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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团
2013-7-12
天气:晴,大风
气温:最高37℃
听说明天会有雷阵雨,今晚,这天就很给面子地刮起大风来。
我虽然把头发扎了起来,可是前面的碎头发还是被风吹得抽在我额头上,有些麻,可又不好自己生自己的气,这叫个什么事儿嘛!
可是无论这风怎么刮,城市的灯火依旧通明,不见丝毫闪烁,好像不受天气的任何影响。
晚上九点,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到了SEVEN号酒吧。
“累死我了,伊藤先生,有没有咖啡?”员工室里只有我的哀嚎声最凄厉。
“咖啡要手磨了。”伊藤先生仔细地在水龙头前给手搽肥皂。
“啊……那就算了,我喝不惯高档的,据说很苦。没有速溶咖啡吗?”我问了一圈,个个摇头。
“哎呀,如意啊,你说谁没事在口袋里塞一包速溶咖啡?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随身还要带着仁丹。”
轩大叔是这里最健谈的,没几天他就敢跟我开玩笑了。
“再说,我们这里是酒吧,主业是卖酒,副业是卖糕点和各类饮料。如意,你是小瞧我们吗?哪有让你在这里工作,还喝着此等速溶咖啡的道理?”
“jimmy,你倒是难得和轩大叔一个鼻孔出气啊。”
我最看不得jimmy一副科班生的傲气,忍不住说了他一会。
可惜他究竟是个老外,没听懂‘一个鼻孔出气’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我就跟着伊藤先生去了外间。
“刚开始夜间工作,还不习惯吧。”
我没有想到伊藤先生也会开口关心人,一下子受宠若惊。
“是啊,从小只管读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第一次工作,虽然不习惯,但我会努力做好的。”我不知道伊藤先生能不能听懂我乱七八糟的话。
“有奋斗心是好的,不过也要学会调节。”伊藤头一回露出慈祥的笑容,“来,我教你冲泡手磨咖啡。”
“嗯!我去准备材料。”
电热水壶、长嘴水壶、漏斗、滤纸、烧杯、咖啡杯、蓝山咖啡豆、手磨咖啡机。
我看了看伊藤给我的单子。
蓝山咖啡豆,每年几乎90%的蓝山咖啡是日本人买走的,所以其他国家很少有正宗的蓝山咖啡。
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蓝山咖啡可不便宜,伊藤先生用它给我上课,实在有很大风险啊!
今晚客人不多,外间diamond仍然坚守岗位,相比之下,翘着二郎腿,叼着香烟,摊开一张文汇报的轩大叔就不禁让人摇头叹息了。
我打起精神看着伊藤先生的动作。
“咖啡豆15——20g加入机器研磨。”伊藤先生摇起手把,“你来试一下。”
我接过手摸咖啡机,感觉要花些力气。
“依据烘焙程度决定咖啡粉的粗细程度,这就需要经验了。”他看着我的动作,一边还要解说。
我磨了一会儿,手就有些酸了,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伊藤先生看着那些咖啡粉,磨到一定程度时叫我停下来。
“单向折叠滤纸接缝处,像我这样。”我们各人一张滤纸,这一步我做得很快,很顺畅。
“嗯,不错。”他检查了一遍我的折法。
“就像化学课上做实验一样。我虽然化学成绩不算好,可是我很喜欢做实验。”我回忆起从前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85——90度热水湿润滤纸,去除的纸味。”
伊藤听着我的唠叨,没有搭腔,依旧认真地做好每一个步骤。
我为自己的走神有些汗颜。
过去就是过去了,再念念不忘只会耽误现在,人有时豁达些才显得可爱。
“热水温杯后倒出。”
伊藤先生的动作很流畅,而我的就上不得台面了。
手上的力道控制不好,温个杯都会把水洒出来。
“啊!对不起。”
我想转身找抹布擦擦。
“有一些小错误不影响大局,你可以稍后再处理。”他一把拉住我,让我继续。
我品味着他的话,好像是指泡咖啡,又好像不是仅限于此。
“均匀布粉,在中间用手指挖个洞。第一次注水,注意顺一个方向。闷蒸10——20秒。”
看着见见膨胀的咖啡粉,我手忙脚乱地记下背后大钟的秒钟指向。
“你是新手,所以一定要看时间才知道火候。多练几遍就会有感觉了,不用看表也能掐准时间。”
“伊藤先生,泡个咖啡还要那么多经验,怪不得我总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等我像你这样大年纪时应该就能做任何事都得心应手了吧。”
我实在是羡慕有一技之长的人。
“未必,关键是用心。第二次注水,慢点!”
伊藤先生这回终于回答了我毫无相关的问题。
我一时欣喜,就像等不到大人回答的小孩子在一遍遍大吵大闹后,终于惊动了大人,换来他们的回应。
只见漏斗中的液体漏到下面的烧杯中,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倒进咖啡杯里。”
最后几步简单的,他全都留给我做。
伊藤先生这么好的本事、耐心的讲解,他不多带几个学徒真是浪费了
“喝喝看。”
他做了个很标准的‘请’的手势,沟壑纵横的手掌像是有某种魔力。
我正盯着那白瓷中的液体出神。
伊藤先生已经点燃一根线香,吹灭,香烟袅袅。
今晚的风真的很大,酒吧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了全部的窗和门。
檀香的味道若隐若现,弥漫在每个角落。
呷一口有我一半制作的咖啡……
“噗!”
