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草台班

作者:林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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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3 章


      金玉香进门的时候,丁双喜正在费力地把一个箱子从自己住的厢房往外拖,她急忙上去搭了一把手,问道:“这是干什么呢?晒行头不该在这个时候,等会太阳升到头顶就跟下火了一样,丝线可经不起这一晒。”

      “哪是晒行头呢,是我爹,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说要找一对宝剑出来,我记得是在哪个箱子里的,翻了一翻没有找到,于是挨个儿找呢。”丁双喜累得小脸通红,满脸都是汗,蹲下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翻检了一阵,‘哈’地一声拿着剑鞘站起来,“可算找到了。”

      丁家的东西,别的都显得破破烂烂的,唯独所有行头道具都保养得一丝不苟,这把宝剑周身缠绕着细棉布,打开来连红色剑穗都溜光水滑,柔顺地垂下来,剑鞘干干净净,一按绷簧弹出宝剑,竟然不是木头,是真用铁打的,虽然没开刃,一出鞘就露出一泓寒光,阳光一照,闪闪逼人二目。

      “哎哟,快收起来!照着眼睛呢。”金玉香用手一挡,丁双喜急忙把剑回鞘,放在了一边。自己也就势坐了下来,喘气道:“可累死我了。”

      “瞧你这小身板儿,得,今天姐姐我做个好人,帮人帮到底,再帮你都码回去罢。”金玉香瞅着厢房地下还有几只箱子马马虎虎地堆着,脚都插不进去,主动说。

      “姐姐,你做好人也先让我歇一会儿,我可是实在提不起劲儿了,从一大早就在折腾呢,我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丁双喜抱怨道,坐在马扎上抹汗,“玉香姐,你也不是外人,我不招待你了,你自己去倒茶喝,厨房里有凉好的一壶呢。”

      金玉香笑着说:“行,我也给你端一碗来。”说着一边走去厨房一边问,“丁叔呢?”

      “刚才文大爷来,说街口来了一个卖豆腐脑的担子,是五花肉片口蘑丁打的卤,闻着可香,挺难得的,若是买了端过来,怕卤这么一晃荡就泻了,索性过来拉起我爹一起去吃,横竖就这几步路,我爹那个老腿也支撑得住。”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骆守宜蹦蹦跳跳一步跨进来,笑着说:“玉香姐也在?对不住对不住,昨天说好的我请客,结果给戒严搅合了,你们今天有事吗?没事正好一起去吃啊?我和密斯姚要去东安市场看看布料呢。”

      “又买料子?”金玉香取笑道,“真真是两个不知道愁的大小姐,昨天闹成那样,还没把你们吓着?要不是我跟家里报备了今天来丁叔这里,我娘还不放我出门呢。”

      丁双喜不在意地说:“嗨,日子还不就得这么过,昨儿才闹过,今天想必不会再闹了罢。”

      “双喜说得对,这就是心理学的范畴。”骆守宜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今天事儿可多呢,哪能就不出门,哎,你们刚才说什么豆腐脑?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

      “哟,你不早说。”丁双喜笑道,“也别去吃什么豆腐脑,我今早给我爹预备下的馒头小米粥和荷包蛋还放着呢,你不嫌弃,先吃点垫垫?密斯姚呢?”

      “哦,她今天有份兼职,四小时,已经去了,说好中午汇合的。”骆守宜已经自动摸进厨房,把馒头掰开夹上荷包蛋,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还是喜欢吃杂粮的,香!”

      丁双喜自己喝完了凉茶,走过去又倒了一碗,边喝边说:“我跟你去倒不妨,玉香姐今天只怕还是要跟爹学戏的,你问她!”

      金玉香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说好的跟丁叔蹭戏,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多不好,我对料子的所知也有限,陪你们去了也只是个看客,还帮不上忙呢。”

      这时候丁叔拄着拐杖,和文大爷一前一后地从院门进来,文大爷还唠叨说:“这台阶是碍事了些,但胡同里地势洼,一下了暴雨,水积得高高的,没有台阶又不行。”一抬头看见三个姑娘,顿时笑了,“你们那西洋戏演完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坐。”

      骆守宜吃完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溜缝儿,抹嘴笑道:“总算演完了,密斯姚直喊累呢,说起来真佩服丁叔,你们那时候每天都得上台,不是更劳累?”

