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44

　　约翰狼狈地爬上了椅子，用力地一跳高——小小的身子一个飞扑扑到了门把上。对住把手中间的凸起一案，‘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约翰舒了一口气，从高高的门把上跳下来，拍了拍爪子，大功告成。

　　他总算从内部反锁了门，尽管作用不大；他不知道维修工人出去到底是干嘛，也不知道那名维修工人在出去之前会不会带上钥匙，但至少，他争取到了一点思考的时间。

　　约翰回过神来重新审视房子，小伙子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现在小伙子的手机也没电了，维修工人肯定会有手机或者是对讲机用于跟别人联系，但约翰并不知道他放在了哪儿；短时间内，在放了不少杂物的房子里想要翻出其他通信设备可不是件容易活儿。现在能做的，只能一边祈祷夏洛克能快点看到短信，一边搜查一下这儿还有什么求生用具了。

　　约翰心急如焚地将翻翻抽屉，在房子里跳上跳下找到的无非就只有扳手、螺丝刀一类的东西。然而这些东西对于约翰来说不仅体积大，而且还沉甸甸的，拿起来估计还没能把人敲晕就先把自己重死了。

　　泰迪熊垂头丧气，最后又走回那名熟睡的小伙子身边，朝他的脚腕踢了一脚，小伙子睡得像是猪一样，伤口被约翰踢了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后就毫无动作。约翰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回儿恐怕真的是等死了。他今天一整天都累坏了，现在除了等待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叹了口气，他最后坐在了小伙子的大腿上。

　　正当他向后仰想靠靠背的时候，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拐角处的门口那头传来了拧门把的声音。‘咔咔’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屋里仿佛被放大了十倍了；由于约翰已经把所有门窗都锁死了，无论外头的人怎么拧门把，自然都是进不来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门外的人似乎因为这门被锁了而变得愈发暴躁，他用力地把把手拧得咔咔作响，过了一会儿，见开不了门，门外的人开始撞起门来，厚重可怕的‘咚咚’声捶打在约翰弱不禁风的心脏上，像是死神不耐烦的催促，一声声都近乎要让约翰的精神崩溃。。要不是那扇门足够厚实，恐怕早就被撞开了！

　　Fuck！

　　撞门声过了一会儿就停了。四周重回寂静。门外的人似乎也知道了这扇门不好开，而放弃了撞门。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寂静——死寂，毫无生气的死寂，却让约翰感觉到更加的不安。约翰宁愿相信他去找工具开锁都不愿意相信那名维修工人就这么放弃进门。

　　现在怎么办？

　　约翰咬咬牙，他知道自己很害怕——非常地，但他不得不有所行动，先发制人总比后来出击要有胜算。泰迪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安抚下自己的紧张。现在他还哪能管三七二十一他娘的扳手重不重？他费力地背着一个沉沉的把手爬到了窗台前的办公桌，从这个窗户刚好能撇到门口的状况。

　　他轻轻地将窗帘拉开一小个角，猫着眼从侧面观察，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借着窗户的高度和距离朝他的脑门将背后沉甸甸的扳手扔过去将他砸晕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是这轻轻地一瞥，约翰的差点就惊呼出来了！

　　黑色的长风衣，被竖起来的大衣领子，那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还有他就算是化成灰约翰能得认出来的高高的颧骨。

　　“夏洛克！”约翰惊呼。尽管是在黑蒙蒙的窗外，约翰第一眼就能认出了他的好搭档。

　　他兴奋地敲击着窗户，恨不得马上打开窗飞扑到夏洛克的怀里——好吧，尽管这么说有点恶心，但约翰真的是太想念他的好室友，他的好搭档——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咨询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了！

　　夏洛克正用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铁丝，弯着腰低着头，急切地翘着锁；平日无论是迈克罗夫特的三重保险门，只要是自己出马，三下五除二便能开到，然而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夏洛克整整掏了三分钟都还没把门给弄开！他怒得狠狠地甩掉了铁丝，一句酝酿已久的脏话刚到了嘴边，他就听到那头有人在拼命敲打着窗户。

　　他皱着眉探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约翰！”

　　夏洛克闻言，跑到窗边，没来得及顺够气，他赶紧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番约翰，他敢发誓他就连第一次在橱窗里挑选泰迪的时候都没打量得这么认真。幸好他的泰迪熊没缺胳膊没少腿。

　　那头的约翰在看见侦探背影的那一刻，心中的大石顿时着了地。

　　呼，夏洛克来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约翰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此时此刻的夏洛克正站在窗户前与他面对面，大概是自己的错觉，约翰碰上夏洛克目光的那一刻竟然会觉得他也像自己一样……松了一口气？

