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

作者:御*******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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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即离伤情心亦碎 往事如烟忆难追(一)


      清晨,一片阳光落寞地漫在地板上,像一种末世的幻觉。

      柳怿寒、宋冕、宋婉琪和芸儿都各自收拾好东西,来到了院子里。
      见夏可晴的房间迟迟没有动静,柳怿寒便上前去敲门。手刚举到半空中,门就打开了,夏可晴单肩挎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倦怠。
      “我以为你还没起床,正准备叫你呢。”柳怿寒微微笑了笑,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也有些红肿,便伸手去触摸她的额头,“怎么你的脸色比昨晚还要差?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夏可晴下意识地避让开,故作镇定淡然地说,“大家都等着呢,我们走吧。”她和他擦身而过,独自先向院子走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唯有先逃开,逃开他的深情,逃开自己的心痛。
      柳怿寒虽然觉得夏可晴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了院子。
      “你们这就要走了……以后就没人陪我邵老头玩儿了……”邵景阳坐在一边耷拉着个脑袋,像个即将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愁眉苦脸。
      “师父,您放心,以后我们一定常回来看您和独孤前辈,到时候,您要我们怎么陪您玩儿都行。”柳怿寒笑着哄他道。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不算数,你就是小狗!”邵景阳一下子来了精神,跳起来嚷道。
      “哼,你徒弟成了小狗,你不就是狗师父了?”独孤月在一旁讽道。
      “你……”邵景阳瞪着她,突然得意地坏笑道,“那你不就是狗师父的老伴儿?嘿嘿。”
      大家闻言都不自觉地笑起来。
      只有夏可晴笑不出来。
      再回来么?如果是在昨晚之前,她或许也会很爽朗的应承下来;可是现在……她知道,那已经成了奢望。
      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让她走了,她只有选择……回头……
      独孤月察觉到了夏可晴的恍惚,不知怎的,她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非常强烈的不安。
      “有聚终有别,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只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将《凤啸龙吟》勤加练习,融会贯通,除去迷霄宫后,再把这套剑法传世与后人。要记住我的话,双剑合璧,必定要使剑双方深知彼此,心神领会,配合默契,心有灵犀,极于情,极于剑,方能达到最高境界。”独孤月语重心长地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我们一定练好《凤啸龙吟》,不辜负师父和前辈的期望。”柳怿寒抱拳敬道。
      夏可晴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口道:“徒儿知道了,就此拜别师父。”
      柳怿寒和夏可晴跪下身,向邵景阳和独孤月叩拜了三首,然后,便和宋冕等人动身赶路了。
      一路上,夏可晴心里还在回响着独孤月的话。
      深知彼此?……心神领会?……配合默契?……心有灵犀?……
      可能么?还有可能么?
      她的心已经乱了,全乱了……
      已经……没有可能了……
      再也没有了……

      众人穿过树林,来到了河岸边,眼前的河水依然烟波浩淼,幽暗静谧,笼罩着一种虚无的空寂。
      河边泊着一条船,这是邵景阳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的。看着它,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当日他们乘竹筏进静花坳的情景。只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韩缜和叶思瑶……
      宋婉琪下意识地抱紧手里的白瓷坛,仿佛那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韩缜的骨灰,还有他的灵魂,他的心。
      大家一语不发地上了船。柳怿寒站在船尾,撑起竹篙,船缓缓地拨开水浪,向前进发。
      船行悠悠,夏可晴坐在船边,抱着双膝,始终睁着眼睛看着水面,似是痴了一般。过了半晌,她才恍若回了神,取出别在腰间的那支白玉短笛,怔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举到了唇边。
      一曲《雪舞天涯》静静地从指尖流淌而出,犹若漫天飞舞的雪花,宁静,而忧伤……

      “是洛雪的信号!”河对岸的苍尘凝神喃道。他果断地将手一挥,周围的人立刻四下分散埋伏,摒住呼吸,严阵以待。

      曲毕,夏可晴放下笛子。
      “可晴,你吹得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萧芸儿微笑着问道。
      “《雪舞天涯》……”夏可晴淡淡地回道,将短笛放回包袱之中,眼神里透出一丝心如槁灰的涩痛。
      雪舞天涯……
      乱雪撩空舞,天涯安可依?……
      她注定,是不会有归宿的吧?……

