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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败为胜
夜里，进宝没去郑家，他觉得时机不对。
事情到此，争个早晚只怕功亏一篑。
第二日早上，进宝在嘴唇上粘上胡子，换上侍卫的衣衫，一路偷偷摸摸的来到吏部官衙门口。能获得李重烽的信任，伺候在小皇帝身边，进宝自有一套本事，朝堂上这个官员如何，那个大臣怎样，他总能打听清楚。
因此他知晓郑穆珑是整个吏部来的最晚，没有之一的存在。
这不，眼看快要误了好时辰，郑穆珑慢悠悠的出现了。
“郑郎中，郑郎中！”进宝躲在柱子后面，小声的唤道。
郑穆珑正回味着昨夜新进府的小妾，冷不丁听见有人唤自己，脑海中的美妙画面顿时化为泡影，他有些恼火的四处张望，待认出柱子后面的是圣上宠信的进宝公公，脸色顿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笑眯眯的凑上前。
“进宝公公一早找在下，有什么吩咐？”
进宝紧张的四下里张望一圈，快速地从怀里摸出东西，“这是圣上的密旨，关于蔡敬蔡右丞的，要办的事情信上写的清清楚楚。切记，今日天黑之前一定要办妥了。”
“多谢进宝公公给在下差事。”郑穆珑反而给了进宝一些银钱。
进宝见怪不怪，拿了钱，赶紧溜。
郑穆珑捏了捏黑布包裹的东西，欢欢喜喜的塞进怀里，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进衙门里做事。
傍晚，朱笑坐在郑府附近的酒家二楼，目不转睛的监视郑家门前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顶小轿停在郑家门口，接着一名管事妈妈打扮的妇人拖着个蓝衣姑娘，磨磨蹭蹭地从府中出来。
“哼，也不瞧瞧你自个儿什么身份。”管事妈妈骂骂咧咧，手里毫不客气的拖拽着兰儿，“给顶轿子送回去，算是看在你伺候得体的份上给的，别死缠烂打的呆这儿不走了。”
蓝衣女子哭哭啼啼，“奴家好不容易遇着贵人，求嬷嬷给条活路吧。”
“哎哟喂，你的贵人满天下了吧？”管事妈妈讥嘲道。
街上没什么人，除了负责监视的朱笑，谁也不在意郑家门口的两个女人。
“奴家向来洁身自好，怎能让你这般污蔑？！”兰儿忽地发怒，甩了管事妈妈一巴掌，“我，我……我向你家主人告状去！”
管事妈妈在兰儿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别自讨没趣了。”
兰儿吃痛，哀叫一声，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呜呜”的大声哭着，“你这婆子好生蛮横！”说完，她拼尽了全力推开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酿跄几步，待回过神时，兰儿已经冲回府中。她大叫一声不好，立刻冲回去抓人。
郑家的庭院里隐隐传来哭喊打闹的声音，朱笑微微蹙起眉头。
闹了好一会儿，天快暗下来的时候，兰儿被管事妈妈以及两名丫鬟押着，走出大门。
厮打的激烈，之前一身整齐、花容月貌的兰儿姑娘，现在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发钗插在松散的发髻上摇摇欲坠，衣服也破了几道口子，皱巴巴的穿在身上。
而管事妈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差事担在身上，她顾不上外表。
郑家换了辆马车来，在掀起帘子的一刹那，朱笑将车厢内瞧个一清二楚。
没有人。
四个女人先后爬上马车，管事妈妈吩咐车夫：“给我快马加鞭的赶到祯元楼去，怕了眨眼的功夫，老娘打断你狗腿！”她回过头，继续骂兰儿。
兰儿已经没了斗志，捂着脸抽抽搭搭。
马车往祯元楼的方向奔去，朱笑看了一眼，继续监视郑家。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被带走的兰儿，此时此刻穿着一身粉白衣裙，坐在郑穆珑的身边，暧昧调笑。
离开郑家的马车在祯元楼后门停下，早有一辆马车在此接应，换好衣服的蔡敬连滚带爬的上了接应的马车，出城而出。
随着摇摇晃晃的车厢，蔡敬乐开了花。
俗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陆道訸再怎样围追堵截、严防死守，还不是给他钻了空子？
呵呵，陆道訸也不过尔尔。
蔡敬出城的消息最先传到李重烽处。李重烽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补药，再用温热的巾子擦干净嘴巴，然后又换了一条巾子擦手，动作仔细而缓慢。
报信的用袖子胡乱擦额头上的汗。
“一直派人跟他到江南去，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报信的一接触到李重烽的目光，连忙应道：“是，李宰辅请放心。”
