著，窺探還有沒有剩下的水
　　可惜，水不是被身體吸收了，就是被舔乾了
　　戶外猛烈的陽光傾瀉進小木屋裡，週圍悶熱侷促
　　體內的水份蒸發得很快，汗水爬滿了身驅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那天當我和哥哥在玩捉迷藏時，
　　突然被一隻粗壯的手掌摀住了嘴，綁住了手，動彈不得
　　接著失去意識，恢復意識時就已經待在這間小木屋了
　　我哭過，可是這只使我身內的水份流失得更快
　　我撞過，踢過四周的牆壁，卻徙勞無功，這只對我的拳頭發生作用，兩手瘀腫
　　我大喊過，但四周彷彿是一片荒野，只有野狼的嚎聲回應我
　　我渾身乏力，死亡的距離是這麼的近，可老天還不給我死去，即使我要求
　　這裡酷熱無比，閤上眼睛，我已經絕望了
　　我回想著，在我這七年的時光裡，我還欠些什麼
　　我欠了哥哥三銅幣……
　　不，不是這個。我對這世界算不上有什麼貢獻，畢竟我只活了七年
　　在那悠久的時間中顯得連一點也不值
　　那麼，我死了應該沒多大問題
　　可是腦袋衝擊了一下──我不能死去
　　因媽媽曾跟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著滿天的星宿說：“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活下去，因為自然界一直地循環不息，從不間斷，而我們只是自然的一部分，雖不能遺抗天命，但我們必須達到我們在出世時已有的使命，才可回歸自然。生死本來就不是由人來控制的，因此我們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哪怕你是貧是富，是貴是賤，都有著同一個責任，就是生存下去．不能為了逃避現實的責任而逃避作為人的責任。”
　　雖不太明白這句話全部的意思，但應該大概是說生命是很寶貴的吧
　　我很好奇，便繼續追問：“那是不是所有人在生下來之前就有自己的使命呢？”
　　媽媽轉過頭來，點點頭，說：“嗯，每個人都一定有他生存的目的和價值。最低限度就是要去愛人。愛賦予了所有人生存的意義。”
　　沒多久，她貼近我，輕擁著：“你可能還不懂，但是總要記著珍惜生命，你的生命就是我押上生命來換取的，我一直認為這場交易我是賺了。”
　　我還是不太懂，可是依偎在媽媽的懷裡令我很溫暖，舒坦
　　“媽媽，我一定會做個負責任的好孩子。”
　　媽媽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看來我一生守護著的兩張臉孔都是差不多的呢。”
　　睜開眼睛，新鮮的淚水又開始在我的眼內打滾
　　媽媽，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活下去，但你要賜予我力量
　　我的淚止住了，濃濃的水霧中浮現父親魁梧的影子。
　　對，我要成為像爸爸一樣堅強的男子漢。
　　我擦拭臉上的淚痕，重新審視週圍的環境。
　　木屋呈方形，沒有蓋頂，屋內空間十分狹小，屋身卻十分高
　　這間屋看似簡陋，但木與木之間卻紮得很牢緊
　　完全不能透過夾縫瞥見外面的事物
　　如果是一般體力較好或有練武的成年人或許能夠破木而出
　　可是我，這個小小的地精，完全是陷入困境的狀態
　　摸索口袋，只找到一小瓶早上爸爸賞給我但我捨不得吃的蜜糖和兩塊銅幣
　　其餘的例如小刀之類的什麼都沒有
　　很熱，很熱，烈陽不留情面地直接照射下來，現在應該是中午了
　　我的思路也因此而變得遲緩
