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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
蔡敬一夜未归,直到天明,郑家来了一人禀告,说是郑侍郎回家路上遇到喝醉的蔡敬,因宵禁时辰快到了,来不及送回陆府,便带回郑家去了。
陆碧和瞅眼脸色不大好的父亲,她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破天荒的第一次,蔡敬胆敢不知会一声,无缘无故在外面过夜。
她差两个家丁和一个车夫,跟随郑家的人去把蔡姑爷接回来。幸好今天是休沐日,否则蔡敬要是去了衙门,这件事还不知道什么能做个了结。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陆家父女总是不见蔡敬回来,陆碧和渐渐有些着急,生怕再磨蹭去下父亲会更生气,动用家法揍蔡敬一顿。
正纠结着,家丁总算出现,可是来来去去三个人,唯独不见蔡敬。
“人呢?”陆碧和忙问道。
“姑爷受了风寒,躺在床上说胡话,回不来。”家丁战战兢兢的答道。
说到底陆碧和平日里再如何骂相公,但夫妻之间是有真情实意的,乍一听相公生病了且似乎病的不轻,急起来了:“找大夫看过了吗?快将马车布置布置,多铺一层舒软的垫子,我亲自去接蔡敬。”
“你这糊涂东西!”陆老爷忽然大声骂道,掷出茶盏,砸碎在陆碧和脚边。
陆碧和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您这是……”
“什么风寒?恐怕是心虚不敢回来吧?”女儿女婿成亲九年,蔡敬是个什么东西,陆老爷算是渐渐看透了,“去,告诉蔡敬,若一个时辰内不回来,永远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对了,不准他坐马车。”
陆碧和擦擦眼角,不敢说话了。
家丁得令,又往郑家去了。
这次,家丁没多久便回来了,依然没有蔡敬的影子。
陆碧和赶忙看眼父亲,将家丁拦在门口,小声问道:“姑爷呢?”
家丁答道:“小的刚出门遇上少爷,他让我们回来的,说是他亲自去趟郑家。”
家丁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屋内的陆老爷听见。陆碧和狠狠的瞪他一眼,连忙回头望向父亲,害怕他又气恼弟弟的行为。
陆老爷沉吟片刻,不耐烦的挥挥手,“也罢,就让道訸去处理吧。碧和,你去照顾你母亲。”
陆碧和还想说上两句,但看父亲阴沉的目光,胆子没能壮大起来,只得作罢。
再说陆道訸来到郑家,郑穆珑正坐在窗下悠闲自在的看书,旁边有美妾焚香煮茶,伺候的妥妥帖帖。
“表哥。”陆道訸不冷不热的唤了一声。
半晌,面对官职品级高出两级的表弟,郑穆珑慢悠悠的抬起头,仿佛是刚刚听见一般,笑呵呵的应道:“陆表弟,来看望表妹夫?”
陆道訸问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托。此地环境雅致宁静,是养病的绝佳之地,穆珑是否愿意留姐夫小住几日?”
“哈,”郑穆珑合上书卷,晃晃悠悠的走到陆道訸面前,“我猜,不会是你家老爷子发怒,要扒了表妹夫的皮吧?”
“表哥如此认为自己的表姨夫?”依然是反问。
两个人没有一人老老实实回答对方问题,彼此试探着。
“哈哈,”郑穆珑笑几声敷衍过去,“只不过……”
“唉哟!”一声大叫在假山石后响起,一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蔡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家丁把“贼”字咽下,赶忙扶起蔡敬。
陆道訸与郑穆珑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弟,弟弟……”蔡敬支开给自己掸灰的家丁,心虚的笑道:“你来了啊……”
“蔡老爷,您让奴家找的好苦。”一名蓝衣的眉毛女子娇滴滴的贴到蔡敬身上来,眉眼一瞟,看到郑穆珑,“哦,奴家见过郑老爷。”
蔡敬的脸色顿时绿了,看都不敢看陆道訸一眼。
陆道訸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姐夫,回家吗?”
蔡敬推开兰儿,扒着假山石站稳脚跟,清了清嗓音,“我……我……”
“我”了个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心里明白——跟着陆道訸回去,此事一宣扬开来,陆家父女绝对要扒了他一层皮。
“怎么了,姐夫?”陆道訸看似不气也不恼,眸中毫无波澜。
蔡敬扭头一看郑穆珑的书房,眼睛一亮,找到了理由:“我想留在郑兄这里,品鉴品鉴他收藏的几幅名画。那些都是名家珍品,我想看完了再回家……哦还有,弟弟啊,这名女子是郑家的下人,昨夜我喝多了,郑兄让她服侍着,不过,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弟弟你要相信我啊,别和你姐姐乱说!”
陆道訸的神色中显出一丝鄙夷,稍稍后退半步躲开蔡敬伸过来的手,“这要看此地的主人愿不愿意收留你几天才行,你问我作甚?”