      船行过半,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对面的河岸。柳怿寒的神情突然警觉起来,低声道:“有伏兵!”
      宋冕也察觉到了异样,冷然道:“人数还不少,怕是迷霄宫的人在守株待兔吧。”
      夏可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那我们该怎么办?”萧芸儿和宋婉琪有些惊慌。
      柳怿寒沉吟半晌,和宋冕交换了个眼色,然后从怀中取出《天珏神功》递给夏可晴。
      夏可晴一怔,抬眼问他:“你干什么?”
      “秘籍交给你保管,你带芸儿、婉琪和小巧先行离开,我和宋冕留下拦住他们。脱身后我们在阿荣的小店会合。”柳怿寒解释道。
      “你把秘籍交给我?”夏可晴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原本是计划好的要从他们手中夺取的秘籍,没想到就如此轻易地落入了她的手里。她一直在暗地里算计他,可毫不知情的他却如此的相信自己。这让夏可晴觉得越来越觉得没办法原谅自己。
      “别说这么多,快收好。”柳怿寒见她没有接受的意思,便把秘籍硬塞进了她的手里,“你带着她们要多加小心。”说完,便和宋冕一同站在了船头,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看似平静如常,却杀气暗涌的河岸。
      船刚靠岸,在暗处隐藏守候多时的迷霄宫门徒倏地蹿了出来,围在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窄袍紧衣,颈部到左脸的部位纹着黑色的图腾,手握兵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柳怿寒等人临危不乱地缓缓走下船。
      “哼哼,多谢你们为我迷霄宫寻得了秘籍,为了表示敬意,呆会儿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祭魂狞笑着从黑衣人身后跃出。
      “手下败将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吧!”柳怿寒讥讽地回敬道。
      “哈哈哈哈……原来你们这群笨蛋还被蒙在鼓里。”祭魂笑得更加狂妄了,将柳怿寒等人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夏可晴的身上,别有深意地说,“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对秘籍是势在必得的么?”苍尘冷冷地打断祭魂的话接口道,并向他投过去一记杀人般阴冷的目光。
      他知道祭魂是有意的,但他既然答应了洛雪要帮她,就绝对不允许祭魂透漏半点口风。如若他还一意孤行,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祭魂心有余悸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他知道一旦苍尘露出这样的眼神,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柳怿寒瞧出苍尘和祭魂之间似乎有些摩擦,便暗示可晴赶快趁此机会带芸儿她们先冲出去。可是出乎意料的,夏可晴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可晴?”柳怿寒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却看不出她脸上流露的是怎样的表情。
      夏可晴沉默了须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涩,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苍尘身边。
      “晴姐姐!你……”宋婉琪失声叫道。
      “可晴?!”柳怿寒也惊异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可晴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心口微微往无底深渊沉去,一抹化不开的疑惑硬是萦上脑际,缓筑起欲汹涌的波浪,正待掀扬……
      惊疑的不只是他们,还有苍尘。
      他不明白,洛雪不是想要脱离迷霄宫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竟又主动回头了?看她一脸怅然苦涩的神情,完全找不到了当初的笃定和坚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让曾经义无反顾的她萌生了退意?
      洛雪忍住心底的怅然,转过身面对着柳怿寒,脸上已然换了另一副表情。她冷冽的口吻讪笑道:“可晴?你在叫谁呢?”
      “可晴?……”柳怿寒嗫嚅着,语气明显已经有些不敢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夏可晴露出过如此嘲讽而又陌生的表情。
      “哼,真不知道该说是我的演技太好了呢?还是你们太笨了?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上我的当,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原来武林联盟的人也不过如此。”洛雪轻蔑地笑了笑。
      “你说什么?”柳怿寒不敢相信她竟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何会突然倒戈相向?”洛雪轻笑道,眼里透出一丝狡黠,“你们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了。”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才是洛雪,那个你们一直在小心提防的,真正的幽冥使者——洛雪!”
      那一刻,柳怿寒只觉得胸膛深处轰然而裂。
