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二.醉君前(5)
春去也,共惜艳阳年,犹有桃花随水逝,无辞竹叶醉君前,唯待见青天。
两百年前的中原冯氏,闻名天下的便是傀儡之术。冯氏祖上本来是靠着唱戏卖艺混闹江湖的戏子伶人,戏得一手的傀儡戏,画得一手的好皮囊。但为许多中原自标为名门正派之人所不齿的,真正令他们出名的便是二百年前能驱使十二转画皮傀儡的十七子冯宴。
当我们潜游到湖心的时候,十四岁的娇娇俏俏的岄蝉依旧穿着一身的艳色阖着双眼,丝毫看不出已为人妇的感觉。她静静的站在湖水之中。仿佛她只是刚来,没有等那么久的时间,与岁月。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向着女子的面目伸出手去。太渴望触碰到她,我想呼喊师父,却发现我怎么都不能说话!
“娉娉袅袅十三余,你们只看过岄蝉的记忆,怎么不看看我家先长的记忆呢?”树上的阴柔少年的声音从背后想起,他依旧带着那个名叫浮厝的画皮傀儡。我好奇的是傀儡不都是木头做的么,这样子泡在水里不会有事么?
但未等我们做出回应,蜃景已经蔓延着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细白如瓷,骨节分明的手轻抚过坛口绛红色的封泥,食指上带着只玉蟾蜍,极其用心的用一根象牙镶银著敲击着坛身。抿着一张纤薄的唇侧着耳朵听着声音,仿佛这世间万息不如眼前刚从泥里面启出来的酒坛子。
“幽州有千好万好,若论这竹叶青是怎么也比不上无双城里这独一家的‘醉君前’的。”略低的音色意外的有些熟悉。开阔的木楼,没有任何隔断,只是廊边用竹帘子悬了下来,那说话之人只能从这竹帘后略微窥见他的后背以及正说话的略微抬起的下颚。从那浅绯的唇色之中流露出的略低的音色,如同千瓣莲花渐渐盛放的风雅,华然流觞。
搁下手中的象牙著,戴着白玉蟾蜍的手托着下巴,抿着唇眼神飘忽下窗外,玄色袖口露出白瓷手腕,衬得那玄色更浓,神色妖娆。立在一旁,持刀而立的男子迟疑着开口:“需要属下去……”男子淡淡的摆了摆手。
醉君前,是无双城中最大的酒楼歌坊。
声色清冽的歌姬已经从落暮开始一刻不停的唱了三支曲子,在一片叫好声里,透过那一层隐约的薄纱,能看见妖冶的红唇微微的勾起一抹弧度。醉君前大门口悬着的一串小铜铃在风中摇晃出一个细小的弧度,风微微荡动四廊上遮挡用的竹帘。酒盏轻轻的颤动。从三楼上飞身而下的六转美人,贴着时下的花黄,钗钿,梳篦。墨发飘然。深衣广袖之上描绘着风姿不同的各样牡丹,锦衣一幅,尽然是写意牡丹图。
紧抿着唇的人可以说是面沉如水,也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穿着大幅穿花的玄色大牡丹十四折的深衣。手中抱着乌木的琵琶,面色凌然,踏着木屐在这六转美人的簇拥之下从二楼的纱帘之中走出。
“什么时候中原冯家这傀儡戏又重新登台了呢。”隔着竹帘,男子也仿佛听到了旁边传来的这一声嘲讽。
大堂之中的人群喧闹着说话,约莫的意思便是,中原冯家果然已经衰败了,都重操旧业做了唱戏作舞的伶人,六转画皮傀儡戏在人们眼前消失了几百年之后竟然在这最大的酒楼之中重现了。
只见这六个婉约风情不同的女子,混着歌姬的声音,少年目中无人的琵琶声中,缓缓起舞。六幅深衣在这举手抬足之中,尽显风流,簪钗摇晃,臂钏起伏,美人如玉。转手一扬,衣袂翩然,抛却了流光,荏苒了年岁,风华依旧。
琵琶之声更然迭起,仿佛眼前满是依依袅袅的水汽。柳色如烟,桃花胜雪,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穿着素白的衣衫,撑着十二骨的桐油纸伞,绘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枝,从这雨天青的牛毛细雨之中缓步而来。一步一步,青石路边扑簌簌的桃花纷纷如雪下,掉落在素白的伞面上,与伞上的桃花枝相映成趣。
远远的便看见了从路的尽头缓缓而来的水色姑娘,用梳篦挽着双髻,从远处被牛毛细雨晕染出胭脂色的桃林之中打伞而来,只一眼,便是一生。
琵琶声中。舞姬越舞风姿越是婉约。
突然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竹帘子的一下晃动,暗红色略带腥臭的液体透过竹帘之间的缝隙渗出。大堂之中的舞姬早已经收袖站立,那弹着琵琶的公子仍是坐在歌姬身旁,若有似无的拨弄着手中的乌木琵琶。红绡掩不住的寸寸喑哑。
冷傲独绝的琵琶少年,冷哼了一声,六个绝美舞姬簇拥在他的身旁。
“冯十七你真当我郑家无人么,竟然敢当众付杀我家公子!”自三楼之中探出一个人的叫喊。
冯十七略弯了唇角。
杀你家公子那又如何,要杀的可不止这一个。
琵琶声未停,只听见大堂之中爆出一声怒吼:“冯十七受死!”定睛一看,却是手持一丈长的红绫的红衣女子。一头墨发随意的用根红绸子便绑在了脑后。未施脂粉,模样天成。
“是郑家的二小姐呀?!”
