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上千华

作者:十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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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折点绛唇


      走了不知多久,大漠的夜幕却已然降临了。
      这个地区的昼夜温差非常大,而他们三人却走进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
      这四周是一片泥土洞穴群,这种地形地貌在沙漠中其实也属罕见。三个人的体能消耗都很大,骆驼也像是有些疲劳,步行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去。
      夏姨环顾了四周,“差不多就在这边凑合一夜吧。”
      根据阿娜耶的说法,三人大概明日日落就能抵达。她四处寻找,最终确定了一处洞穴。“这里的温度比起外面要温暖很多,最近几天都没有下雨,这里呆一晚应该是安全的。”
      今夜的星空极为赏脸,极适合游人观赏。这里比之中原的星空更为耀眼,密密匝匝宛如钻石般撒在天空之中,一条银河划开了夜幕,照亮了整片沙漠。
      这样令人震撼的星空,为这样平凡的一夜增添了几分梦幻与广漠。置身于这样的星空之下,总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亦非常适合对于人生的思考。
      言惜卿在这夜空下仰头站了许久。他在星空之下长身玉立,侧颜好看得让人心悸。虽年纪轻轻,却已自成一派风流。他不像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孩处于叛逆期,成天调皮打闹。她总觉得他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才会有这样的沉淀,才会显得这么沉稳,深谙君子不语的品德。
      绝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少说一句话。
      他站了一会便进了洞穴里来,找了个位置躺了下来。
      洞穴的局部坍塌形成了天窗,开在洞穴的顶部,恰好适合人欣赏大漠夜景。他双手作枕,躺在地上望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经过一整天的交流,阿娜耶已经开始跟夏姨和言惜卿熟络了起来。对于夏姨,“熟络”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不过言惜卿一路都似乎有些嫌弃她,大概是觉得她的话有那么一些多。
      她在他的身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腿蜷缩着,然后便仔细打量着他的全身。
      言惜卿没理会她扫来扫去的目光。阿娜耶坐在那边撅着嘴,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自己的衣角。看着看着,她在他的腰间瞄到了一支缩小了很多倍的玉箫,不仔细还看不出来。她想了半晌,开口问到,“你这小玉箫好漂亮。也和你的名字一样……女气。”
      言惜卿默默把脸扭过去,给她翻了个白眼,“你喜欢就拿去。”
      阿娜耶对这神转折显得有几分惊讶,“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却从腰间随意取下那块通体雪白的微缩玉箫,伸手递了给她。 “你安心,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定情信物,更不是什么祖传的值钱玩意。”
      阿娜耶还没有想到那块去,一下子才突得反应过来,更是愣得没有接过那支玉玩。

      言惜卿看她本来挺机灵的脑子忽然当机了,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顺手用力一拽她,“不要算了,睡觉。”直接把她小小的身躯拽躺在了地上。
      阿娜耶诶呦了一声,一下子栽在了沙子上,不免下意识地揉了揉头发。
      等她调整好睡姿安静下来,却见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他的睡颜安静而寂寥,和他醒着时候的深沉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炷香时间。
      她终于有点忍不住,又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地问道,“那块小玉箫,我现在还能要……吗?”
      她侧过身定定地看着他,却见他的眼睛骤然间睁开。分明只是翻身过来,整个人的气息却猛地扑到她的面前。他的目光朝着她的眼睛里望去,仿佛望到了她的心里去。
      他把轻握在手里的小玉萧拿到她的面前,说,“拿去。”

      她忽然觉得,头顶这样璀璨的星空,不像水晶,不像皓石,只像他潋滟晴光的眼睛。
      那时候的阿娜耶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作眉目可堪入画,大概也还不知道自己心里那异样的悸动要怎样压抑下去。
      她也大概不知道后来的自己将有如何的际遇,将有如何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当然,她也不知道有句婉转绮丽的诗词是这样写到——

      青衫憔悴卿思我,红粉零落我惜卿。

      “睡吧。”他轻轻翻了回去,盖了点东西在两人身上,一只手似是安抚地在她眼晴上掠过,“好梦。”

