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不相思

作者:梧桐树下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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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方雅让翠清收好见面礼,又让她把送全家的礼物收拾出来,嘱咐她赶紧把送薛柏延家的送过去,自己则拿了别的亲自送去给老太太夫人。

      待到回来,却见翠清两眼红红的在屋角蜷着,“好端端的,谁惹你了?”方雅问。

      “奴婢只是气不过,为小姐抱屈,咱家也不差,何苦作践咱们。”翠清噎噎地。

      “你有话好好说,这样没头没脑的光哭有什么用。”

      “奴婢本来奉小姐之命去给大奶奶送礼的,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大奶奶和月笑嘀咕,说的好像是早上夫人老太太给小姐见面礼的事,说都赶上大奶奶了,具体怎么个说法,奴婢也听不真切,奴婢只得捧着东西硬着头皮进去,大奶奶和月笑才住了声,奴婢送了东西本想快快的离开,却不想还是有几句进了奴婢的耳朵,说咱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送的再好的东西他们李府里有的是,又说小姐给小少爷的长命锁重的可以砸死人,好像是故意让人知道咱们家不缺钱一样。”翠清抽抽噎噎的说了半天。

      方雅听了个大概:“我问你,究竟是月笑说的还是大奶奶说的。”

      “是月笑说的,可大奶奶也由得她说。”翠清辩解道。

      “以后这类浑话再不许乱说了,没得叫人听见了笑话。”方雅虽如此说,内心却是明白的,这还只是第一天,便这个样子,以后还不晓得会成什么样,若没大奶奶的默许,月笑怎么敢如此放肆,只不过是李家的一个陪嫁丫头,竟敢在背后嚼主子的是非,不过她方雅只是个新嫁过来的新媳妇,个个都比她的来头大,还轮不到她立威,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

      要说驸马李家,在清江城是家喻户晓,这李驸马原不过只是个宫廷侍卫,某日竟被玩耍的嘉和公主见到了,那是一见倾心,只因这李侍卫长的貌似潘安,仪表堂堂,身材修长,是玉树临风,又在王宫当差,看尽世态炎凉,学得一手见风使舵的本领,把个公主迷的七荤八素的,竟是非他不嫁,文王蒙珞只得这一爱女,又兼是长女,从小娇生惯养,有求必应,养成了骄纵任性的脾气,扬言文王若不答应,就以死相逼,文王无奈,只得应了。成亲那天,举城沸腾,便是陪嫁的嫁妆,整整装了几十车,流水席摆了一个月,只要过路的都可以去吃,一时公主嫁驸马传为佳话,稍有姿色的男子挤破了脑袋找各种门路进王宫,只为求一侍卫衔。这嘉和公主脾气也坏,便是惠王蒙钶对这骄纵蛮横的长姐也无计可施,见到她也只有绕着走的份,便只听得进李侍卫一个人的,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这理了。薛柏延之妻李氏正是嘉和公主的亲孙女,自是骄傲惯了的,嫁到薛家两年多,上至老太爷老太太,下至丫鬟仆人,没人不顺她的意的,去年又添了个宝贝儿子,叫薛云志,是为薛家的曾孙,薛夫人更渐渐的让她管家,家世好,模样好,肚子也争气,做事又利落,若论美满,还有谁能比过她去,早上见老太太夫人送了那么重礼给方雅,心里有气,因此月笑在旁搬弄也不阻拦,不料被翠清听了去。

      话说方雅也知不能争这一时意气,只因三日后便是回门之期,又在年节,薛府里又是大嫂李氏主持,但见今日李氏态度,虽表面上对自己亲如姐妹,背地里只怕还不定对自己有怎样误会呢,少不得要暗暗留心,免得事不周全,白白让父母担心。

      这一日,持重早早的来到薛府,接其姐姐回门,先到老太太太太处请了安,这才到姐姐屋,和薛柏青彼此见了礼,其时方雅并薛柏青早早的用了早饭,打发翠清收拾东西,喜滋滋的坐了轿子回娘家去。

      到了家,方父方母自是搂着女儿嘘寒问暖的,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看着没胖没瘦这才放心,方夫人还不放心:“在婆家没人给你气受呗?”
      “娘,女儿没事,公公婆婆待女儿都很好,和小姑也都好,您就放心吧。”方雅笑着道。

      方文周在一边也道:“夫人,你太多虑了,咱嫁的是女儿,又不是卖丫头,薛府是什么人家,怎么会给她气受,你要多教导孩子孝顺公婆,勤俭持家才是,别胡思乱想,教坏了女儿。”

      “就是啊,娘,女儿真的很好,”方雅也接道。

      持重在一边坐着,方文周见了:“你今天不用上学了?”