      丁叔双手拄着拐杖,自嘲地笑了笑:“又不是我一个人,下面一大班子都指着吃饭,一天不唱,全家都扎着嘴么?真要哪天不上台了,心里慌着呢。”说完他摇摇头,问丁双喜,“我让你找的那两把剑?”

      “找出来啦!”丁双喜板着脸一指,“一大早我就忙着翻箱子,也没见过您这样的,都好好搁在箱子里七八年了,忽然一声说要,立刻就要,着什么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送这玩意儿给您的人今天要上门来呢。”

      丁叔对自己这个女儿向来没辄,勉强提起气说了句:“不许胡说。”倒是文大爷眼睛一亮,接过宝剑看了一看,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这不是那年,翠老板在北京挑班打炮,唱的是《鸳鸯剑》,特特请了你去柳湘莲,这还是当时一位大银行家戏迷特地打制了送给她的,在台上一抽出来,明晃晃亮闪闪,可是满堂的彩儿,怎么她后来又送给了你?”

      丁叔见三个姑娘都装作若无其事,但无一例外竖着耳朵听的模样,强笑着说:“她年轻,又客气,待人极真诚的,一直叫我哥呢,正经也没唱多久,一年后就嫁了个河南将军,临行前戏班里的行头都散了,叫她的跟包送了这把剑来给我,我想着东西是好的,就留了下来。”

      说着咳嗽了一声,对丁双喜道:“不是有谁要上门,是你凤兰卿凤师叔,现下要组班子,头一出戏是霸王别姬,请的是有名的花脸禄老板,为的一炮而红,特地来借这把剑去用一用。”

      丁双喜顿时怒了,咬牙切齿道:“爹!你有完没完!怎么还跟那些人有连连!?”赌气往马扎上一坐,“要是我早知道是给他的,我宁可躺到这会子不起来,也不翻箱倒柜地找去!”

      “吓,你这孩子,这会子还不起来,那不成了懒丫头了……你凤师叔,好歹也没害过我……”丁叔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低,有些像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丁双喜一扭头,生气道:“是没害过我们,可是也没帮过我们!你当我不知道呢,上次弟弟搭台唱戏那会子,你还去找他,让他帮忙罢?你的好师弟可给过你好脸色呢?结果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这会子轮到他向你开口,你倒是爽快得很,一丝都不犯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什么都没有,一把破剑还让我找出来献出去,怎么的?他凤老板也是有名的红角儿,就缺这一把剑?让他满城里找人定制去!我这把……不借!”

      丁叔看着女儿这一脸倔强,有心说她几句,又当着小朋友的面,怕说了她脸上下不来,反而跟自己硬拗,于是便放低了姿态道:“到底是师兄弟一场,他也甚少对我开口的,同行同业之间能帮就帮一把,又不至于就赔了老本,你就看你弟弟还在科班里,五年之后出来唱戏,不也指着大家伙儿帮忙?”

      丁双喜冷笑道:“我弟弟上个月才唱了打炮戏,可没沾这个好师叔一丝一毫的光!”

      丁叔无话可说,看到骆守宜站在旁边,笑着岔开道:“骆小姐今天有空来坐坐?你们那西洋话剧,一定是大获成功了罢?我每次听双喜提起,都说是极受欢迎的,好容易得了一天闲,是来找双喜去玩罢?那你们去,你们去!”

      骆守宜绷着小脸,深沉地说:“丁叔,我知道有一位老艺术家曾经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那就是‘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你以为如何?”

      丁双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急忙虎起脸:“瞧,骆小姐是读过书的人,一定是书上说的道理,爹,你还不信?”

