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壳

　　虽然对伊绮很担心，可是我却无法一想到这件事便赶回去，因为这样的节日里，孩子终究只是孩子，更别提我根本不会从姥姥家这里搭车回去。

　　两天后，我回家了。
　　果然如预期的没有见到伊绮。瞿飒和华莲倒是碰了面。我们在回来的第三天约好了去乐队找伊绮。乐队的成员们好象也没有回家的样子，连小辰都在，这让我很吃惊——难道他的父母不管他吗——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伊绮果然是在这里。再看到她虽然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态度，可是我却感觉我们再也走不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我离开的那一天似乎无可挽回的破裂了。
　　这样的事情真叫人后悔到无以复加，可是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在过。我不知道伊绮是怎么看待现在的我们的关系，虽然我希望这会是一份永远不会变质的情谊，但是显然，这不可能。

　　然后，我开学了。
　　学校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我和叶子的心情却早已不复当初的轻松愉悦。在学校里见到的叶子很憔悴，虽然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用那种嗲到不行的声音叫我“衣衣~”然后扑到我怀中，可是那其中带着的温柔香甜的气氛已经不在了。而她和我的谈话也再没有出现那个男人的一切包括他的名字。
　　——他的新娘是谁我再也不会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叶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虽然她是想笑。然后我们彼此都很有默契的再也不提起那个男人。叶子只跟我讲一些过年的那段时间里她回到老家的事情。有关湛蓝的天空，有关窄窄的田埂，有关她没有说出口的苦闷。
　　被抛弃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我想我无法完全体会，毕竟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根本没有开口的资格。只是看到叶子一直就这么憔悴下去，心里很难受，很想就这么打醒她，大声问她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元宵节那天，我们大家终于凑在了一起，我甚至还带上了叶子。
　　我们约好在伊绮家吃元宵。当然还是我煮。

　　那天早上，我拉着叶子很早就跑去伊绮家。伊绮好象是晚上有演唱，竟然已经起床了。然后我们三人坐在一起相对无言——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局面，正当我快要爆发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我急急的起身，竟然是小辰。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也许年少时的纯纯的爱就是这样的吧。
　　见我带笑的看着他，他便恼了，眉毛一竖就有要开口吐脏话的趋势。我闪身把身后的伊绮和叶子露出来，小辰便硬生生截住自己的话，别扭的打了声招呼便坐到伊绮旁边去了。
　　伊绮看看时间便说：“时间差不多了，等会吃完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额……你出去吗？”
　　“出去吧。”伊绮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过烟点上，“该出去走走了。”然后便开始吞云吐雾。
　　我看着烟雾中不太清楚的伊绮的脸，鬼使神差的说道：“伊绮，你最近抽很多。”
　　说完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开这个口。一直都不会对别人的习惯多说什么话，可是这次竟然对伊绮开了口。伊绮也一样非常惊讶，她就那样叼着烟，望着我，好象忘记了很多事情。我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瞪着眼。直到伊绮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按熄烟，我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再无法解释的误会？
　　觉得自己好象总是在需要开口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生能有多少次后悔的机会呢？