完美的气氛被我瞬间破坏。
“怎么了!”此时有一点风吹草动,轩大叔都能立马做出反应。
“太……太……太苦了!”我瘪着嘴,敢打赌,那一小口就能要了我的命!
轩大叔收起笑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我被吓到了,也忘了嘴里的苦味道。
“伊藤啊,年轻人不懂其中的滋味,也是正常的。”
明轩和伊藤的眼神交流,才刚刚让我有了这样的觉悟——啊,原来他们才是同龄人啊。
就算我们和轩大叔玩得很好,岁月的沉淀,也不是大多数年轻人读得懂的。
所以,轩大叔才会对伊藤先生说这番话。
倒不是他有意冷落我,恐怕他也明白,对我说是对牛弹琴,伊藤虽然古板,但他们有同样的落寞,这才叫知心人。
我只能猜测,像轩大叔这样年纪,又经历过一些风浪的男人,喜欢手磨的苦咖啡,未必是那味道满足的他们的味蕾,只是喝苦咖啡的感觉就像那些经历过的苦闷岁月一样,让人心痛却又怀念。
我虽年轻,却也不是没有这般类似的感觉。
从前年少,把中考当回事,能备战到凌晨两三点全靠着速溶咖啡一杯一杯地往下灌。后来中考结束,我再没喝过咖啡,只是记得那时的咖啡太苦了。又过了一年多,我突然来了兴致,又喝起速溶咖啡,却奇怪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咖啡,甚至是同一个包装的味道竟比从前的甜些了。
我只觉得奇怪,后来才想明白,咖啡本不苦,苦的只是那段喝咖啡的日子。
然后,每次喝咖啡,我都不胜怀念备战中考的日子。起码那时的苦是值得的。
钟敲响了十二下。
轩大叔带来的沉闷气息一直没有散去,期间我只是默默地帮伊藤先生做些简单的活。
夜色更冷了些,外间我实在待不下去了,一路逛到吉祥的办公室。
“如意?进来坐会儿。”他摘去黑框眼镜。
我是头一次见他戴眼镜,难道他近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个谜团,我实在看不透。
人们不愿轻易说出尘封已久的秘密,所以即便相识,也未必相知,真应了茶道的那句禅语‘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走东西’,我自然悟不到其中深意,只知表意。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外间呢。”
我只是形式上地客气一下。
“坐吧,我没听到外间的声响,出什么事了。”
吉祥没有出办公室半步,他却能认定出外间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很害怕吉祥。
没有与他相处过的人只会认为他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很难猜到他是一家酒吧的老板兼店长兼收银。
也很难知道他是个很会用人的老板,他能放心地把任务交给他的员工。就像我发现吉祥很少到外间管收银了,这个工作由沉稳、老实的伊藤接任。
更难以想象他有惊人的洞察力,似乎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没有秘密。
这一切都与他的年龄、相貌不符。而他的年龄、相貌成了绝佳的伪装,难道是为了验证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
世间真真假假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一定很笨,活了十八年依旧像一张白纸。
记得从前的初中的一个化学老教师,他一直在学业上很鼓励我,是我至今的学生生涯中为数不多(或者干脆是仅有的)特别关照我的老师。毕业前他语重心长地与我说了一些当时听不太懂的话,他要我多与周围的人交流,无论是同学、师长,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我印象深刻。
素日迷惑时,回想起他的这些话,应该是教我怎样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这是进入社会后,很重要的一门技能。
我明白了它的重要性,却怎么也学不来那些社会中的人的老道模样。
所以,我一定很笨,是块点不通的顽石,终究成不了发光的金子。
或许我能分辨真假,能窥得人心一角,但我不愿意那样做,这些代价一定很沉重。
我抬头对上吉祥深不见底的眼眸。
“入夜,天凉,披上吧,小心感冒了。”
吉祥拿出他的一件长袖衬衫来,我本来是不愿意穿陌生男人的衣服,可是想起刚才有些感冒的前兆,不得不为自己着想,接过了衣服。
看吉祥起身为之前我送来的吉祥草浇水,这些天是他一直在照顾。追根究底,这吉祥草是我要买的,最后又丢还给他,吉祥默默的把这多余的义务尽了。
我把衬衫裹紧些。
他的衣服好像能捂热我的心一样。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但明轩他们是好人。往后,你也要自己学着去判断遇见的每个人是好是坏。判断错误也许会让你吃些苦头。不过,每个人都是这样成长的。”
我才发现,吉祥的背影很厚实。
“你也一样?”
话问出口,我才觉得自己这句真是废话。
他没有回答。
“今天冬明怎么没来?”
我努力找着话题,外间已经被我搞得冷场了,万一老板办公室再冷场,我只能去员工室干坐着,或是去厨房挨jimmy的训。(他教我做蛋糕,我打不来面粉,他就从开始到结束一直数落我。哼!科班出生了不起啊!)
“冬明不常来,他管酒吧网站,有电脑在家也可以办公。而且他有自己的工作。”
……
后半夜,依旧不住地打架,等完全合上了,我又意识到自己还在工作,猛地睁开眼皮。周而复始,直到早晨五点,我才有种解脱的感觉,一心向往着家中的床,打算好好睡一顿。
我跋山涉水地赶回去了,一路颠簸却将我的瞌睡虫颠走了,或者是伊藤的那杯手磨咖啡发挥了作用?
直到早八点才沉沉地睡去了,这篇营业日志也是下午四点开旧没什么客人,据说会刮台风,大家都躲着不出门了?
我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希望大风能把我吹清醒了。
可是上眼皮和下始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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