      “二姐回来了嘛,”持重道。

      “不行,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这三心二意的毛病莫说先生不喜,就是为父的也不愿看你这样,还不快去!”方文周扬声呵斥,持重乖乖的从椅子上溜了下来,乖乖的找先生去了。

      方文周聊了一会,自去忙去了,方母同女儿进了内堂去说贴己话,便是翠清,也早有相好的丫鬟拉着去一边问长问短的。

      方瑶在病中,也由晴空扶着出来见了妹妹,母女三人在一起闲话家常,就听方雅描述在薛家的这几日,虽是富贵,但方家也为大家,也当平常,又听方雅说起端茶时老太太太太都是重礼相赠,老太太给的更是千金难求的沉香串,方夫人越听越高兴:“如此我便放心了,显见是老太太太太喜欢你,咱也不贪他家财物,只要他家对你好好的,娘也就放心了。”说着说着方夫人竟哭了出来。

      “娘,”方瑶方雅一起叫道,“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娘该高兴才是,”方瑶劝慰道。

      “娘是高兴,只是娘一想到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以后在婆家都要低眉顺眼的,以后想见面也难,娘就忍不住。”

      “娘,不会的,女儿真的很好,女儿从前任性,以后行事会小心谨慎,不让爹娘操心。再说咱们都在京里住着,娘想见女儿了,着人通传一声,女儿抬脚就来了,娘不必担心见不到女儿的。”

      “婆家婆家,婆家就是家,你成了亲,万不可再像从前了,要事事以婆家为主,凡事请示了你婆婆再做决定,就算你想娘了,也只能忍着,找个人告诉娘一声,娘就知道女儿的心了,断不能擅做主张,想来便来,娘就是担心你这脾气。”说着又哭了起来。

      “女儿最听娘的话了,娘,你就放心吧,”方雅晃晃着娘亲的手臂,撒娇道。

      “你这孩子呀!”方夫人爱怜的搂着女儿。

      母女三人在内堂絮絮了半日,丫鬟进来传了饭,方夫人一个劲的朝二女儿碗中夹菜,方雅心里暗笑自己早已不是小孩子,只是母亲的一片关爱之心,不忍辜负,只吃得小肚滚圆,这才作罢。

      其实方瑶虽心里难受,但终归是自己妹妹,即使自己不能称心如意,但还是由衷的希望妹妹幸福,只是听着方雅喜悦的声音,心里越发难受,找了个借口主仆二人回房去了。

      “小姐,你喝点茶压压呗,”晴空很是伶俐,知道小姐心头不痛快,到了屋,赶紧给方瑶冲了杯热热的茶。

      “多谢你,晴空,也只有你这样为我辛苦,我没事。”方瑶知晴空的心意,感激道。拿了本诗集随手一翻,却是白居易的《长相思汴水流》: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依楼。
      窗外月光皎皎,可她方瑶却思不恨,恨不得,唯有把一切埋心头,不愿对月空长叹。

      第二天上午,薛柏青在父母的催促下,带着小厮来至方府,既是一家人,方夫人也不再拘着男女之礼,在大堂见了新姑爷,薛柏青给二老嗑了头行了礼,这才坐下。

      “去请大小姐出来见见新姑爷,彼此一家人了,也不拘什么礼。”方文周吩咐道,丫鬟应了一声,去请大小姐。

      且说方瑶知今日是薛柏青来接妹妹回家之日,本想托病不见他,又怕往后相见无期,内心纠结不已,半响终下定决心:我方瑶今日就再见他最后一次,让他明白他今后能爱的人只有方雅,我不幸福也要我妹妹幸福,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对待方雅。

      薛柏青直直的看着大小姐进了门,又直直的看着大小姐走到近前,向薛柏青行礼道:“薛公子好,”薛柏青这才回过神来,抱拳道:“大小姐进来可好。”

      “坐,坐,坐,彼此是一家人了,还站着作什么。”二人听了,彼此告了坐。

      “昨儿听方雅说,你家待她很好,多谢你,她好我这做姐姐的才开心,”方瑶强笑着道。

      薛柏青怔了怔,目光里充满了痛苦与不解,,但碍于方家二老在坐,只能诺诺的应着。

      “我这女儿自小骄纵惯了的,还请姑爷多多包涵才是,”方夫人叮嘱道。

      “娘~~~”方雅拖着长长的腔,半撒娇半不满。

      “是,”薛柏青回道,方文周看薛柏青没以往那般机敏,以为新婚不好意思,也没大往心里去。

      “不知贤婿以后有何打算?”方文周问道。

      “到年后,小婿想好好用功,考个功名,也好将来有番作为,才不负岳父大人厚望。”

      “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建功立业,老夫本想你新婚燕尔,难得你有此心气,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哈哈。”

      却说方雅在一旁看父亲和薛柏青谈论政治,枯燥乏味,就起身向二老道:“女儿不舒服,想先告退,”又向薛柏青道:“还请薛公子见谅。”

      “好好好,我的儿,晴空,好好的扶着大小姐回去。”方夫人忙吩咐晴空。

      晴空在一边冷眼瞅着,大小姐强装镇定,两胳膊总不自觉的向内缩,怕是小姐的心病又犯了,听到夫人吩咐,忙扶了小姐就走。待到方瑶站起,几乎把整个身子都依在晴空身上,感觉心口疼的厉害,她以为她会做的不露痕迹,她以为她会笑着假装坚强,可她的心好疼好疼,疼的心慢慢的缩,只剩下头上的天慢慢的压下来,好黑啊!