　　不行，得趕快，否則我不是中暑，就是昏倒
　　我朝地面望去，忽然發現了一條白色，緩緩移動的路線
　　蹲下身瞧瞧，原來是一整行白色透明，近似螞蟻卻略為大一點的昆蟲
　　我記得家裡有一次大混亂，就是因為從閣樓裡發現了一整窩這樣的東西
　　媽媽驚惶失措，哥哥逃之夭夭，爸爸立即滅蟲
　　爸爸告訴我這些小生物叫作白蟻
　　我從來也不怕昆蟲這些小生物，便俯近觀察
　　發現牠們走的路線都是由泥土混合成的，而牠們集中的地方全都被蛀成一個個孔
　　果然不出所料，白色路線沿著地上一直延伸至一條腐爛的長木板上
　　一個意念閃過我的腦海──家裡的螞蟻都會黏附在甜的東西上的
　　我把蜜糖塗在木板上，畫成一個頗大的圓形
　　然後坐在角落裡等待著，讓那些蟻幫我蛀出洞來
　　我滿意地笑了笑，一定湊效的。
　　等了一會兒，我終於擋不住強烈的倦意而睡著了。

　　＝＝＝＝＝＝＝＝＝＝＝＝＝＝＝＝＝＝＝＝＝＝＝＝＝＝＝＝＝＝＝＝＝＝
　　過了不知多久，我醒來了，頭有點暈眩，渾身提不起勁
　　灼熱的皮膚嚇了我一跳，嘴唇也乾裂得很
　　這樣下去我快要熬不住了，我暗自祈禱著，然後放眼望去那塊塗了蜜糖的木板上
　　我的眼定住了。在那搽了蜜糖的木板上，只有寥寥幾隻小小白色的生物來往著
　　難道，這些白蟻不像普通的螞蟻那般會被甜食吸引嗎？
　　我跌全在地上，把頭埋在膝上
　　這下子，完全沒辦法了。失策
　　“媽媽，我己盡力了，我不是自己尋死的……”
　　我喃喃說著，把整個身子躺在地板上
　　雙手繞著頭，迎向那如火球一般刺眼的太陽
　　陽光灼痛了我的眼睛．猛然地，我坐直了身子．
　　我是在跟哥哥玩時被人綁去的，那麼，危險的不應該只有我……
　　我的眼前閃過一個背影，不祥的預感環繞著我
　　我的手心滲出一把汗水，我的直覺不容許我再在這兒待下去。
　　必須冷靜，必須冷靜……
　　我朝堅硬的地板捶了一下，我竟然有空在這裡自暴自棄
　　就在我的手碰觸到地面的那一頃刻，我縮回去了
　　我碰到了一堆粗糙的，雜亂的東西，
　　是破碎的繩子。
　　呀！白蟻不只會啃木頭，也會咬別的東西啊！
　　我的精神為之一振，立刻走近那塊被白蟻侵蝕的木板
　　木板上連繫著其他木板的繩子早已被咬的精光，木板有點鬆脫的跡象
　　我試著把木板拆下來，因為一塊木除掉了後旁邊的木板該會更易拆卸
　　我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把木板給拆出來，
　　真慶幸我還有這樣的力氣，畢竟木板比我高一大截
　　豈料，木板後還有一層木板．老天爺可真喜歡跟我作對
　　我氣得直踩腳──每次都只差那麼一小步！
　　那塊木板倒向牆的另一邊，砰的一聲巨響，我急忙避開了
　　一定還有機會的，我相信，再一次向太陽大哮：
　　“我就不信我會死在這裡！”
　　屢戰屢敗的經驗已經激起了我頑強的意志力和前所未有的鬥志
　　儘管我還是很累，很痛，很餓，很渴
　　但我不甘屈服，現在只有一個意念燃燒著我的身體──我一定要逃出去
　　我再一次檢視四周，銳利的目光鎖定了木板的最頂端
　　長木板碰到牆的另一端，跟木屋的頂點只差半米也不到的距離
　　木板現在正傾斜地從我這邊的地下跨向另一邊的牆上
　　我了解我應該怎樣做了，可是，這個是到目前為止最危險的方法
　　我能不能做到呢？
　　若果沿著木板爬上去，一有可能在中途木板斷掉了，就連僅有的希望也沒有
　　二有可能在跳下牆時受傷了，因為不知外面的地是泥地還是石地，而且牆的高度更是我身高的兩倍．有想及此，我不禁退卻了。