      文大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也不必如此偏激,那就有这么多仇恨了,蓉生说的话还是不错的,这梨园行里,就讲究个同气连枝,相互扶持,不然怎么搭起一个班子来唱戏呢?要是谁都防着谁,谁都盯着谁,那就只好唱独角戏了,就这样不还得防着三弦四胡在后面跟人捣乱?又或是看箱的拿错行头?还是要以和气为佳,罢罢,你们小孩子,年轻气盛,现在说这个哪能听得进去,都是些快意恩仇的性子呐,”

      丁叔推推女儿:“听见没,你们玩你们的去吧,我们这里也有正经事,别耽误了大姑娘学戏。”

      丁双喜愤愤地哼了一声,进屋子去换了身衣服,一边和骆守宜向外走,一边嘀咕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时候的东单,日侨店还不算太多,都挂着民族色彩鲜明的幌子招牌,门檐格外低,让人一眼就认得出,不少中国客人出出入入,甚至还有日本女子垂着头,穿旗袍或是和服亦步亦趋跟在中国男人身后半步远,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来。

      骆守宜先进了一家‘和风布庄’,伙计是个日本人,迎上来先是鞠躬,然后说得一口结结巴巴的中文,热情地给她展示新到的布料,骆守宜问过价钱之后,两眼就发亮,小手一挥:“这个蜻蜓和团扇的,那个小金鱼的,还有那个那个,黑底八重樱的,一样给我剪一身和服的料子,那个绣球花的也剪一身,咦,这个鱼鳞纹配小兔子的红色很正啊,也来一身!对了对了,我朋友个子比我高,八重樱的要剪多一些,其余的呢?腰封有没有现成的?什么?没有?那就还要配腰封的材料……头花也要配啊,还有手袋……你们这里有零碎的布头没有?”

      她挑得热火朝天,很有一种现代在大红门布料市场血拼的感觉,伙计中文本来说的不大上手,只是会一些基本的买卖用语,被她指使得团团乱转,好几次还差点咚一头撞上货架。

      骆守宜觉得自己的日语恐怕上不太得台面,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开始用日语对话,这倒叫伙计松了一口气,两人对答顿时流畅起来,丁双喜羡慕地看着,在她忙着挑的时候插了一句:“你还会日语?”

      “嘘……千万不要往外说去,谁问起来,都说我不会!”骆守宜悄声在她耳边说,丁双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骆守宜拿笔刷刷写下地址,叮嘱道:“账单送到这个地址,货物送到那个地址,明白?”

      伙计连连‘哈伊’点头,鞠躬把她们送出了门,顶着大太阳,骆守宜又是一挥手:“去下一家!”

      丁双喜吓了一跳,急忙问:“不是已经剪了好几身了?还要买?”

      “这次我二哥出钱,不宰白不宰啊!再说,咱们三个人就是三身,总要换着穿的。”骆守宜上下评估着丁双喜:“不过咱们俩还好,月华狸那个身条儿,穿这么纯洁小清新的颜色,不太搭……”

      她正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迎面走过来一对青年男女中的男子忽然停住脚,拿下帽子放在胸前,对她彬彬一礼:“小守宜,哪里去?”

      “嗯?狗蝈蝈!你在这里揍啥?”骆守宜最近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加之上次在揭露二哥大作战之中,王慕原最后还不阴不阳地给了她一暗招,恼恨之下,恨不得忘记认识这个人才好,连戏票都没有送去过,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天见面,剩下的最多就是惊奇,看他穿着薄款白西装戴着巴拿马草帽,大太阳地里也依旧衣冠楚楚的样子,还是那么花花公子状,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生活太多,两眼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精神也欠了些。

      “我昨日去一个朋友家喝点酒,结果就醉了,这会子才起来,正往家赶呢。”王慕原说着,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女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女子做中国妇女打扮,梳着低髻,穿着宽松的格子旗袍,神态温婉,听完了之后,深深鞠躬,含笑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哟,日本妞啊。”骆守宜奚落地说,心里对王慕原的观感又扣了十分,“你真是交友广阔。”

      王慕原笑道:“我这朋友,原先在外交部做事,在日本公干的时候,雇的这个日本下女,久而久之就有了感情,回国的时候带回来,现在倒也不是下女,俨然是位如夫人——不过这和我有什么相干,这种事在旅日同胞之中多得不得了,更有甚者,如学生一流,回国的时候就一言不发把女子抛弃,连已经有了孩子的也一并弃之不顾,相比起来我这个朋友还是极有良心的。”

      骆守宜不屑地说:“这话你最好对他太太说去,还如夫人!”

