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干

　　游戏即将开始。

　　顾焰对着镜子涂上唇彩，左手把手机贴到她的左耳上。

　　电话那头是她的助理夏旋的声音：“顾总监，总经理让我通知你，今早的会议是九点。”

　　“我知道了。”顾焰挂掉电话，拉开车门，疾驰而去。

　　会议室。

　　“这次我们会议的主题是‘拓展黎氏的香水市场’，上次财务部顾总监到巴黎进行市场调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黎灼的助理Mark把投影仪打开，幕布上是市场调研结果。“报告上显示，大部分香水的销售途径是十六岁到四十一的女性，所以我们要针对这一年龄层的女性，开发不同的香水。”

　　黎灼看着顾焰，说：“顾总监，你有什么看法？”

　　顾焰站起来，走到屏幕前，连接到她的电脑上，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图像，说：“三个月前，我去巴黎做过一次市场调查，调查显示，香水的销路大多数针对女性，特别是十六岁到四十一岁的女性，但是，”她换了一张图像，继续说，“就算时间不长，但市场也在变化，一星期前，我请我在巴黎的同学帮忙做了这份新的市场调查，关于现代男性对于香水的需求。图像显示，从香水面世以来，使用香水的男性正在以上升趋势增多。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要推出两款香水，一款针对女性，另一款则针对男性。”

　　黎灼点点头，又看了看黎炽，说：“黎总监，你的想法呢？”

　　黎炽目不斜视：“我没意见。”

　　顾焰坐回自己的位置，Mark给她倒了杯茶，她笑笑道了声谢。

　　回到办公室，顾焰打开空调，调到三十度，现在天气慢慢转凉，她用双手抱住茶杯，以温暖掌心。她四季手凉脚凉，暖和的时候倒无所谓，可是一到秋冬季，还是有些受不了。

　　听见外面有敲门声，顾焰坐到椅子上，扬声道：“进来。”

　　来人是林城玖，创意部副总监。她跟顾焰关系一向不错，只不过没有多少表情，多多少少有些难搞，所以朋友不多。

　　“顾焰，”林城玖坐到她对面，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这次真的看不懂了，你为什么选择跟黎炽合作？”

　　会议后，顾焰单独找了黎灼，说这次的香水研发可以交给她跟黎炽，刚好黎炽在场，黎灼征求了他的意见，最后点了点头。

　　“没什么啊，觉得他挺合适的。”看夏旋刚好送茶进来，顾焰把茶杯往林城玖那边推了推，“阿萨姆红茶，今天黎灼刚送我的，尝尝？”

　　“你知道我没心情跟你喝茶。”林城玖白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顾焰知道林城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城玖，你别怪我。”

　　林城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一直挺有主见，所以我也不想多问。你有什么想法或需要跟流程部提就可以了，他们会尽量提供你材料。如果你需要专业意见，你可以去问创意部总监。”站起来，“那我就先走了。”

　　顾焰点点头。

　　夏旋进来收拾茶杯，忽然抬头看着顾焰，她沉默一会儿，终是一言未发，默默的推门出去。

　　顾焰知道她想说什么，毕竟是财务部总监，研发香水，的确不太合适。她揉揉太阳穴，皱起眉头。

　　香水研发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顾焰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一间纯白的小屋子里，桌子上全是瓶瓶罐罐的液体。她不停地尝试着不同液体的混合味道，旁边她的助理夏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有些时候顾焰还会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后来的决定是，顾焰负责女性香水，黎炽负责男性香水。

　　黎炽就没顾焰那样的自我了，他找来了法国的专业团队。

　　知道黎炽请来专业团队之后，顾焰差点没有气得把眼珠子翻进眉毛里去，她用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黎炽：“你、你你，有专业团队干嘛不来支援我？！”

　　黎炽邪邪的笑，横着眼看她：“你不挺有能耐的吗你。”

　　“是啊，”顾焰挑着眉毛，一脸挑衅的看着他身后的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别以为有几个外国人就能比过我。”