　　再睨一眼長木板，上面已被蛀得破爛不堪，而白蟻更在上面橫行無忌
　　即使我不怕昆蟲，也不免感到嘔心，還是算了吧
　　我托起腮子，思索著其他辦法
　　可是，真的想破頭也想不到別的了
　　我頹然地徘徊著，現在只能想想如何降低此行的危險性
　　出其不意地，木板上白色的小生物又再一次提醒了我
　　白蟻在這裡覓食，牠們的巢穴必定在這裡附近
　　而既然牠們所走的路線是由泥土混合成的，那這裡附近必須有泥土
　　會不會外面就是泥地呢？
　　另外，夜晚時分這裡有狼的嚎叫聲，附近可能有森林
　　還有，這裡早晚一樣熱，可以推測外面這裡不是沙漠地帶
　　而那些壞人照理不會把我綁到離家太遠的地方，若果他們是想餓死我而不是存心把我帶到別的地方，因為這樣做太麻煩了，尤其只是對付一個手無寸鐵小孩子
　　此外，這間木屋應該也不是臨時興建的，依照白蟻聚居的情況來說，理應已蓋有一定時間了
　　在我熟悉的範圍之內，甚少有人經過，太陽能直接照射到，附近有叢林的地方……
　　我的思路一直澎湃著，開始摸得到一些端倪了
　　現在是夏天，但我家也沒有這般熱……
　　是高山！
　　高山是最能接近太陽的地方，怪不得我有點昏厥的感覺，因為缺少空氣！而狼也居住在深山中，附近鮮有人來往。再加上，山中木材和泥土都有很多，容易搭成木屋及建築蟻窩。木屋沒虚T，那我應該是從上面被人拋下來的，所以剛醒時渾身酸痛！
　　我家附近的兩座山，也就是東山和南山就是惟一的兩個可能，
　　可是東山的山頭是曠野，只有沙石遍地，那麼，這裡就是南山！
　　經過這一連串緊湊的推敲，我才恍然大悟
　　肯定錯不了！
　　那麼外面應該是鬆軟的土壤，掉下去應該不會受傷
　　膽子壯大了，現在只能賭一賭
　　我費了好大的勁把長木條移到屋的角落
　　使木板傾斜地從一邊角落到對面的牆角，這樣子就能鞏固它的位置，不至移位
　　我撕破了衣服，把木板較脆弱的部分包起來
　　看來一切也準備妥當了，剩下的部分才是最關鍵
　　睨一下木板，白蟻仍然在上面肆虐
　　吞吞口水，甩甩頭，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拚了命也要拼下去！
　　媽媽啊！爸爸啊！哥哥啊！保祐我！
　　望向屋頂，外面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幹，不可以再猶豫了！
　　深呼吸，我徑直沿著木板朝上爬去
　　我一生從未有這麼一刻──我真慶幸自己是個地精，固重量較輕，容易爬上木板
　　突然，呀，痛！是被白蟻叮了，怪不得這些小生物連木板也可弄穿
　　我咬緊牙關，繼續把身體呈成直線，緩緩往上攀，使力度能平均分散於木板的不同位置，可以的話，盡量把重力聚在下半身，以防木板斷掉
　　我暗暗唸著，千萬不要斷掉，千萬不要斷掉……
　　當攀到木板的最高處，忽然，“啪！”的一聲，木板裂開兩截！
　　沒有半點遲疑，我縱身一躍，手奮力地欲抓著牆的頂端
　　抓住了！再翻一下身子，俐落地從屋頂跳下，倒在一片草地上
　　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我對著炙熱的火球大笑了幾聲，舉起勝利手勢
　　成功了！雖然手腳被那些該死的白蟻叮得紅紅腫腫，細細的疼痛感覺遍佈全身
　　磨蹭了一陣子後，拍拍身上的泥土，我朝著大路的方向走去
　　這時，我才發現舉步維艱，因為之前在屋子裡已經耗掉了大部分的力氣，加上炎熱天氣的關係，我維持在脫水狀態下已有些日子了，根本再也抖不出氣力來
　　如果此時有個人來救我就好了……我不禁想到。
