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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离开
一整天没有林少永的消息,电话打不通。赵维安慰她:“别担心,他们是专业治暴人士,哪能随随便便让几个武装起义讨到便宜。况且电网、电信网络肯定都被破坏了,你联系不上他也正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楚吕心神不灵,赵维留她住下,她坚持回家。一晚上她惊醒好几次,少了身边那个暖呼呼的躯体,脚上冰沁沁的醒了就睡不着了。她头挪到林少永的枕头上,心中悔意更甚,报纸上将林少永说得那样窝囊,他的同事领导会怎么看他。楚吕懊恼地在黑暗中结结实实抽了自己一耳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心中愧疚。等林少永回来,她一定面壁思过,给他当牛做马。她相信,再过不久,她一定能爱上他,一定可以,这才是对这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最好的回报。
“发往三古的物资安排了吗?”冉培接起郑秘书的电话,听完后问道。
“刚才打电话确认了,已经上高速了。消息发给媒体了,估计现在网上就能见到。”郑秘书答复。
冉培满意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估计发给媒体的消息很快就能在网上见到了,最近半年关于初阳的多是□□,也该是时候提升公众形象了。
今天彭凯又召集临时董事大会,他拒绝出席。虽然人在家,但董事会的走向他却一点没有错过,彭凯也太心急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楚吕的号码,并没有报希望她能接他电话,从昨天起他就一直打她电话,打一个她挂一个,后来不挂也不接。昨天的新闻一出,估计楚吕都恨死他了,没有把他的电话拖入黑名单已算万幸了。冉培自嘲一笑,顺手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江明新闻毫不意外正在播报三古暴动事件。
突然他嘴角的讽笑凝住,表情肃然。
身处一片废墟中的女记者语速奇快,“……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的商店已被大火烧尽……就在刚刚,江明市局援救警察林少永在与暴徒搏斗过程中身重数刀,正在进行紧急治疗,情况危急……”
冉培腾地起身,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外。
冉培车刚停在金石楼下,就见楚吕和赵维从大楼里出来。打开车门,寒气扑面,雨丝扎进他脖子里,大衣领被风吹得立起来。
毫无征兆他打出一个喷嚏。冉培紧绷的唇线舒缓,抿起的双唇骤然放松,青白的颜色迅速恢复正常,被血色填满。
楼前的乳白色大理石台阶被泥水染得乌黑,一条长长的绿色防滑地毯直铺进楼里面,此时也是湿哒哒的。楚吕就站在地毯的顶端,低着头,中长的头发柔软地贴服于脸侧,整个下巴都隐藏在厚厚的格纹围巾里,脸看上去更小了,显得挺起的腹部愈加突出。
突然的陌生感让他一时不敢靠近。公司的事虽都在他预料中,却也不能说是尽在掌握,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分毫不能松懈,而他现在在干什么?看到新闻后,不容他一刻思量,第一时间就想赶到她身边。现在她就近在咫尺,他却迷茫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赵维先看到冉培,问道。以她平日夹枪带棒的语言艺术,如此平和直白地与冉培对话是相当有失水准的,只能说明她此刻是在没功夫和他九曲十八弯。
“你们去三古县?我送你们。”路太滑,冉培自然而然伸出手想扶着楚吕,手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躲开,只听她小声却坚定地说:“不用。”
“我不熟悉路,现在这个天气我还真不敢打包票,就让他送我们,也能快一些。”赵维难得赞同冉培。
楚吕没再出声,冉培连忙打开后座车门,朝赵维感激地点点头。
雪还没化干净,高速路况不佳,冉培不敢开得太快,楚吕几次催促,都是赵维劝住了。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冉培从后视镜里见楚吕脸色惨白,闭着眼睛半个身体都靠在赵维身上。
“怎么不舒服?”他从镜子里看一眼赵维。
“估计是晕车。”赵维担忧地说。
冉培单手操控方向盘,一只手打开置物盒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赵维。
“这是什么?”赵维问,两块巧克力中间掉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透明长方形塑料袋。等仔细一看才发现袋子里面是装着一组裁好的大头贴,年代有些久远了。最上面的一张有些泛黄,色彩也不鲜了。寸许的照片上挤了两颗脑袋,一个是楚吕,一个是冉培。楚吕一头短发,白净的脸蛋挂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双下巴,面容尚且青涩,笑得一脸狡黠。冉培没有什么表情,眼睛明亮,朝气蓬勃。
冉培瞥一眼,立刻转开目光。
“哪里翻出来的古董?”赵维掰下一块巧克力放楚吕嘴边,楚吕顺从地吞进嘴里。
哪里找出来的?冉培苦笑。楚吕结婚那天,从餐厅出来,他回到公司,开了两个会,晚上又是一个饭局,喝酒,应酬,回家,洗澡,睡觉,第二天早起晨跑半小时,回家洗澡,看早间新闻,吃早饭,上公司。又是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同样如此。看似表面上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这些年,他愈发练就得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人看出他心中翻天覆地。他以为,这和过往的每一个难关一样,需要时间和斗志来克服。
有一晚喝多了,半醉半醒间,他误开了卧室旁边的婴儿房,粉蓝的色彩瞬间将他击垮。他回到房间发了疯一般将楚吕的东西都扯出来打包,衣服、化妆品、图书、影碟,最后在柜子一角的小盒子里发现了这套大头贴。高中的时候疯狂流行了一阵大头贴,男女朋友更是要在那几块布帘子拉出来的小空间里照几张亲密照,他是被楚吕一哭二闹逼着去的。一版十块钱有八张,楚吕要么笑的要么搞怪的,他却全是面无表情,楚吕说他不是在玩大头贴是在去拍证件照的。奇怪的是两个人看上去出奇的协调。
经过几次搬家,承载了他们青葱过往的旧照片还在,可这所大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晚他躺在地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的一瞬,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又将所有翻乱的东西都归回原位,却把这几张小玩意带在了身上。
三古县县医院在暴动中惨不忍睹,林少永被送到距三古最近的杨城县,杨城离江明要更远一些。楚吕一路上都紧握着手机,因为过于用力而骨节发白。赵维想说些话宽她的心,她只肯定地打断:“林少永会没事,我知道。”
车开进了杨城,楚吕的电话响了。四周安静,都下意识屏住呼吸。车窗外呼啸的疾风似乎都停了。
悲痛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进车里狭小的空间,“伤得太重了,肝脏都碎了……快些来,他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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