　　约翰凝视着窗外的侦探：明明才一个下午没有见面，却恍如隔世。棱骨分明的面庞，昂贵的黑色大衣，温暖的蓝色围巾……触碰这些仿佛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但奇妙的是，约翰就算隔着一面冰凉的窗户也能感受到夏洛克身上的温度，暖呵呵的，像是塞进了一个太阳。他的卷发有些凌乱，大衣敞开，甚至能看到里头黑色西装外套下的白色衬衫；他双颊有些泛红，胸膛起伏，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看就知道是跑了不少路程过来的。

　　“夏洛克！”约翰感激涕零地又叫了一次侦探的名字。这个时候的约翰觉得夏洛克的脸真的是亲切极了，以往夏洛克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过分的话，对自己做过的过分的要求，约翰都愿意一笔勾销，因为一向小肚鸡肠（？）的夏洛克在约翰说出了过分的话后，他还是来——不管如何，他还是来了——在约翰手足无措、面临危险的时候。

　　他张了张嘴，唯一跃进脑袋的便是那句酝酿了好久的‘对不起’。可是随后他马上想到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啊！

　　约翰隔着玻璃，大声地对夏洛克说：“我现在还有很多东西都搞不懂，一个维修工人将我和一名小伙子带到了这里！这家伙很可疑！不过现在，你先回到门口，我得先给你开门，这里有一名小伙子被下了安眠药，那名工人将他弄得睡过去了之后又出去了，我不知道他想干嘛！……我带不走那个小伙子，你他妈的必须要把他给带出去！”

　　夏洛克皱着眉头对着约翰做了做口型，“等等，拉开窗帘，让我看里面！”

　　约翰‘哗啦’地拉开了窗帘，夏洛克目光越过约翰，环视了一圈，确认状况了之后：“很好，趁着还人还没回来，不用去开门了，瞧你这高度估计要锁上门就吃了不少力气了吧？把窗打开。”

　　约翰知道他要跳窗，指了指他这头至少有三个他这么高的窗锁，苦笑了一会儿：“那你还是得等我搬东西爬上去。而且这些窗的扳手有点锈，想拉下来还得费不少功夫……”

　　“……去开门，快。”

　　夏洛克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被眼神鄙视了的约翰屁颠屁颠地跑去搬凳子开门。

　　夏洛克从窗外，看到那只傻乎乎，走路一摇一摆的泰迪熊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才重新朝门口那边走去……只是抬脚的一瞬间顿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抿了抿嘴，蓦地发现自己一路狂奔过来的时候究竟费掉了多少力气？最可怕的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究竟已经有多筋疲力尽。在看到短信和未接来电的一瞬间，大脑的所有细胞仿佛被骤然抽空，空荡荡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被放大了、拼命地在回响着的话——

　　“John is definitely in danger.”

　　然后他就不可抑止地跑了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回拨了这个电话号码，对方早就关了机，他的心也随之沉到了海底。他急躁地联系了已经走到了半路的雷斯垂德威胁他要在五分钟内查出信号发出的地址，紧接着又跑去了值班室凶巴巴冷冰冰地嚷着要值班人员把那些该死的电脑图像和电子地图调出来，差点吓得值班室的人又报警。总而言之，一番波折，他总算找到了那只朝他发送求救信号的泰迪熊。看见约翰还能活蹦乱跳，夏洛克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那只该死的泰迪熊可是他唯一的朋友……尽管他是头骨先生的替代品，但作为一个替代品来说，他也是独一无二并且表现良好，夏洛克不想失去。

　　长时间的紧张与刚才不要命似的的奔跑让夏洛克已经出于了一个疲惫的状态了。但脑袋万年都处于快速转动的夏洛克压根儿没理那操蛋的身体机能反应：将约翰带到这里的人究竟是谁？将一个小伙子弄晕过去后他却离开了这里，那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难不成是跟今天的事情有关？

　　夏洛克皱了皱眉，抬头，见门还是没有打开，他有些等不及了，敲了敲门催促道：“你动作比哈德森太太还慢，约翰。”

　　里头传来约翰模糊了声音：“搬一张有自己十倍重的椅子你以为很容易啊！”还伴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夏洛克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一只泰迪熊拖着一张高脚木凳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前方拉去的有趣场面，简直就是《伏尔加河的纤夫》的翻版。

　　而在那头——好吧，约翰承认，他这时候的姿势的的确确是《伏尔加河的纤夫》的翻版。尽管他已经挑了张看上去最轻的木凳了，但事实上他的力气早就用得差不多了；刚才出于紧张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或许还能为他提供一下短期燃烧的能量，但现在——自从看到了夏洛克之后，他整个人就完全放松下来了，力气的源头都没了。