　　我不甘地握緊雙拳，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攤倒下來
　　迷濛中，好像有騎乘的聲音，我困難地抬起了手……

　　＝＝＝＝＝＝＝＝＝＝＝＝＝＝＝＝＝＝＝＝＝＝＝＝＝＝＝＝＝＝＝＝＝＝
　　一陣甘泉流進我乾涸的口中，由於太久沒有吞水，我搐了幾口
　　那是多麼奇妙的感覺啊，好像是被人提到半空的感覺，我現在才瞭解到水是這樣甘甜的東西，能予人一種起死回生的感覺，滋潤著身心
　　等我逐漸清醒起來時，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我撐開了雙目
　　眼前是兩雙迫切擔憂的目光，源自一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女
　　“醒了嗎？小朋友，還有那裡不舒服？”婦人邊掏出一條小手帕幫我拭去身上如珠的汗水和污垢，一邊說道。
　　“耶瑪，這個我來弄就可以了，你去給他一些吃的吧！”男人從婦人手上取下手帕，熟練地幫我擦著。他們倆之間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默契
　　我從婦人手上接過一大塊的硬麵包，狼吞虎嚥地吃著，啊！久違了的硬麵包！
　　想起我以前還敢向媽媽挑這挑那的，不禁失笑。
　　當我把這兩天的肚子都填過來後，都不知是過了多久的事情
　　婦人也開始放下心來，定眼望著我瞧
　　糟糕了，我的食相是否很難看？一定是……我窘極了，只好垂下頭繼續吃
　　“好厲害啊！我整籃子的麵包也被你吃光光了。”婦人瞇著眼笑了起來，幾道淡淡的淺紋從她眼角裡伸延開來
　　呀！我吃掉人家一整籃的食物了……我這才察覺我從被他們救起來後一句話也未曾說過。
　　“謝謝……對不起……”從我的口中只揍出這寥寥幾字。
　　“哎喲哎喲，傻孩子，是我們給你吃的吧，還有，我們也怕沒人吃浪費了呢！”婦人微笑著，知趣地把視線轉移向男子身上
　　“唔，是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他友善地問道。
　　我頓了一下。“達瑞爾．銅枝”
　　“啊……”男子點了點頭，沒有太在意，卻繼續問：“那你的家人在哪裡呢？”
　　一絲絞痛倏地閃過我的腦海，家人，爸爸，媽媽，哥哥！
　　我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我立即挺直身子站起來，卻又有點紮不住腳。
　　我的心亂成一團－－要怎樣下山呢？驀然間，我注意到有兩隻陸行鳥被兩條繩子拴在附近一棵大樹下。
　　“是你們的嗎？”我遙指著那兩隻陸行鳥，急急問道。
　　“是的，你要馬上下山嗎？”婦人站起來，挨近我身旁。
　　“嗯……我要找爸媽……”我以渴求的眼神望向那婦人，把我迫切的心意傳達給她，儘管我知道我實在虧欠這兩位好心的人太多了。
　　那男人徐徐走來，搭著我的肩膀，說：“好吧，剛巧我們順路，就送你一程吧！”
　　男人把我抱上一隻藍色的陸行鳥上，然後自己再跨上去。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到好像爸爸正在我後面似的。
　　婦人騎上了另一隻紅色的陸行鳥上，姿態甚美，一點也不遜給一個年輕女子．
　　坐穩後，兩隻陸行鳥“嘎”的一聲嘶叫，便疾步向著山下衝。
　　雖然我知道陸行鳥的速度是有名的快，可還是緊張得要命，死抓著鳥的脖子。男人見狀，便把手伸過來，將我扯回去，摸摸我的頭，輕聲的說：“你看，陸行鳥的脖子這麼幼小，捏得太緊牠會呼吸不了的……”
