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成袁）归去来

　　正文番外

　　一当时夜深

　　我醒的时候在一个小村子里，怎么到那里的，我想不起来。

　　头上的伤一直疼，脑子也不太清楚，加上那时候还听不懂俄语，他们问我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的衣服上没有名字，随身的东西也叫他们卖得差不多了，找不回来。

　　后来伤好一点，他们就让我到附近的矿上去干活。活很重，有时候在井下好几天没法出来，不过好歹有饭吃。

　　那鬼地方没什么女人，有一次半夜，几个人喝醉了，把我围住。我大概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我把他们都杀了。

　　管矿的头儿看见死人也慌了，但他也没敢拿我怎么样。别看平时凶神恶煞的，一旦看我真敢杀人，也软蛋一个。

　　他把我卖了。

　　新老板是个跑生意的。枪，粉，什么都做。胆子倒大，可惜不怎么会指挥。每次遇上边防军，都得折几个人。

　　我发现我还挺会使枪的。

　　有一回被截住，老板不想丢了货，硬逼着我们往上冲。我不想动，知道冲上去肯定是死。老板要冲我开枪，自己倒先吃了边防军的枪子儿。我带着剩下的人扔下货跑了。

　　我捡了条命，运气挺好的。

　　后来又有别的老板雇我。

　　一直皱眉沉默的袁朗突然打断他，

　　“你从来没想过，回到中国来？”

　　成才耸肩，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一个人在国外，身上有枪伤，又会使枪杀人。我想我以前也不会是什么干正经工作的。

　　我想过回中国来。

　　跟第二个老板之前我一个人跑到国境边上，趴了一夜，没过去。

　　我不知道回到中国以后该怎么办，该去哪，该找谁。

　　我想反正在哪都一样是活着。也就这样了。

　　新老板对我不错。也够大方。他很看重我的枪法。这个老板生意做得更大些，消息也灵，遇上边防军的时候比以前还少。但是每次遇上，都是硬仗。

　　有一回交易的时候一辆军车开过来，车上只有两个人。好像是碰巧路过的。但是我们交易的地方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能留活口。

　　说到这，成才停下了。他抬起目光对着袁朗，

　　你是指挥官吧？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袁朗开始愣了一下，然后他反应过来。

　　“你们人多，可以打伏击。”

　　成才摇头，

　　那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守着。

　　“可以打油箱，车子会爆。不过得看潜伏位置和车子的型号。”

　　成才仍然摇头，

　　车爆了会引来人。我们的货很重，来不及撤。

　　袁朗沉默了，成才看了他一会儿，继续说下去，

　　我先开枪打中了轮胎，等车子歪到路边，有人下来检查的时候，再打人。打中一个，另一个就藏到车后面的死角了。

　　第一个人我没把他打死，让他爬不动就行。等车后面的人出来拉他，我再开枪。

　　车后面那个人也挺有经验，不肯露头。只在车后面喊，让那个受伤的快爬过去。

　　他不出来，我就继续朝外面那个人开枪。打胳膊，打腿，打肩膀。反正暂时不死就行。

　　后面藏着那个人忍不住，知道我肯定会开枪，还是出来背那个伤了的。

　　那两个人好像是朋友。

　　我开了一枪，把两个都杀了。

　　袁朗拼命克制住想要颤抖的感觉，他意识到，成才刚刚并不是在跟他讨论军事知识和战场反应，而是在告诉他，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袁朗动作僵硬地从衣袋里掏出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成才从他手边拿过烟盒，自己也点了支。淡蓝的烟雾在他们中间腾起。

　　“是中国军人？”

　　袁朗问。

　　成才吐出一口烟，整个脸都氤氲在烟雾里，模糊不清，

　　俄罗斯人。不过哪国人也没差。

　　老板生意做大，毕竟树大招风。后来出了卧底，老板死了。

　　老板手下的几个人开始瓜分家当，抢钱，抢货，抢老板的女人。

　　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都动了枪，我带着几个过命的兄弟跑出来，后来就自己干自己的。

　　成才好像说完了，袁朗没有去抬头看他，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成才把手里抽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

　　冲我做过的这些，如果还能逍遥法外，是不是就很没天理。

　　他好像是在问袁朗，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以后成才一直看着窗外面的夜幕，袁朗不知道，成才想起他在矿井边上杀了那些人的时候也是个和现在一样的半夜，没有月亮和星星，天色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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