      “小姐,”“我的女儿,”几乎同时,晴空和方父方母的声音一起叫着,薛柏青的脸色霎时发白,箭步上前去扶了方瑶,只方雅在夫君前低着头害羞,没注意姐姐在院里昏了过去。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方夫人冲管家方福使劲吼道,搂着女儿的头哭着:“我的儿,你别吓娘亲啊,你快醒醒,快醒醒。”晴空亦在一边陪着掉眼泪,薛柏青此事亦六神无主,心上人就那么近,可她不能抱她,不能替她生病,他只能干看着,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懦夫,懦夫,薛柏青暗自在心里骂自己。

      方文周虽也着急,到底经的世面多了,赶紧道:“快扶了进屋躺着,晴空,你快去准备小姐素日吃的药。”众人七手八脚把方瑶扶进屋去,早有眼尖的小丫头铺好了床铺,晴空亦把小姐往日吃的药找了出来,捣碎了放在碗里,用开水冲了,慢慢得用调羹送到小姐嘴里。

      经此一事,众人都没了兴致,只待医生一到,也不搭话,直接带到方瑶屋里,先生慢悠悠的搭了脉,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才到:“令爱久病心血不足,心脾两虚,忧思过度,虚火妄动,这才昏了过去,本也不碍事,只是须得好好将养才是,待老夫开个方子就是。”

      只见:白术,当归,白茯苓,黄芪,龙眼,远志,酸枣仁各一钱,木香五分,甘草三分,人参一钱,加生姜,大枣,一日三次水煎服。又道:“百合润肺安神,莲心抚躁强心,若以二者煎茶,每日服用,当可事半功倍。”

      方文周重重谢了先生,但因爱女尚未醒转,虽是新女婿回门,也没了兴头。薛柏青更甚,看先生说大小姐是忧思过度,内心越发难过,一步错,步步错,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却成了她的妹夫,再无转圜的余地,造化弄人,原不过如此。

      众人草草吃了中饭,方雅担心姐姐身体,陪着母亲一起在旁边照看着,方母看小女儿在侧,内心不安道:“今儿个是你回门的日子,偏巧你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好好招待姑爷,总是为难你了。”
      “娘,你快别这么说,姐姐病着,我心里也不安,他早前就知道姐姐的,不会生气,母亲就放心吧,我在这多陪陪娘亲和姐姐。”

      方母看家里多事,怕是要冷落姑爷了,担心女儿回去晚了,亲家母怪罪,再则大夫也说了大女儿无碍,只是要好好调养,方雅在旁也帮不到什么,道:“话是这样说,终归是新姑爷,他体谅是他的好处,你可不能作次,在婆家这样的话万不能说,你的脾气娘是知道的,只盼你记着娘的话,小心再小心。”

      “娘,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女儿早会背了。”

      “你呀,不养儿不知父母心,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婆婆挂念。”

      “娘,女儿还想多陪陪您。”

      “你在婆家受待见,便是不陪娘,娘心里也高兴,姑爷在这也受拘束,早点回去吧,高高兴兴的,去吧,我的儿。
      ”
      薛柏青骑在马上,在一边随行,方雅掀了轿帘是越看越爱,父母安在,夫婿称心,人生在世,她方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此定要好好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和睦妯娌,才不枉自己今日的一切。翠清在旁看的纳闷,这好好的日子,小姐傻笑什么:“小姐,你看什么呢?”“没什么,好好赶路吧,”方雅放了轿帘,嘴角始终是上扬的弧度。

      到了家门口,薛柏青直接对翠清道:“送少奶奶回房,”头也不回去了书房。方雅只道夫君是发奋读书,也浑不在意,内心暗暗高兴,若夫君真能一朝得中,自己脸上也光彩。

      却说薛柏青来到书房,哪里真看的进书,满脑子都是大小姐方瑶的模样,就那么楚楚可怜的倒在他面前,她的病终因自己而起,自己却只能辜负她一片真情,越想越恼自己无用,“啊~~~”薛柏青把书桌上的东西都用袖子扫下地,还不解气,使劲拿拳头撞墙,只锤的右手血肉模糊。

      跟着的小厮唤心砚的见了,急急的跪着道:“爷,您老若心里不痛快,你就打小的骂小的都成,小的决没半句怨言,您可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撒气啊,若是老爷太太见了,必瞒不过去,便是二奶奶那,也不好回话,今个是她回门的日子,爷得高兴才成。”

      “你别管,”薛柏青挥了挥手,把头顶在墙上:“酒,我要酒,给我拿酒,爷我今天要喝酒!”

      “是,爷,小的这就给您拿去,您可不能再糟践自己个了啊,”心砚一溜小跑。

      薛柏青端了杯子,一杯接一杯,还不解气,直接拿了坛子朝嘴里灌,心砚看的直抽冷气:“我的爷,您慢点喝,我给您倒。”说着便要去取拿少爷手上的酒坛。

      “你别管,”薛柏青甩了下胳膊:“心砚,你说,爷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如此待我,我不甘啊,不甘啊!”薛柏青呜咽着蜷着身子,滑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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