　　在我正在混乱的想着这些的时候华莲和瞿飒来了。
　　——瞿飒很突兀的竟然穿着西服过来。
　　我们一群人全部都惊呆了，齐刷刷四双眼睛盯着他看。然后不客气的大笑，指着他笑——虽然这很不礼貌。瞿飒也很尴尬，所以很快便脱了外套解了领带，然后才和我们坐在一起。
　　见人都来齐了，我便去煮元宵了。
　　元宵，元宵。该是团圆的意思吧。
　　可是从家里出来的我们却只想和在这里的几个朋友团聚。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这样——要好到即使一分一秒也不愿分开的朋友呢？
　　——在还算温柔的气氛中吃完元宵，大家就开始商量要去哪里走走。晚上当然不能算上，因为伊绮他们有演出，想着想着我冒出一句：“就去看伊绮他们的演出吧？”
　　谁知道一说，众人都看向我。
　　——芒刺在背……感觉背后好象在冒汗……“怎、怎么了？不行吗？”表情有些抽搐。
　　“……不啊，想来的话便来吧。”伊绮首先开腔，她笑着说。这让我有些安慰。
　　其实我也拿不准伊绮会说什么，可是总觉得很久没有听到伊绮唱歌了。我只记得伊绮的嗓音是很好听的。
　　决定要去听伊绮的演出之后，我们便在屋子里闲散的聊开了，聊很多，天南地北。
　　这样想起来，我们之中，竟是华莲最开朗了，这也表示他的话最多。当然这里并不是贬低他的意思，我想，在我们这群人里，话多是个优点吧。因为我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是少言寡语的。有华莲在，可以缓和气氛。虽然从前叶子也很开朗，话很多，总是唧唧喳喳的，可是现在也变的沉默了。
　　话题被提及很多方面很多事情，比如各自的梦想、平日里无聊的笑话，和，一些小小的幸福。华莲还告诉我们他参加了一个什么什么摄影比赛。那个比赛的名字一直都没有被我记住，因为它所涉及到的专业领域对我来说实在很遥远而且陌生，反正，就是一个很厉害、很专业、很有名气的比赛。他很坚定很自信的告诉我们他会拿到第一给我们看，我们全都无视他的激情，小辰还吐他的糟。不过这些都是开玩笑的，我们都知道他有这个实力。
　　话题一直被扯到很远，等到晚上要吃晚饭了，我却还没做，大家也都不想再吃元宵了，所以决定出门吃晚饭，然后就直接去看伊绮他们的演出。
　　决定了在外面吃饭，我们却直奔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馆，额，或许该说是酒店。我一直处于惊恐状态的睁大眼睛，而瞿飒和华莲却很平静的入坐。看着他们一脸家常便饭的样子就有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从心底升上来……然后等我回头看看小辰，他也是镇定得像尊雕塑似的，至于伊绮和叶子就不用说了……难道一群人里，就我是个生活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吗？
　　算了，这不是值得烦恼的问题所在。反正不论我怎么烦恼，它也不会从我的生活习惯里面彻底的根除。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忽视一点什么东西了。
　　晚饭很“简单”的解决了之后，伊绮就带着我们去了他们即将做演出的地方——类似于一个酒吧的场地里面。

　　“灯红酒绿”、“红男绿女”大概是能表达出我的感官的少数的一些词汇。从来不在夜晚出门的我对于这样的世界还真是有点应接不暇，眼花缭乱。音乐放的很大声，还好在出门之前先跟爸妈说好，晚上就留在伊绮家睡，不回去了。
　　休息室里，伊绮正化着浓妆，我想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伊绮喜欢化浓妆了。
　　化过妆的伊绮，看起来就像是妖精一般，美的慑人魂魄。
　　没见过伊绮这样装扮的叶子很是吃惊，但是却一点都不畏惧，我想，也许还有一点点的兴奋。因为叶子也是一个妖娆的女子。可能她现在看到的伊绮便是几年后的她自己吧。女孩子就像是妖魔一样，只要她自己想改变，总能令人大吃一惊，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演出定在午夜12点，我还没有这么晚睡过，眼皮已经开始不听话的想要亲密接触，华莲和瞿飒拉着我跟我讲话，勉强帮我分散一点瞌睡虫的诱惑，然后12点整的时候，音乐一下子骤然高亢起来，惊得我完全没瞌睡了。原来台上，伊绮他们已经开始演出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能欣赏摇滚，因为平时听的大多不是着类的音乐，但是看周围人们热烈的反应，想来伊绮他们肯定很出色。想到这里，我微微笑了起来。回头正打算跟叶子说说，却望了一圈没见着她的人。正纳闷着，瞿飒碰碰我的肩，然后指了指舞台左边的幕布。
　　我的天，原来叶子跑到那去了。她好象还嫌不够过瘾，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我正想说让她收敛点，这好歹是伊绮他们的演出呢。却又突然想到，叶子多久没这么开心了呢？想到这里想要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好象无法抬起来一般。甩甩头，唉，这是伊绮他们的演出呢，我应该也开开心心的跟他们疯成一团，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不论什么，不都是会过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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