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45

　　约翰手中的扳手拖在地上，无辜的水泥地‘吱吱’地悲鸣着，被划出一条白痕。

　　那头的夏洛克和‘凶手’正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约翰。约翰从远处绕到了那名维修工人背后，打量了一下，发现维修工人身后旁有一棵可以利用的大树，树上有个树洞，距离地面并不高，爬上去并不需要特别费力，然而这个高度和距离却又刚刚好——他既可以俯视到夏洛克和那名维修工人的一举一动，并且他还特别靠近那名危险分子，可以在他对夏洛克做出更多危险的举动之前先下手为强，比如，把自己身上的那个扳手狠狠地朝他的后脑勺甩去。

　　约翰一边小心翼翼地爬上树，一边听到对峙的两人的谈话。

　　“……她已经被抓住了。你再这么干下去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句话一出，约翰留意到那名工人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对，你说得没错。”那名维修工人苦笑了一下，朝那间屋子看了一眼，眼神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感：“她不是坏女孩儿，她只是有点与众不同……对，与众不同。”

　　‘她’？约翰一个翻身，坐好。

　　“是啊，与众不同——”夏洛克轻松地耸了耸肩，牵起嘴角笑了笑，“她杀人的时候故意挑孩子集聚的地方，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将无辜的人杀害，剖肚抽肠，血留了一地，甚至连骨头关节也要被折断。你去过案发现场吗，就今天死人的那儿，伙计，你真该去看看，那儿的血渗到了草地里，一大早，趁着雾还没散的时候踩上去软软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鞋边还会渗出还没凝固的血——你要看看我的鞋底吗？”

　　维修工人不为所动，仿佛夏洛克的话听上去就像‘我今天吃了牛肉’一样正常。“那是他们该死。你知道他们都干过什么吗？！他们，他们……是恋童癖！他们对那些孩子……”对方朝夏洛克大声说道。

　　夏洛克像是听到玩笑一样笑得更开了：“恋童癖？你是听她说的。”见对方一怔，夏洛克更肯定眼前这个人是愚蠢地道听途说了。

　　在一旁茫然的约翰至此终于知道夏洛克口中的‘她’究竟是谁了。

　　“从头至今，你所听到的只是她的一家之言，”夏洛克因为脑部被砸了一下--尽管他当时已经非常快速地反应过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的撞击；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血，扶着身边的大树，没有了平日的高傲，此时的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挺直脊梁，说出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具有压迫感。“全名莱拉·埃米，出身于一个底层家庭，从小家境贫寒，生活相当拮据，尽管如此她的父母还是坚持让她上学，她在学校里成绩斐然，本应该是一条好苗子，却因为十三岁那年——”

　　“十五岁那年，她遇到了一名男教师。”那名维修工人进了进手中的巨大扳手，脸色阴沉地接上夏洛克的话，“被锁在了一间实验室里性|侵了。那名天杀的教师在完事了解决掉了所有的证据，威胁她不能将真相说出去，无助的她躲在教室里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被迫转学。”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后来——后来那名男教师上报了吧。”夏洛克的身子晃了晃，白皙的脸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他已经受了应有的惩罚，后来也已经死在了一场车祸中。”

　　“但那些被侵|犯过的学生不会得到心灵的救赎。”维修工人冷冷地回应夏洛克，“法|律就是一把铁索，他只会把犯了错的人锁起来，或者他们去死——但是对于那些受害者来说，犯了错的人死了又有什么用？我们需要的是另一种处刑方式，让这些人在临死前受到折磨，痛不如死的折磨，让他们彻底体会受害者的心情。”

　　夏洛克半眯起眼睛：“你并不是受害者，为什么你要如此尽心尽力地为她服务。你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女人说的话？你就百分百肯定她杀的人是一定有罪？若我说她所杀的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性|侵记录，甚至根本跟‘有罪’这个词搭不上边——他们只是孩子缘比普通人要好呢？”

　　对方只是神秘地笑笑，没有回答。“她做事有她的理由，我什么都没有干。”

