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狗

　　第二章
　　村子里是住不得了，我连夜收拾了行李，领着儿子跑路。
　　果然我刚过了山头，见山神庙一片火光乱闪，喊打的叫声远远传过来，我轻轻道：“果然，里正的女儿调戏不得……”
　　我儿若见怪物般看我，“你除了招惹如花似玉姐妹，连里正家十三岁的小怜姑娘也不放过么？你是要我叫她姐姐啊还是叫她阿娘？”
　　我叹气，孩子太小，不明白这社会黑暗。我谆谆教导：“儿啊，做人不可光顾了眼前，如花似玉姐妹家确是村中首富，可如何比得小怜姑娘家官商勾结，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言言也叹气，道：“话是如此，怎么又惹得一身腥。”
　　我赧笑道：“是爹爹不好，火候没有把握好。”
　　话刚说完，我二人脚下一空，竟直直掉入一个大坑中。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与言言各自被反绑着双手，吊在老槐树的枝桠上。我再想不到昨日诗情画意的地方成了我的刑场。
　　我足蹬树干，硬生生转了个向，见言言被吊得小脸惨白，我心疼得抽气。冲着树下叫道：“你们绑我便罢，怎么还把我儿子绑起来，他没有一点错，快快放他！”
　　树下一阵喧哗，凑在一起的人头齐刷刷转了个向，看得我心里发毛。正沉不住气时，一阵哄叫爆发出来：“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我汗，难道你们聚在一起只为等我醒吗？
　　里正挺着肚子摇摇晃晃，“段成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勾引如花似玉两位姑娘还不够，竟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来！我村子里岂能容你放肆！”
　　我辩道：“我对这几位姑娘都是真心爱慕！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放肆的意思，您怎能说我是勾引！”
　　养猪的杨二嫂扑了上来，“你这挨刀货！原来你还勾引那几个骚蹄子！”顿时树下乱成了一锅粥，几个蹄子又开始哭哭啼啼，杨二嫂一味胡搅蛮缠。一时无人再关心吊在树上的父子二人。
　　我叹，完了。言言强打着精神，问我：“怎么又扯上杨二嫂？”
　　我睨他一眼，“杨二嫂家的猪当真又肥又壮。”言言点点头，不吱声。我大乐，道：“不愧是我儿子，这么了解爹爹。”
　　言言面无表情道：“我只是绝望。”
　　树下的骚乱接近尾声，我见里正气得脸红脖子粗，腿上粘着个杨二嫂。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与杨二嫂家伺养的畜类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里正的眼光像要把我烧出个洞。
　　里正咬着牙指我：“此等淫贼！非正法不足以泄吾愤！”喂喂！你甩不脱人莫要拿我出气好不好！
　　人群中的人纷纷附和，似玉且疾呼：“沉潭！沉潭！”我的一颗心先我一步沉到了湖底，眼看我今日要归位，可不能连累了我的儿子。
　　只见人群中忽然袅袅走出了小怜姑娘，拽拽她爹的衣襟，里正见了女儿满脸堆笑，我呸！整个是“二十四孝女”。
　　不过我还是喜出望外，小怜姑娘有异议就表示我的生命又有了曙光。莫非我未来的夫人要帮我求情？进而要我负起她终身的责任？哎呀呀！那我是该不该答应？要我叫里正这猪头“岳父”我可是当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不过看在我娘子的份上……只听小怜姑娘柔柔叫道：“阿爹，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与里正同时道：“快快说来！”
　　里正瞪了我一眼，转回去看小怜又是一脸谄媚的“孝女”相。小怜古灵精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看这段成秀也算是眉清目秀……”有戏！我若不是被吊在树上便要喜得抓耳挠腮。（草草：你是猴吗？）
　　小怜笑道：“将他沉潭也得不着什么好处。我看咱们不若将他卖了与邻村的人牙子，倒能为村里补贴几个零用钱。”我哭，我就那么不值钱吗？
　　人群纷纷鼓噪，说这个主意不错。里正微微沉吟道：“我儿此言甚佳，只是便宜了这个淫贼！”
　　小怜姑娘微微一笑道：“不妨，我省得。要他吃苦头，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们与人牙子说一声也就是了。卖与大户人家果然是便宜了他，钱也不会太多。我听得城里有男娼馆，收留这等无家可归的清秀男子，出价也较雇佣人家为高。爹爹您看可使得？”
　　她在树下言笑晏晏，弹指间就将我绑在箭上射向地狱。我只是簌簌发抖，动弹不得。
　　言言也黑了脸低低道：“看你惹得什么祸事！你的眼光也愈发不济了，看上这等歹毒女儿家！”
　　我泪如雨下，言言啊，我很感激你护着爹爹，不过你的声音还是太大啦，至少小怜姑娘已经听到啦~~~
　　小怜姑娘扫了言言一眼又道：“我听说男娼馆亦有分别，有钱家老爷自然比下作窑子里的嫖客温柔百倍，只是这等不安份货色，只怕给咱们村召祸，不如卖给下九流的场子，自然有下九流的狠角色管着，任他淘气也惹不出什么祸患来！”
　　我说里正大叔啊，你是怎么抓你女儿教育的啊，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啊！你先别忙着点头啊！
　　小怜姑娘又笑了，露出白白小小的牙齿，可爱又淘气，笑得我的小心肝一个劲地颤。
　　小怜姑娘道：“我看他父子二人也是不易，不若将他儿子也卖了去，与他作个伴。”
　　我觑着言言的小脸一层一层地白下去，小怜姑娘，你好！连我儿子都不放过，我！我待要为子奋力却又泄了气，如今我也不能把你如何……
　　小怜姑娘向我笑得俏皮：“段大叔，你意下如何？”不待我答言她又笑道：“沉潭或是活着，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我决不屈服！假如只有我一个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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