郑穆珑大声的叹气,发愁的揉了揉额头,“这是拿你们陆家人没办法。表妹夫,我们是一家人,你想留在郑家自然是可以的。想留几日便几日,想何时走便何时走吧。”
蔡敬大喜,刚要道谢,被陆道訸抢过话茬:“我明日会差人去衙门里告假,姐夫请随意吧。”
“道訸,我真的没有背着你姐姐做什么事儿,你别让你姐姐误会了啊。”蔡敬忙叮嘱道。
“家和万事兴。”陆道訸意味深长的说道,瞥眼郑穆珑。
小舅子太好说话了,好说话到蔡敬惊觉自己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陆道訸告辞转身,没留给蔡敬说话的余地,郑穆珑送他。
“有件事情,也许姐夫已经告知给你了。”陆道訸一边走一边说,“姐夫待在你这里,我们这边也放心。穆珑,这几日千万别让姐夫接触到任何外人,他若是想回陆府了,麻烦你差人通知一人,陆府派人来接。”
郑穆珑似是不明所以的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需要这般小心戒备。”
陆道訸停下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位表哥,深邃的目光让人冷不丁的觉得胆怯和心虚。
“穆珑,我陆家与你郑家关系匪浅,能有今时今日的风光地位,离不开相互扶持。有个词叫做‘唇亡齿寒’,道理你懂。”
郑穆珑谦和的点点头,“我不会忘记的。”
陆道訸点头致意,迈出郑家大门。
郑穆珑望着陆道訸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冷笑。
他自然不会忘记,从前陆家是如何将郑家当做挡箭牌,后来又是如何要郑家做牛做马。
陆道訸走出很远,待确定郑穆珑看不见自己后,对身边的朱笑吩咐道:“务必时刻盯紧郑家,正门后门一个都不能放过。蔡敬一旦踏出郑家,立刻送回陆府。另外,现在就派个人去衙门里知会一声,说蔡右丞偶感风寒,病情严重,近几日无法前来。”
“属下明白了。”
陆道訸漫步在午前的街道上,两旁百姓说说笑笑,欢快的气氛丝毫没有感染到他。
蔡敬称病躲在郑家,圣上没了耐心,说不定会更换人选,李重烽找不到蔡敬也无计可施,而且可以试一试郑穆珑的心思。从目前的状况猜测,假如郑穆珑投靠李重烽,但他绝对不想过早的暴露,所以将蔡敬留在郑家,要的就是让郑穆珑两头为难,得罪李重烽。
午后,颛孙忱蹲在床边软榻上,双手托腮,空洞的眺望湛蓝天空下的重重殿宇。
勉强算一算,四天四夜没和李重烽见面说话。
一向溺爱他的李卿在这件事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怕李重烽或是陆道訸对蔡敬动手脚来扭转他的心思,于是听了进宝的建议,一道旨意让蔡敬困在工部里。
除了李重烽之外,第一次亲自委任官员,便被百般阻挠,这无疑是对他自信和尊严上的双重打击。
颛孙忱情绪很低落,精神上的打击使得他很想抱一抱李重烽,心里却又堵着一口气。
其实昨天早上他狠了狠心,打算服输,可是母后说“怎能事事上由着臣子胡来,这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他又却步了,使得事情僵持不下。
进宝蹑手蹑脚的蹭到颛孙忱身边,“圣上,奴婢听说蔡敬在吏部考功郎中郑穆珑家里。”
颛孙忱依然闷闷不乐,“哪又如何?”
进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谄笑道:“圣上,奴婢有个主意。那郑郎中是个忠臣,事事效忠于圣上,绝不会违背您的意思。不如圣上下一道诏令,依然任命蔡右丞为巡察使,只不过改成暗访,今夜就悄悄出帝都,到江南道的地界上再说,请郑郎中帮个小忙,先别宣扬开来。过个几天,李宰辅和陆侍郎知道想追也追不回来了呀?”
颛孙忱皱紧了眉头,努力思考进宝的话。
“你是说……让郑郎中帮着我,先掩人耳目的把蔡敬送出城去?”
“是的,圣上。”进宝连连点头。
“那……李卿会不会生气呀……”蠢蠢欲动之下,颛孙忱忍不住发问。
进宝劝说道:“李宰辅那么爱护圣上,怎会生气呢?您看,前两天,他不是一直都温声的劝说您吗?”
颛孙忱想了想,反正这件事一时找不到其他更适合的人选,更何况蔡敬去一趟江南,采购几块石头就回来了,哪能闹出什么事情?李卿他们两个也太杞人忧天了。不如按照进宝的建议,就这么办了,反正李卿从来不会真的和他生气,说不准等休整好了梅清池,李卿高兴还来不及呢。
打定了主意,颛孙忱忙让进宝研磨去,他要亲自写这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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