　　“对，你什么都没干。”约翰隐隐约约感觉到夏洛克有点生气——那不同于夏洛克平日的炸毛，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骨子里蔓延上的怒火。“除了为凶手提供了最佳行凶地点、逃走路线、技术控制以及受害者的作息时间等等一连串有利的资料。”

　　“已经死了两个无辜的人了。”在‘无辜’一词里，约翰听得出夏洛克正在咬牙切齿：“知道真相却不通知警方，在警方前来调查的时候包庇凶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说了，她做事有她的理由，我什么都没有干。”

　　约翰恨不得马上拿枪将他底下的那个人的脑袋给一枪崩了。看在老天的份上，已经死了两名的年轻人了！！——

　　“但是今晚不是了。”夏洛克指着那家小屋，有些气喘：“这是你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在来之前已经通知了警方。你在此之前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被抓，而那边的那个年轻人——恐怕就是昨天晚上凶手作案时出现在附近的人了，她以为他是‘目击者’，但鉴于他并不是她定义中的‘恋童癖’，没有特别好的孩子缘，所以不想弄脏双手。然而她又不得不让他消失——因为他是昨天晚上的‘目击者’。然而你没想到，就在你今晚打算实施计划的时候，却碰上了……意外。我的出现搅乱了你的计划。”

　　对方依旧是沉默，微笑着，笑得约翰毛骨悚然。

　　“你为了她这么做，值得吗？”夏洛克皱着眉头，脸色发白，后脑勺正在隐隐作痛，像是被烤着一样：“你应该知道她很早以前已经被检出患上了轻微妄想症。”夏洛克想起雷斯垂德之后发给自己的一份关于这名凶手的档案。“她杀害的两名死者经过警方的调查证实过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我知道，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你喜欢她，但很可惜，她的心里根本容不下一个你，你只是她计划里棋子而已。她杀了人，对着你哭诉她的悲惨过去——添油加醋地；她令你相信她的所作所为一切只是为了正义与公平，令你对她的同情模糊了你对道德最基本的衡量尺度。”

　　那名可悲的维修工人在听见夏洛克的一番话后，表情变得非常奇怪，按照约翰看来，大概就是一种……矛盾。

　　“一看就知道你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他用一种诡异的、悲悯的神情注视着夏洛克，冷面的侦探被打量得浑身不舒服。“真正的爱情，超越万事万物，区区一个道德法律，又如何能将它禁锢起来？是的，你说得没错，我喜欢她，但她杀了人，触犯了道德法律，这不代表我就不会喜欢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干，杀人又算什么。”说罢，他还夸张地张开了手臂，仿佛是在拥抱什么。“你不会懂的，你们这帮愚蠢的政府走狗！”

　　爱与道德的矛盾。出于对你的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抹掉一个人的存在——

　　约翰嗤之以鼻，道德便是道德，约翰很难相信一个人就算对另一个人的爱再伟大再无私，也会忽视掉道德的存在，甚至会轻易地为了他杀人。

　　夏洛克很顿了顿，回答倒是出乎约翰预料：“我会。”

　　什么？！约翰差点就没从树上掉下来了——夏洛克究竟在那名危险的疑犯前说什么？！

　　夏洛克直勾勾地注视着维修工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要是我真的能遇到那个让我牵挂一辈子的人，我会为了她而杀人，要是真的必要的话。”

　　他脸色苍白，每说几个词都要喘气好一会儿，然而语调是那么的坚定，仿佛是在作着什么誓言一样。

　　维修工人显然也被夏洛克的回到吓到了，反应了好一会儿。

　　“不过——”夏洛克冷哼一声，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东西重新聚焦：“至少我不会为了这些无聊的理由去将无辜的人杀掉。我觉得你是他妈的蠢到了家，因为你选择的对象是患有精神病的，但你却忽略了这个赤裸裸的事实。”

　　“而你最蠢的部分就是，你相信的是她的谎言，而不是她。”