      “不,不可能……怎么会?……”柳怿寒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脸上神情复杂,他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忽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凌厉的光,狂怒道,“我知道了,你易容成了可晴的样子,好与他们里应外合来夺取秘籍是不是?你把可晴弄哪儿去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洛雪闻言有一刹那的失神。她没想到如此情况下柳怿寒仍旧相信夏可晴和洛雪是两个不同的人,仍旧如此担心她的安危。
      她心里胀痛欲裂。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有的冷笑:“哼哼,看来你还是搞不清状况。从来就没有夏可晴这个人,或者,更确切地说,从你们踏进淮阳,踏进夏家堡的那天起,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夏可晴就是我。”
      “你从那时候便开始易容成夏可晴了?不可能……难道连夏伯伯夏伯母都没有发现你是冒牌的么?那真正的夏可晴呢?”宋冕惊疑地问道。
      “易容?哼,有必要么?”洛雪讪笑道,“虽然我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不过要靠易容长期潜伏在你们身边,难保不会露出破绽。更何况那时候真正的夏可晴已经病死了,我还怕会穿帮么?反正只要有夏家堡的人作证,没见过真正的夏可晴面目的你们又怎会怀疑我呢?”
      “既然你没有易容,夏家堡的人又怎会把你当成夏可晴?!”宋冕难以置信。
      “迷霄宫有一种毒叫做‘七绝落魄散’,能迷惑人的心智,令其听从下毒者的怂言,就像……叶思瑶那般……”洛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思瑶?!……”柳怿寒听到这个名字有一丝怔忡,继而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追问道,“原来,这一切也都是你的阴谋,你给她下了‘七绝落魄散’,令她丧失心智,胡言乱语,好让我们以为她是幽冥使者洛雪?!”
      “不错!因为韩缜的死引起了你们的怀疑,所以我必须找她做替死鬼!”洛雪冷冷地说道。
      “韩缜……韩缜也是你杀的么?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杀他?!”宋婉琪听到韩缜的名字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地冲着洛雪悲愤地喊道,若不是宋冕拦着她,恐怕她早已经冲上去前去跟她拼命了。她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姐妹竟然是……竟然是满身血债的刽子手?!
      洛雪心一揪紧,犹豫片刻,漠然地冷笑道:“他既然死在迷霄宫的手里,在你眼里,是不是我杀的又有何分别呢?”
      苍尘微诧地看着洛雪,看着她越发冷漠的笑容,心底隐隐作痛。
      洛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间承认自己是迷霄宫的杀手,还把新仇旧恨统统往自己身上揽,就好像是故意要他们恨她似的。可是他感觉得到,她无情冷然的面容下,心却是在颤抖着,痛苦着,她其实并不愿这样做,却又有什么事不得不让她这么做。
      可是洛雪,你难道就一点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么?
      看着宋婉琪眼中深切仇恨与悲愤,洛雪的心在流泪。没有什么余地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当我选择做回洛雪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们……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们。利用我们寻找秘籍,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柳怿寒俊朗的面容突然可怕地抽搐起来,一双清亮的眼睛比平时更亮,直欲烧起来似地瞪着洛雪,目中又是悲伤,又是气愤,“难道……连我们之间的感情你都在利用么?!”
      “……是。不然你以为我会真的对你动了情么?”洛雪脸上仍旧笑着,可是心里却在滴血。她知道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碎了他的心,也割碎了自己的心,“雷昊死后,你就是武林联盟的主心骨,只要得到了你的信任,别人就不会轻易对我产生怀疑。而一个女人要获得一个男人信任的最快最可靠的办法,就是感情。”
      洛雪的话恍若无情的霹雳,击碎了他们曾经相濡以沫的日子,击碎了他们曾经矢志不渝的誓言,也击碎了他心底还仅存的最后一丝期待……
      期待?他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还是期待她对自己还有真情?
      真情?呵,多么可笑,多么荒谬,多么悲哀!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怎么可能会有真情?是他太天真、太愚蠢了,竟然会爱上一个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爱上一个一直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宿敌!付出了真心,付出了深情,到头来却只是一个被人欺骗被人算计被人利用的傻瓜!
      柳怿寒瞪着发红的眼睛,浑身都微微颤抖,握紧拳头的手背上条条青筋绽起。
      洛雪故作漠然地看着他,看着,心一瞬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痛得无法说出话来,因为那双昔日只对她温柔,只对她深情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疯狂执着的烈火,要焚烧一切也自焚一切的熊熊烈焰!那种要毁天灭地的痛与恨!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万念俱灰……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神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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