　　香水的销量很好，自从上市以来，卖到缺货的情况一直在出现。

　　黎灼给顾焰和黎炽加了薪，发了奖金。走出黎灼的办公室，顾焰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上面是韩驰给她发的短信：今天卿妍拍爆破戏受了伤，在医院，速来。

　　顾不得黎炽在背后的呼喊，顾焰急急忙忙去停车场开车往医院的方向去。

　　同一时间震动起来的，不止顾焰的手机。

　　甄朱自从跟池捷吵架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高中时期没钱的时候，就会跑到机场举一块牌子，仗着她有美国血统，牌子上写一大段英文，意思是她是聋哑人，到中国之后丢了钱包跟手机，没有亲戚，身无分文，希望有好心人可以帮她。她长着一张白皙的娃娃脸，楚楚可怜的表情总能让她收获几张粉红色的钞票，有时候到旅游旺季，有国际友人到中国参观，她还能得到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现在她忽然有种想重温的感觉，于是一大早跑去机场，拿着牌子可怜兮兮的站在出站口。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路过看见她，眼神在她手中的牌子上停留了几秒，说了一句：“What a poor child！”然后从她金光闪闪的手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进了甄朱的手里。甄朱用她的眼睛努力的做出一个感激的表情，还翻涌上了泪花。

　　待那个国际友人走后，她手机震动起来，她走到一旁，把牌子放到地上，掏出来一看，是池捷的来电。

　　她没好气的挂断，低声说了一句：“你现在想到我了，晚了！”她拾起牌子，想到另一个出站口看看。抬头，是一张混血儿特有的俊美面容，甄朱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他盯着甄朱半天，说：“Lost mobile phone？”甄朱挑挑眉，说：“别这样，你只要保证帮我保密，我分你一半？”

　　那混血儿显然是听懂了，横眼朝甄朱邪邪的笑笑：“一半？”甄朱有些不爽，但还是甜美的笑了笑：“嗯，一半，要不然你有什么愿望什么的？来中国需要导游吗？我乐意帮忙的。”

　　“这倒不需要，我母亲是中国人。”他虽然一口流利的中文，发音却没那么标准，不过这也让他的话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不过，小骗子，你很缺钱吗？”

　　“是啊，”甄朱一听这话，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还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你不知道，我父亲……”接下来的五分钟，甄朱开始瞎编乱造，不过那个混血儿倒是很有耐心，一直没有打断她。听得懂听不懂先暂且不说，这应该是外国人特有的绅士风度。

　　那个混血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小骗子，算我跟你交个朋友，以后有事联系我吧。”说完转身提起行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把嘴唇凑到甄朱耳畔，轻轻的说：“刚刚那个人，是我表姐。”不等甄朱有所反应，提起行李走了。

　　甄朱低头笑了笑，看着手中的名片。

　　“温迹……”甄朱看着从天空中划过的飞机，心头漾起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厚厚的云彩积压在天空中，整个城市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阴霾。

　　轻轻地，几滴雨滴掉在柏油马路上。渐渐地，一场大雨来临了。

　　车窗上一片水痕，顾焰又焦急又心烦，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又一次按响了喇叭。

　　黎炽坐在副驾驶上，因为出于对顾焰的担心，在顾焰把车开出停车场后，他义无返顾的上了顾焰的车。

　　黎炽偏头看着顾焰，说：“你别太着急，现在又下雨，路面滑。”

　　顾焰皱着眉，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卿妍的担心：“不着急？在医院里躺着的是我的好姐妹，我能不着急吗？”

　　黎炽不言，默默地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火急火燎的赶到之后，顾焰一眼就看见了急救室门口的韩驰。

　　他站在门外，白炽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焰的头发上的雨水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水迹。韩驰回过头看见她，眼睛里满满全是雾气。

　　顾焰的心像是被淋了一碗柠檬汁，酸涩的皱在一起。

　　那样的韩驰，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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