　　约翰一愣，有点不太熟悉眼前这个夏洛克了。
　　这个人真的是情商跟智商成反比的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

　　不过仔细一想，约翰又有点会心了。
　　他可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是如此地特立独行、与众不同。他是这个浮躁污秽的社会里唯一不受污染的存在——因为他是那名始始终终贯彻着自己道义的人。他没有正义与邪恶，也没有对与错，在他的世界里，大概只有‘与我相同看法的’和‘与我不同看法的’。

　　从某种层面上，约翰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但显然一心只有那名女凶手的维修工人没那个心思对夏洛克的一番话深思——或者说，约翰更愿意相信，这个人估计已经完完全全地迷失在‘爱情’的迷宫里了。盲目的爱蒙蔽了他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而此刻的他反应过来夏洛克说了些什么后，第一次激动地反驳道：

　　“你别乱说！她没有精神病！她只是有些与众不同，那是因为她年幼的时候经历过的那种事……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她只是想让那些该死的恋童癖者远离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仿佛是被夏洛克刺激了一般，他开始挥舞起手中的扳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明明就是一个局外人，凭什么来对我们的爱情指手画脚？我们的爱情是坚贞不屈的，没人能够玷污它！”

　　夏洛克此时的脸色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血色，后脑勺的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包扎，失血令夏洛克的视线开始涣散起来。他半眯起眼睛，希望能重新聚焦，但很明显，他已经开始有些撑不住了，脚步蹒跚地晃了晃；顶上的约翰一看，马上大叫不好。

　　而那名维修工人见夏洛克依旧开始撑不住了，赶紧抓住机会想将夏洛克收拾掉；然而别忘了头顶上还站着一只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扳手的泰迪熊呢。

　　泰迪熊一见形势不妥，赶紧用尽吃奶的力气，算好了大概的物体落地方位，狠狠地将背上的扳手甩了出去——而这回儿泰迪熊的运气可真他妈的够，一声‘咚’的巨响后，尽管扳手没正中那名维修工人的脑袋，但顺着自由落体运动，刚好约翰又站在了维修工人前上方，那个扳手便重重地砸在了工人的脚上——

　　干得好！

　　约翰看着那名工人捂住脚大叫，痛苦地弯下腰来的时候，趁机跳下树，跑到夏洛克前方。这时候夏洛克已经因为失血而扶着膝盖，曲着身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了。约翰一看，心脏都紧了。

　　他分明看见了那条蓝色的围巾后颈的部分几乎都被染成深黑色了……

　　“夏洛克！你他妈快给我坐下来！”他朝他大吼，而话音还没落下，夏洛克就已经累倒在地上了，仅凭最后的意识睁开半只眼睛看着眼前那团棕褐色的东西：“约翰，干得好……”

　　“我来之前已经打给了雷斯垂德了，不过一会儿可能你还得帮我打个急救电话……”

　　约翰着急得要恨不得当时挨那么一击的是自己！脑海里大学学的医学知识几乎一瞬间不见了踪影，头一次这么恨自己在课上不好好听课。看着夏洛克痛苦地揪成一团的苍白面庞，约翰简直不能相信他那个强大的、仿佛无懈可击的侦探室友居然也会被疼痛折磨得如此狼狈。

　　但现实不允许约翰有过多的时间花在了夏洛克身上——因为他的背后，正传来了一阵响声。约翰头也不用回都知道，那名维修工人的痛感已经过去，他重新站起来了。

　　约翰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夏洛克苍白的脸，一瞬间恐惧都抛到后脑勺去了。脑袋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保护好夏洛克。

　　“夏洛克，你以后可他妈不准说我是短腿泰迪了……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

　　约翰转过身，小声地说着，也不知道夏洛克听到没有。他想了想，反正自己是毛娃娃，里面都是棉花，被扳手砸两下顶多棉花缩水一点，也不会死……

　　而就在此时，远处及时地传来了警笛声，约翰喜出望外。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地拖延时间了。

　　令约翰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同时捕捉到警笛的瞬间，那名可怕的对手从身后摸出了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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