　　“你再等等！”约翰一边拉，一边想到了什么：“对了，夏洛克，我很怀疑这个维修工人就是这两次案件的凶手！你看，雷斯垂德之前不是说了，凶手犯案的时间是在凌晨五点到六点左右吗，而发现尸体的又是维修工人……”

　　“约翰，忘了告诉你，案子已经破了！”夏洛克敲了敲铁门，“凶手并不是这个游乐场里的工作人员——但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她可是每周拜访这里三次的人……为了寻觅她的猎物。”

　　约翰一个站不稳，“什么，已经破了？！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夏洛克无视掉约翰的问话，兀自继续说起案件详情来，约翰知道夏洛克一定在门外来回踱步了，因为他在为自己讲述案件的时候就爱这么干：“下午与你分开之后我又去了一次案发现场，仔细一看发现原本在尸体躺着的那片草地下埋着一些玻璃碎片，这些玻璃碎片经过比对恰好是出自我们今天早上去的那家咖啡屋里冷饮杯的玻璃。后来在雷斯垂德的帮助下我一一调查了咖啡屋里的员工，发现他们并没有作案的可能——我是说，我的演绎法是不会欺骗我的。后来我问了一下那里工作的员工，和看了两个小时近三周以来的监控录像，发现了其中一个女人——也就是凶手，经常会在这家咖啡厅里出没。她坐的位置并不固定，点的东西却几乎都是饮料。而在案发的前两天，一个员工告诉我她正好要了一杯冷饮——嘿，这种天气谁还会喝冷饮？”

　　约翰耐心地听着，他已经把椅子拖到了门口了。“好，好。夏洛克，我已经到门口了，我马上给你开门。然后呢？”

　　“然后那名员工就记住她了呗。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要拿走咖啡屋的杯子，和杀掉一位与这间咖啡屋几乎毫不相关的一名小吃店员工。甚至再远一点，她为什么要选择在一栋废弃的大厦里杀掉那名幼儿园教——”

　　“……”

　　“夏洛克？”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夏洛克的话消失了。

　　那个时候约翰刚好爬到了椅子上，正等着夏洛克要接着往下说呢，突然之间，夏洛克的话音停住了，就卡在了这么个音节上，约翰等了一会儿，他都没有接着说下去。

　　外头突然安静下来了。

　　寂静是可以杀人的。

　　约翰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那种令他惊恐了一天的不安又涌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板，“夏洛克，你去哪了？你还在外面吗？”

　　没有人回应。

　　夏洛克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死寂像是藤蔓一样慢慢从脚底蔓延，紧紧缠住了约翰的心脏。

　　“夏洛克？！”约翰害怕了，他知道外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夏洛克绝对不会连应都不应自己！于是他着急地拍着门板：“喂，夏洛克福尔摩斯？！你还在外面吗，你给我他妈的说一句话啊！”约翰着急地想去开门，但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在他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之下，随便开门，无疑是引狼入室。

　　但夏洛克依旧是没有声息，约翰着急得几乎要哭了。两秒钟过后，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声很可怕的巨大的撞击声，‘碰’的一声近乎要撞碎耳膜，像是某一样很沉重的东西硬生生地被甩到了坚硬的门板上。

　　“夏洛克！”约翰惊叫出声。身体比大脑作出了更快的反应，他跳下了凳子，快速重新爬到窗前，透过那玻璃观察外面。

　　约翰知道外头的情况一定糟糕透顶——那名维修工人绝对是回来了。而夏洛克一个人正在外面孤军奋战；约翰相信夏洛克的身手，但这不代表约翰不会担心！

　　他透过玻璃，看见了夏洛克黑色的身影正摇摇晃晃着，面对着的正是那一名维修工人！那名维修工人看着夏洛克笑得可怕，而夏洛克正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约翰看见那名维修工人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扳手——那个扳手，约翰敢发誓绝对是他毕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扳手，近乎是两个他这么高，重量可想而知！扳手上沾上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大概是某种液体，并且现在还新鲜地正一滴滴往地面滴着，约翰心里一沉，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那分明就是夏洛克的血。夏洛克的后脑勺上正有一片被血液濡湿了的卷发，粘成一团，溢出的血液慢慢地顺着脖子，将那条蓝色的围巾染成了诡异的黑色。

　　那名维修工人就在夏洛克放松警惕的时候，用那个巨大的扳手，从夏洛克的身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怪不得夏洛克在一瞬间没了声音——

　　等约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身边的扳手砸开了窗户，跳出了房子，一路朝夏洛克走去，厚重的扳手一头拖在地上，吱吱呀呀地在水泥地上划出了一条白色的刺眼的痕迹。

　　所有的恐惧此时此刻拧成了一句话。

　　“——我要你他妈的流下比夏洛克多十倍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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