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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大婚
第三十四章
大婚自九月初七开始一直要延续到初九，初七是祭告太庙，同日将大婚聘礼送入索府，到了初八再由皇上进太和殿读册封皇后金印，迎皇后入宫，向太皇太后谢恩，夜间款待众臣及家眷，直到初八深夜，这合卺宴才算结束，礼成后，皇上同皇后将会留宿坤宁宫。
宫中规矩向来纷繁复杂，仅仅是聘礼就准备了好几个月，再加上我们满人的规矩如今又融合了汉族文化，更是花样百出，令人很难不心生厌烦。
这几日，放眼望去整个紫禁城都铺满了红色，挂满彩灯，朦胧夜色之下透出光亮点缀在青白石的御道上，宁静而热烈。
初八那天，我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等在位于乾清宫和坤宁宫中间的交泰殿里，临近天黑，敬事房总管太监跑来请奏太皇太后，“禀太皇太后，钦天监卜的吉时已到。”
太皇太后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迎皇后入宫，总管太监立刻又奔了出去，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不安，看了眼太皇太后，她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就好像眼前的大婚不过是一场大戏罢了。
没多久喜轿就进了宫来，由十六人抬着，走过鲜红地毯，一路旌旗扇、平金绣凤，宫灯数百盏，两面跟着福晋，命妇，王公大臣，绵延没有尽头，宫内宫外的校尉都是红缎褂子，午门外钟声不断，气势庄重而磅礴，轰轰烈烈。
只是在宫里，怎么样的开头其实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霎时间，钟鼓齐鸣，二爷福全带着另外七位少年亲贵手执宫灯引皇上前来交泰殿，皇后手里握着一个苹果等停下脚步后才交给亲王福晋，而福晋又将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宝瓶递还给皇后。在六对藏香提炉的引导下，跨过朱漆马鞍，皇后立在西侧，而玄烨则站在东首，外面是古乐翻飞，下拜，九叩，一直到礼成。
除了司礼官，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说话，我默默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两人均是一身鲜红吉服，袖摆上龙凤呈祥，美到极致，令我有些晕眩，大概这才是佳偶天成吧。
成亲过后，玄烨向太皇太后谢恩，我却一直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赫舍里皇后窈窕身段之上，去年她在慈宁宫小住时，我们曾见过，当时她还会唤我一声苏麻姐姐，而从今往后她就不再是格格，而是我的主子，也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子。
玄烨谢恩完毕之后，我走到他们跟前，领着交泰殿内外所有侍从宫女向他们请安，声音整齐而响亮，“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为了印景，我同别的宫女一样，一身红色宫服，我因为品阶略高一些，所以带了珠翠宫花，外头罩着一件红色坎肩，俱是簇新的。
他自然而然伸手突然扶了我一把，这令我止不住的吓了一跳，整个交泰殿里一片寂静，一个皇上伸手搀扶一个宫女，想来真是要笑坏鳌中堂了，如今他身边正站着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我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飞快站起，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司礼官此时开口说道：“请皇上，皇后娘娘回坤宁宫。”
我这才舒了口气，坤宁宫东暖阁是玄烨大婚的洞房，而我并非皇后身边的宫女，今晚我会回答乾清宫去，默默走回太皇太后身边，发现自己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胆小到令人发指，生怕做错一点点事。
我原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看着玄烨同皇后离开，身边簇拥着一品重臣，王公贵族，缓缓走远，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晚间，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宴请皇后亲眷，我原本应该在一旁伺候着，但宫里从不缺宫女，我便找了个机会偷偷留出了慈宁宫，心想今晚这么热闹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离开吧。
秋高气爽，星光明亮，这么好的天气，而我的心情却十分沉闷，从慈宁宫慢慢走回乾清宫，一路是红墙宫瓦，忍不住去想以后的日子，是不是真的认真当好差就够了呢。
走到一半，突然感觉头顶纷纷落下花瓣，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竟然是福全，他手里握着一大把桂花，洒在我的头顶，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们小时候常常在乾清宫里玩闹，他就这样讲大把大把的桂花花瓣洒在我的头顶上。
转过身，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他两步就跟了上来，走在我身边，甩了甩长辫，摘下顶戴，问我，“如今皇上都成亲，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看了他一眼，福全和玄烨不同，他更散漫，更自在，很少顾及别人会怎样看他，低头默默往前走。
“不如你也成亲吧，反正你年纪也到了，向太皇太后讨个恩惠出宫去，这宫里头有什么好呆的，不是尔虞我诈，就是勾心斗角。”
我信步往前走，叹了口气，“我可不比二爷，手里拿着月俸，宅子，自然可以出宫去。我出了宫又能去哪里，再说了宫女哪能替自己打算，即便打算的再好主子一句话就能将你的命运都改了。”
他突然说道：“你不如来我府上好了，总比宫里强。”
我一听，哑然失笑，“谢谢二爷了，您府上那几位奴才才是真的伺候不来呢。”
他突然伸手拍了下我的腰，“你这丫头，谁让你来伺候人的，让你来当然有人伺候你。”
我看着他认真样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谢谢二爷了，我还是呆在宫里好了，您府上几位，您还是自己消化吧。”
“其实我是好意，你生的好看，留在宫里早晚会生出事端来。”
我对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哪里好看了，你不是一直说我最丑的么，怎么现在又好看了？”
他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脸，“你这死丫头，二爷什么时候说过你丑了，你怎么那么容易记仇的。”
“二爷，我忙了几日，累了，二爷也早点回慈宁宫，若让太皇太后发现你离席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才赶走他，步行回到乾清宫，想蒙头大睡，却又知道今夜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拿出织布机，却又不知道织什么好，实在是心乱如麻。
今夜的乾清宫特别静，远远传来的歌舞声都无法打扰这里的安宁，几乎所有的侍女太监都去了慈宁宫和坤宁宫。
不知几时，手中的线突然就断了，外头传来一声巨响，我看见玄烨还穿着一身吉服，突然就冲了进来，我惊的竟忘了给他行礼，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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