      “是了是了,你是新派女性,一听到纳妾便认作是封建残余,要掩耳朵的。”王慕原开玩笑地说,“还没祝贺你演出成功,做了舞台上的情圣罗密欧,如何就敢这样在外面走,不怕被人认出来?”

      “不要你说好听的,这次演出我在爹面前过了明路了,你再讹诈不到我!”骆守宜气呼呼地说。
      王慕原一笑:“还记着呢?那天是我不好,但你也替我想想,守伟是我旧识,不管他这几年去了哪里花差,总归是你哥哥,就值得你直接问到脸上去?我不过是替你们双方打个圆场罢了,好,显见着你们是亲兄妹,这会子又好起来,倒回头埋怨我。”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最近好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骆守宜斜眼问。

      王慕原比她还要惊奇:“昨天晚上守伟打电话给我,说周三约了大家一起去跳舞去,我还以为你们握手言和了呢?”

      “昨天晚上……”骆守宜暗自握紧了拳头,一早就知道便宜二哥又搞阴谋,他是笃定自己会答应的!

      “对,对呀!我们现在是和好了,他还出钱让我出来买衣服料子呢!还有试鞋子!”骆守宜昂首挺胸地说,“我现在要去看扇子,还挂在他账上!”

      王慕原失笑:“扇子如何到这个地方买?你要买什么样的扇子,是传统的扇面呢我们坐车去琉璃厂,顺便还可以喝一碗信远斋的酸梅汤,要是淑女专用的象牙小扇呢,王府井的百货公司有顶时兴的样式,也可以顺道去吃一客冰激凌,走罢,我陪二位小姐去。”

      “你!不!懂!”骆守宜鄙夷地说,“日领馆七月十五有个夏日祭,啊不,游园会,我要进一批日本扇子在门口卖,算作……嗯,社会实践的内容!慈善义卖!”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她大怒回头,看到是姚细桃骑着自行车,单脚支地站在后面,不知道听了多久。

      王慕原目光闪烁,来回在三个姑娘脸上扫了几圈,忽然展颜一笑:“原来是这样……又是你们女学生的慈善捐款罢?今天既然是遇上了,那我不能白当你叫一声九哥哥,这里是二十块钱,就当是我的捐款了,也不论是什么名目,如何?”

      “这还差不多。”骆守宜没想到见他一面还能敲二十块钱竹杠,想这年头慈善原来就跟做传销一样,先拿亲戚朋友开张,赶紧伸出手,王慕原一笑,真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数了两张十元钞票给她。

      骆守宜下巴一扬:“丁助理,记下来,善长仁翁王先森,捐款二十。”

      丁双喜忍着笑,道:“我没带账册来呢。”

      “那不行,没凭没据的,他要说我骗捐款怎么办呢。”骆守宜煞有介事地说。

      引得王慕原连连摇手道:“哪里还要什么收据账册,你就拿着罢,周三晚上见了。”于是匆匆向着其余二位小姐点头算是告辞,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就走了。

      “拜拜!”骆守宜吹着口哨挥手告别,一回头就看见姚细桃瞪着她。

      “咦!你这副样子是干啥?兴师问罪?跟你说我刚才给你剪了一身和服料子,黑底八重樱的,可好看了。”

      “慈善捐款?”姚细桃一字一句地问,“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呀!?捐给谁?!”

      骆守宜笑眯眯地把二十块钞票塞进小手袋:“捐给咱们三个呀,我多的钱捐给你,将来你多的钱捐给我,这叫拉动内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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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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