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无觅

　　纠结，太纠结了。上官玉飞拧着眉头，手指摸着下巴搓了搓，突然一僵，他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了看裴烟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可上官还是觉得浑身一寒。谢质和自己的做法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他果然是恼了吧？
　　上官第一次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他咬着唇，一步三挪到他面前，低声说：“我…对不起…”
　　裴烟翻书的手顿住了，半晌才叹息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两人皆沉默下来，直到飒洛来叫两人出去吃饭。
　　饭厅里一片沉寂，只有碗筷的轻响及咀嚼的声音。裴烟抬眸看了看谢质，又瞥了眼亦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轻轻拭了唇角，朝亦放下碗的谢质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座而去。
　　“鲲大人。”谢质随裴烟来到后院莲池处。
　　裴烟在池边站住了，也不转头，沉声说：“你对亦秦可是真心的？还是只为了责任？”
　　谢质抿唇不语，裴烟也不催他，只续道：“若是责任，大可不必如此，亦秦也不需要你负那劳什子责任，和他有过关系的人不止你一个，要是人人如你一般，他岂不是要被烦死了？呵，你扪心自问，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我喜欢他。”谢质抬眸望着他，细碎的月光倒映在他眼中，波光洌滟，“刚开始确实是因为觉得亏欠了他，若他是个放荡不堪的人，我或许会放手，但他不是，他骨子里和我一样严于律己，每近他一步，便多认识他一分。现在，我已放不开了。”
　　裴烟侧头向一旁的林子里扫了眼，便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去，只是眸光一闪，唇边的笑意浓了些：“这些话你还是向他本人说吧，或许能让他放下一点心结。对了，你在这县里呆了这么久，可听说哪里有价值连城又极难取得的明珠么？”
　　谢质凝眉思索一阵，道：“长江江底有洞，洞深百丈，其内有红蚌，蚌生珠，名曰‘洞穴珠’。珠径达十尺，色泽浅粉，珠身有淡金图文，甚为奇特。”
　　裴烟点点头：“多谢。”又抬声唤道，“亦秦，带谢质下去休息。”
　　“诺。”亦秦从旁边的树林中走出来。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闷头在前面带路。
　　看到他出来，谢质便愣住了，直到亦秦走了十几步，他才回过神来，亟亟奔上前去，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只伸手扯了亦秦的衣角，有心想问他听到多少，又担心亦秦恼羞成怒，甩手离去。
　　两人别别扭扭地消失在密林深处。裴烟收回目光，向池中走了两步，沉入池底去了。

　　晨光熹微，谢质匆匆来到莲池，唤了两声：“鲲大人？鲲大人？”
　　“怎么？”裴烟从池底浮上来，抖了抖浸湿的长袍，向岸上行来，在踏上岸的瞬间，衣发尽干。
　　“昨日我来，是想请您替百姓消灾解难。”谢质俯下身行了个大礼，诚恳地向裴烟请求，“近日县内魑魅魍魉肆虐。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因此希望大人出手相助。”
　　“魑魅魍魉不过是山林间的木石精怪，你自己动手也不费吹灰之力，何故须得我相助？”
　　“实不相瞒，它们虽不堪一击，但最近不知怎的，数量变得极其庞大，似有什么力量促使其极速成形，源源不断。”谢质拧紧了眉，满脸忧愁。
　　“寻不到力量所在？”
　　“然。”
　　裴烟也蹙起眉，寻思一番后，他挑眉道：“亦秦呢？”
　　“呃……”谢质脸色突然一红，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裴烟也是明了，当下一笑，把话题扯过。

　　当天傍晚，裴烟便带上了上官玉飞及亦秦出了门，谢质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裴烟一脸了然，朝两人暧昧一笑，向镇中走去。
　　天还没黑透，镇中却几无人烟。有好心的路人向几人劝道：“莫在晚上出门，小心撞上鬼怪。”言罢便匆匆离去。
　　裴烟皱起长眉，感到有成千上万的鬼魅向城中靠近，确实不同寻常。
　　魑魅是山林间害人的精怪，人面兽身，四足，善于魅惑人，为山林异气所生；魍魉则是山川中的木石精怪。它们几乎不离开山林，不知为何会集体入城？而且还夹杂着一股冲天妖气！
　　裴烟闭上眼，口中念出一串咒文，再次睁眼时，眸中金光闪烁，鬼神皆惧！他扫视着绕过四人的鬼魅，突然眸光一凝，他喝道：“亦秦带上官先走！谢质，你随我去东南方鬼崽岭！”
　　“诺！”
　　“裴烟…”上官望着他欲言又止。
　　裴烟没有回头，只道：“快走。”带他来是让他开开眼的，可不是让他来陷入危险的。
　　“诺。”亦秦一把扛起上官向殿中飞去。
　　景物迅速后退，上官眯着眼睛，勉力在从身边掠过的狂风中将视线投聚到裴烟向远方跃去的背影上，心中说不出的慌乱。

　　鬼崽岭终年弥漫着毒雾，普通人或动物一触即亡，因此生活在此的动植物皆毒性霸道，轻易接触不得。
　　裴烟取了两粒辟毒丸与谢质服下，进入了鬼崽岭。两人在阴森可怖的林间穿过，一直向岭深处行进。
　　大概因为有裴烟在，那些隐在林子阴影处的妖魔鬼怪皆不敢上前，只聚在两人周围远远看着。
　　谢质握紧手中的长枪，跟在裴烟身后警惕地四处巡视。此时天色彻底黑沉下来，正是鬼怪们出动之际。越往林深处，妖气越浓，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谢质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正在这时，裴烟低喝一声：“来了！”
　　“吼！”一声勃然咆哮直冲两人而来，四周鬼魅立时隐去不见，整片山岭寂静的诡异，两人不敢大意，各自拽紧兵器，向来声处盯视。
　　黑暗中一个硕大如牛的兽影从林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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