　　我別頭回望，瞥見陸行鳥頸上的幾道深深的印痕，不禁後悔不已，惟有輕拍牠的脖子，道個歉：“對不起，辛苦你了……”
　　陸行鳥彷彿明白我的話一樣，愉快地“嘎”了一聲，以兩倍的速度奔下山。現在即使抓不穩，我也不會再死命抓住陸行鳥的脖子了。
　　抵達家門前的時候，太陽已經下了一半。
　　在騎乘的途中我才曉得那對男女原來是一對夫婦，因此才這麼有默契。男的叫戈維納，女的叫耶瑪，他們的職業分別是急救師和草藥師，為一個小村子的居民提供廉價的醫療服務，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從鐵爐堡主城添補一些新的藥草和繃帶，好配合病人的需要。而他們現正處於返家的途上，在沿途中碰上了我。
　　為免令他們擔心，我沒有告訴他們我被人綁架的事，只對他們說我是在山上採果實時迷了路，還跌倒了，才滿身泥污。
　　臨別前，我深深鞠了一個躬，握起他們的手，誠懇地說：“真的很感謝你們，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報答……不，等我回復精神後便會立即探望你們的……”
　　我兀地想起若果那時這對夫婦沒有出現，或許我現在已經倒臥在南山上了，不由得感激涕零，眼角濕潤潤的，只能把他們的手握得再緊一點。
　　“我知道我麻煩了你們很多，也耽誤了你們不少時間……”我開始哽咽起來，哭泣起來，像個淚人兒，像個女孩子。
　　耶瑪姨姨擁著我，“那才不是麻煩呢！反正我們時間多的是。”她拍拍我的肩頭．
　　“而且，現在還不能說再見啊，我們得送你到家中才行，保護小孩子是大人的責任。”戈維納叔叔走過來，把我拉起，直至站得挺直。
　　“好，來吧！我們也想認識一下你的父母……”他把手遞過來，牽起我的手。
　　現在我已經不累了，精神也很好，都得感謝這對夫婦。
　　我們大步子跨進家裡的門檻，莉姑應該會來迎接我的，還是……
　　踏進家門，卻是另一個夢魘的開始……
　　眼前所目睹的，是一片燃燒殆盡的斑斕痕跡
　　庭院前的草地原是一片油綠的青蔥，現在卻蒙上了一層死灰
　　一聲尖叫劃過我的耳膜，緊接著是一隻大手遮住我的雙眼
　　我奮力撥開那隻手，衝上前看，可這一瞥，我傻了眼
　　屋前榕樹垂下來的氣根密密麻麻，當中一條頗粗的枝丫上倒掛著一個人
　　陌生的身影，熟悉的人。是莉姑。
　　回到家中，頭一個迎接我的，仍然是莉姑
　　我很清楚我的臉上無疑是一片蒼白，一箭步奔往大屋前，拋開了驚慌失措的兩人
　　草叢上紅斑點點，乾凝的血旁癱倒著許多我不熟悉的臉孔，全部穿著黑色的皮甲
　　腦海裡激盪著許多紛擾的聲音，思緒一片混沌，我無意識地轉動大門的把手
　　世界頃刻間停止了，媽媽的身子無力地靠在餐桌上，胸前和腰間分別插著兩把匕首。美麗的面龐依舊，僵硬的臉上更透著一股倔強的氣勢。
　　地毯上灑滿暗紅的血漬，三具黑色的屍體倒戈在地上，強烈的不協調感縈迴在整個房間。無庸自疑地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惡鬥。
　　急徐的腳步聲趕至，戈維納叔叔把我擁入懷中，我的雙眼很澀，很痛。
　　“剩下的交給我，你先跟耶瑪姨姨在那邊歇歇吧！”他把我摟得更緊。
　　我像木偶般地晃著，接著跌倒在地上，沒有哭泣，沒有戰慄，只是意識變得模糊……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