“去，可以让进宝通知圣上了。”李重烽挥挥手，报信的立马滚了。
颛孙忱守在两仪殿门口，心快提到嗓子眼了，眼见进宝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亲自迎过去。
“圣上，事儿办妥了。”进宝欢喜的说道。
“太好了！”颛孙忱抱一把抱住进宝，原地蹦蹦跳跳，“明天……明天去找李卿来。”
熬了这么些天，一日如同三秋，身心备受煎熬，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办了，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冷战下去。
进宝暗笑，圣上真是想法简单，天真至极。
同一片夜空之下，陆府里一片安详宁静，丝毫不知蔡姑爷即将闯下弥天大祸。
一个鸟笼挂在廊下，羽毛光滑干净的画眉活泼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一会儿歪着脑袋，小眼睛盯着敞开的小门，迟疑着不敢飞出去。
夜风吹拂过它毛色单纯的身体，庭院里的树上有几只麻雀“喳喳”叫着跳来跳去，仿佛在呼唤它一般。
画眉终于忍耐不住，扇动翅膀飞向自由。
一只手快如闪电一般的在画眉即将飞出鸟笼之际，“啪”的关上笼门。
画眉撞在笼子上，哀叫几声落在笼底，然后摇摇晃晃地跳起来，不明所以的看着笼门。
陆道訸用逗鸟棒轻轻戳了戳一动不动的画眉，小鸟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帽檐低垂，看不到面目，一身黑衣仿佛要融进夜色中，深沉的令人觉得冰冷。
“一点消息都没有了？”陆道訸不由自主地再问一遍。
“是……”
“算了，”陆道訸挥了挥手中逗鸟棒，“就这样吧。”语气透出无奈，更多的是几分心安与无悔的放手。
蔡敬离京的第二日清早，陆道訸在自家门前破天荒地遇上早起了起码半个时辰的郑穆珑，见到这位表哥面带忧色与惭愧，他安安静静的等他先开口。
“陆表弟，和你……说件事。”郑穆珑搓着手，迟疑着。
“我赶着去官署，请你快说。”陆道訸催道。
“表弟，圣上的诏令，我这个做臣子的不得不遵旨，你可别怪我……”郑穆珑先为自己找理由，才将话引入正题，“昨天圣上派进宝公公到我家，任命表妹夫为巡察使，即刻出发，并且是以暗访的名义前去的。”
陆道訸沉静的眸子审视他片刻，“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由着圣上去吧。”
郑穆珑听出陆道訸语气中妥协的意味，暗地里笑了笑。
随后，陆道訸前往官署，在门口遇上个侍卫，说是李宰辅急着找他。
“今早圣上召我一起用早膳，告诉我已经在昨夜让蔡右丞出京去了。圣上心意已决，又主动与我和好，想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李重烽忧心忡忡，若非十分了解他的人，恐怕真的要以为他是反对蔡右丞去江南的。
“我出门时，郑郎中告知我了。”陆道訸也跟着忧心，惊讶问道：“李宰辅可有暗中派人去追？”
李重烽打量一圈陆道訸，“没有。天地之大，上哪里去追？既然圣上要他暗访，自然是隐匿行踪。更何况圣上金口玉言已出，我们再反对，十分不妥。现今只求蔡右丞好好做事，莫辜负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陆道訸拱拱手，“下官以李宰辅马首是瞻。”
李重烽略一挑眉，“陆侍郎真的不打算去追？”
“要不，我们恳请皇上再派一位能为非凡、清正廉明的官员从旁协助蔡右丞？”陆道訸难得弯起唇角，露出极淡的笑意，“下官认为吏部侍郎段应祥是个绝佳人选。忘了告诉李宰辅一声，我来这里之前，见过圣上了，叩谢圣上给蔡敬这样的荣耀，顺便提了这个建议。”
李重烽在屋内来回踱步，阳光透过窗纸落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而他眼角余光始终专注在陆道訸身上，“圣上会同意？”
“放在今天之前，圣上同不同意很难说，”陆道訸背着手，望着李重烽毫不避让，“但是早膳之后，圣上心情格外的好，我说李宰辅的心思，段侍郎最懂，圣上便同意了。”
李重烽压抑住内心怒火，大笑道：“陆侍郎好办法，好办法啊……”最后几个字隐隐有咬牙切齿之意。
陆道訸欠身作揖，“李宰辅没有别的事，下官告辞。”
李重烽怒极反笑，陆道訸可真是个会拖人下水的，反正蔡敬已经走了，多了个段应祥又如何？谁主事谁倒霉，段应祥想脱身照样容易。
天黑之前，陆道訸回到家中，他穿过游廊庭院，在后院僻静处的一间小屋前停下脚步。
守在门口的人见少爷来了，连忙解开门上的锁链，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屋内的人“呜呜”的叫起来。
陆道訸走过去揭开那人头上的黑布，冷冷道：“姐夫，你真的以为自己有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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