      ——————————————————————————
      当阿娜耶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左脚居然就翘在言惜卿的腿上。然而他却还在梦乡之中,睡相很精致,似乎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脸涨的通红,慢慢地把脚移开,然后把身体往后缩了缩,又往后缩了缩。
      她一抬脸,居然看到夏姨就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阿娜耶心说完了完了,捂着脸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姨似乎对这没什么感想,看了一会便也挪开了视线。

      早上的小插曲似乎只在阿娜耶的脑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个人稍作准备后便动身往大漠外围走去。辛亏这片沙漠不是太广袤,他们也只是沿着沙漠外围部分中的一条直线行进着。
      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时,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的水源还算充足,但身上的风沙和食物的短缺已经让他们倍感不适。

      他们找了当地的居民,打算稍事休息和补充食物。这里离阿娜耶阿舅的住处已经不远了。这里不是客栈,而是当地的居民自己分割出来的客房。
      天空忽然有些阴霾起来。
      “盘算一下,我们还需要大概多少的水源……”阿娜耶掰掰指头,对着两个人计算着。
      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之下,这些粗糙的伙食也只能勉强充饥。居民的水源也不充足,但所幸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这三位远到的客人……”眼前过来一位女住民,是典型的旧回鹘式穿着,长靴颜色艳丽,长衫色彩单一便捷,充满了异域风情,“你们的骆驼挡住出口不动了,麻烦来个人去看一下吧。”
      夏姨起身道,“我去看一下,你们先吃。”
      阿娜耶哦了一声,又开始对着言惜卿讲起来:“你看啊,我们出了这座土堡再往东北方向走……”
      “是东南。”言惜卿出声提醒她。
      “啊?”
      “我们出洞穴群的时候调转了方向。”
      阿娜耶略微有些晕,“不对啊,但是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是迎着太阳走的啊……”
      言惜卿任由她自己迷糊,低下头细嚼慢咽那块烤馕,啃出了一种在享用精细食物之感。
      外面的天空果不其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这在沙漠区域算得罕见,但在阿娜耶的老家并不稀有。
      “啊,下雨了......”她朝着门外出神地说到。

      须臾。
      言惜卿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好。”他暗暗出声。
      阿娜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听他继续道:“我们的骆驼已经被人拉走了。”他左拳慢慢握紧,“夏姨也还没有回来。”
      他用最低的音调喊到:“跑!”
      他拉上阿娜耶,在这一瞬间她也反应过来了问题的所在,跟着他死命往外跑。他的手结实有力,紧紧扣住了她的手心。
      然而这一切都近乎徒劳。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这个时候跑是无用功,土堡外是茫茫沙漠,视野开阔,走进了沙漠深处更是死路一条。
      但他还是带着她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在外面存活的几率要比坐等被瓮中捉鳖高太多。
      他们往外跑着,衣服前已经被细雨淋湿,眼前也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很快跟上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拐角跟上来的中年男子。男人一身黑色的漠族装扮,速度极其之快,眼看就要追上他们。
      他飞身而起,伸出双脚猛地一踢,狠狠一脚正中阿娜耶的背,震得她整个人痛到极致,一声闷哼跌倒在地上,嘴里蕴出一口鲜血,溢在嘴角缓缓留了下来。她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就那样蜷缩在地上。
      言惜卿心神一凛,回头一个起式,脚直接往黑衣男子的头上踹去,却被那人轻巧躲过,他也不甘示弱,赤手空拳跟他打斗了起来。他招招用的是巧劲,却发现那人不光在力道,甚至是招式上更胜他一筹。一时间没有称手的兵器,又技不如人,几十个回合后言惜卿便被那人发现了破绽,一拳招呼在了胸口,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紧捂胸口,单膝跪在沙土之上,朝着阿娜耶的方向挪了过去,一只手似是安抚地圈住了蜷在地上的阿娜耶。
      他以为她是痛得说不出话来,竟没想到她居然在颤抖。那种害怕到了极点的颤抖。
      “你以为,找了两个路人帮你,你便可以逃的掉么。”黑衣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静静出声。
      言惜卿仰头看着那个男人,眼神没有输掉半分气势。他努力压制着胸口的疼痛,想着逃出升天的办法。
      忽然他圈着的那个人动了动。他不确定阿娜耶是不是还在害怕,却被阿娜耶推开了些。
      她慢慢悠悠地在雨中站了起来,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她的眼神一收以往的灵气,变得有一些寂灭。
      她转身,看着那个男人,“我跟你回去。”