“约莫就是的,是那个名叫郑娇嗔的。”人群之中的窃窃私语。还未等看官八完这女子的事情。便见,一道红绫飞出袖口缠上了堂上的木柱子,然后红衣一袭的女子就着缠势,怡然的立在了台子上。
“今日你不把命留下,就休想走!”
“冯某何时说要走,既然来了,免不了送二姑娘陪着自家哥哥一起走一遭。”琵琶少年明明身量未开,在这十七八岁的姑娘面前却并没有矮上一分。声音仍是有些稚嫩,并不妨碍从中隐约透露出的森然,犹如兵器出鞘的刺眼。
红衣姑娘咬了咬牙,一条红绫像是灵蛇一样朝着少年缠去。冯十七面无表情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六个舞姬栖身扬着曼妙的水袖极为轻巧的接下了郑娇嗔看似凶狠的红绫。水袖一抖,宛若此时正是七女相戏,郑娇嗔从小就是当作男儿家养的,何时曾跳过舞,此番被这六个舞姬这样逗弄着生出僵硬的跳舞一样的可笑感。
“郑家姑娘使的东西最是中看不中用譬如有些风骚男人爱用扇子似得,姑娘家虽然说是充做男儿养着,终归还是喜欢这种飘飘渺渺的东西,鞭子呀,红绫呀都是靠腕力,姑娘家家的有个什么腕力,倒不如学个什么乐器的利器或者是直接上刀剑最才是豪爽。”带着白玉蟾蜍的公子慢慢的说着。
郑娇嗔似是意识到了这六个舞姬正是逗弄着自己玩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光,侧身从腰上抽出一柄软剑,寒光森然。朝着六个旋转的美人便是一劈。
“郑家刀术就是霸道。”一旁的侍从看的颇有些兴奋。
那人摇了摇头,“没用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暂且不说这郑家二姑娘是个女子,论这冯十七的六转画皮傀儡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全然是傀儡,又一人分神控制,且冯十七又这般年少,单打郑二姑娘可能还是有些胜势,但这六个她是万万赢不了的。”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惨叫。
一道虹影从半空中狠狠的摔了下去,牡丹深衣的舞姬扬着水袖跟着飞下了一个,咿咿呀呀作态之后,水袖一翻,从中抖出一柄寒光小剑。对着郑娇嗔的胸口婉转的刺了下去,由于刺得极其缓慢,因此,血都没有溅上她精致华美的深衣 。
“我们可以走了,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了。”那公子不让让下属抱上那一坛子的竹叶青,怡然的越上醉君前的屋顶,趁着夜色隐去。
月光之下,从无双城最繁华声色的地方,像是成黑线的蚂蚁,整齐的两列人从东坊之中举着火把涌向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是郑家的死卫们。
火光冲天之中,六转画皮傀儡一分为二,冯十七手握琵琶,分以精神,一分十三,控制着十二个画皮傀儡,于人群之中厮杀。
“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奠定冯家的地位罢了。”我扯着师父的衣袖。
师父认同的点了点头。“那时候郑家也没有多昌盛,又是嚣张跋扈,既是可以说冯家替天行道,也可以说成是郑家不敬。总归是胜者才有话说的。”
火光冲天之中,惨绝人寰。
但就在这即将开始昌盛的冯家,他们之中最富盛名的傀儡师冯十七即是冯宴却带着十二个画皮傀儡去了九黎。
刚到滕龙渡入目便是一棵巨大的婆娑双树,红衣的氏人贵女坐在树上大胆的打量的目光,生动的如同记忆之中的模样。
即便是后来没有姩姬的介绍,他也知道她的名字,岄蝉。
“你们中原人就是事情多,婚姻嫁娶就是个人幸福,便是你入赘我们氏人,难不成还养不起你一个大少爷!”娇俏的嗓音,分明的还是个小丫头。他不过是推辞罢了,原本就是为了她才来的这里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