      她想,事情还是无可避免地这样发展了。
      对不起,惜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即便是走到了大漠的最东边,我的阿舅也帮不了你。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但我是那么害怕那个地方,所以不顾一切,也要逃。
      我以为我看到你们,是找到了活着的曙光。
      但是我错了。如今梦结束了,我也该回到最初的那个牢笼里去了。

      她没有回头,却说道:“再见,惜卿。我求你不要来救我了。谢谢你。”
      阿娜耶跟着那个黑衣男子在雨中往远处走去。走到岔路口时,那头走过来一辆马带着的木车。有人驭马而行,阿娜耶坐上了马拉着的那厢木车,跟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远。
      她回头看了言惜卿一眼,目光深邃而寂寥。她的手里握着他送的那枚小玉箫。
      简陋的木车在沙土上颠簸着,一点点地远离。天空仍旧阴阴地下着细雨,却比倾盆大雨还要让人心凉。

      言惜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定定地望着他们消失的尽头。
      ————————————————————————————
      时间回到延熙十六年。
      圣贤庄内刚刚结束了一年一度的篝火大会,整个圣贤庄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玩得很尽兴,精力旺盛过度的后果便是接踵而来的困倦。
      寝舍之内,所有人都熄了灯,早早地钻进了被窝补眠。
      仙乐阁片区的寝舍内,有一位女子却还没有入睡。她轻轻地打开自己的首饰盒,翻了翻,从首饰盒最底部翻出了一枚玉玩。
      那是一只微缩的玉雕,形状是一把箫。
      她借着月光放在手心看了看,又默默地把小玉箫塞了回去。
      时间差不多了,她朝着长风楼的方向赶去。

      如今的长风楼已经被封,但想要进去,方法还是很多的。
      天气很冷。她敲开隔壁药铺的门,里面的人看了眼披着狐裘的她,放了她进门。她从药铺的一间暗门进去,整个长风楼里已经变了一幅样子。
      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大漠反叛军的城中集结地。
      大堂内已经堆放安置了很多军用装备。有人还在搬运一些东西,也些有人或站或立,等着所有人到齐。
      她环顾了一眼整个长风楼。或许他们已经放了成堆的武器在阁楼之上,但她没有看到。
      人陆陆续续地来齐,所有人都在子时三刻前准时抵达。

      “我们的军火已经搬置得差不多了。”一个在黑暗中看不清长相和表情的男人默默开口,“具体的时间上面的人还没有定下,不过大约也快了。”
      他这样总结了几句话,开始给每个人布置任务。
      阿娜耶这时又四周环顾了一圈。除了搬运东西的工人,这里的大多是秘密隐藏在逢京城各个地方帮助他们攻城的暗人。
      “阿娜耶,伐卫营门生的调动令牌要拿到手,需要额外人手么?”那名男子走到她面前来询问到。
      她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人手太多反而累赘,引人注意。我一个人就好。”
      那人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阿娜耶临走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他倚在桌角边,看起来是睡的很香。

      等阿娜耶回到寝舍的时候,已经是整个逢京最羸弱和安静的片刻。
      她转过身来,轻轻阖上门。但在这时,房里忽然冒出来个声音——
      “目迁?你怎么才回来?……”同寝的晓琳似睡非睡,居然发现了刚刚进门的目迁。她的声音迷迷糊糊,显然还没有彻底醒转。
      目迁微微松了口气,道:“我去练琴了。你睡吧。”
      目迁敷衍着回答到,两手把被褥翻开准备入睡。晓琳也翻了个身,把被子卷了过去,又去会周公了。
      目迁盖上了被子,缓缓地闭上了眼。
      和几百几千个往日一样,这一天的逢京,并没有半分不同。

      [采访]
      十年:言男神,请问你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不是什么
      定情信物”这种话的?这特么就是定情信物啊好吗!!
      你好意思吗!!!
      言男神:咳咳(假装咳嗽)……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打脸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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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诶呀 今天这更字好多.......
    剧情有在慢慢展开啊 这个小小的构架其实还是很好理解的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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