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吸血鬼的约定

　　大家很快知道了我和肖影祥的关系，第一个传播者当然是我自己，因为经不住小月的严刑逼供，她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略有兴奋，最后眼睛还亮了起来，那模样比我还开心。第二个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这小样在情报局工作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拖去毙了。
　　这事还让一些人起了小小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要数李湘媚，不仅不再对我横眉竖眼，当天中午还非抢着请客，虽然看不惯，但在当代，就这样的人最吃香。
　　第二位是丁芊儿，自从西城街那晚之后，她虽然装得若无其事，对我却不再像以前那么热乎，我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层膜，而我和肖影祥的关系却把这层膜捅破了。
　　其实那晚的事我回想过很多次，虽然想得最多的只是肖影真，可丁芊儿跑掉之前对着他那一幕老在脑中徘徊不去，直到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小妞真正喜欢的是肖影真，可她为什么要约我出去呢？又为什么要抱着我？她说过的惊喜是什么？这三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还有顾程辉，经过医院里的相处与他受伤的事，我们的距离忽然被拉得很近，他偶尔望着我的时候虽然还是十分腼腆，眼里却有了一些热情，可知道我是肖影祥的女朋友后，我们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这多少让我有些心痛。我想，我又在自以为是了。
　　其实我真的不想提到肖影真，有人说过最不敢面对的反而最在乎，所以我有些害怕，害怕真的是因为在乎。自从那天，我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他了，这一星期里，静下来时几乎都在猜想他知道没有，也许知不知道对他来说根本不在乎，可是我却没法让自己不在乎，只是想过之后总感觉有些对不起肖影祥。
　　我也终于确定肖影祥只有过这一次恋爱，他对我百般迁就，绝不逾矩，就连牵个手也能开心半天，目前为止，我们最大限度也只是牵手，这让我很安心。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我，他有些心悸的说女人很可怕，平时乖巧得像只小猫，有时却像只饿虎。又说女人或者为钱而疯狂，或者为男人非凡的外表而疯狂，恰好他两者皆具，所以在撞上我时，原以为我会借此粘着他，最低限度也会向他索赔，谁知我却连车牌也没看一眼就走了，更在后来拒绝与他同餐，所以成功吸引了他对我的好奇。
　　后来当他在餐厅看到我假装不认识他时，又曾怀疑过我或许想以退为进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我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似乎我就是那样，胆子很小、脾气很倔、没心没肺没城府，直到我请他去了那家非常糟的路边摊，他才终于消除对我的怀疑。
　　至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一开始，又也许是看到我被肖影真握着手的时候。
　　其实这件事里最开心的还是老爸老妈，用他们的话来说是钓到了一个金龟婿，不仅可以光宗耀祖，说不准还捡到了一张长期饭票，真服了他们！
　　所以今天硬拖着我去亲戚家，这、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宣扬得人尽皆知，我真想问问亲爱的老爸老妈，如果有一天肖影祥甩了你们的女儿脸往哪搁啊？
　　我大口吃着冰淇淋，眉头却越皱越紧。看看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居然津津有味的开始替我规划未来！天啊——啊、啊！相对他们的兴奋，我却尴尬极了。
　　瞄了一眼过晚的时间，打打哈欠借机开溜，让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耳不听为净。
　　狭长的小街冷冷清清，才晚上十点多，这里就找不到人影了，估计房价比较便宜。最近想征收我们那片旧区的房开来得特别勤快，软硬兼施下足了功夫，如果不是楼市疯长，我们又特别没钱，谁不想搬新居呢？唉，穷人啊！也难怪爸妈会因为我与肖影祥的事那么开心，苦了大半辈子的他们就盼着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
　　其实我自己也挺满意，毕竟肖影祥的条件太好太好，先别说有一天真能攀上枝头变凤凰，就现在跟着他在市中心走上一圈，也能收回一大萝羡慕的眼光，这还得感谢那天没想到要向他索赔。
　　回想着当时的事，也不觉得路长了。走过一处死角时，我扭过头随意望了一眼，却意外的看到顾程辉半蹲在地上，那名戴着黑边眼镜的医生就躺在他脚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左边脖子还不断冒着红血。
　　我怔怔的对着顾程辉那双含了震惊、愤怒、伤心、无奈的黑眸，只觉心脏猛地收缩，几乎是反射性的转身就逃。
　　这一幕几乎与那个的梦境一模一样，不对，那时根本不是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医生是不是顾程辉杀的？穿着黑色网丝T恤的男人是不是他杀的？报纸呢？为什么没登出来？他为什么要骗我那只是在做梦？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里如雷电般一闪而过，我无法猜到答案，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答案，因为顾程辉很快抓住了我，并捂着我的嘴退到那个躺着死人的暗角。
　　恐惧像洪水一样吞噬着我，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拼命挣扎的手脚也轻易被他制住，唯一自由的就只剩下不断涌出的眼泪，难道他也要杀了我？为什么我不能安分的等着爸妈一起回家？为什么我要倒霉的看到这一切？
　　我绝望的胡思乱想着，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慌乱中忽然听到他焦急的声音：“他不是我杀的！宫丝丝，别喊、别挣扎，好吗？”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我立即用力点头，只有这样他才可能会放开我。
　　果然，他很快放开了我，却又忽然把我拉到死角最深处，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几乎是祈求的望着我说：“千万别出声，相信我。” 说完后把我罩在一个破垃圾桶里。
　　透过垃圾桶的裂缝，我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顾程辉刚走出死角，一辆小车就停在了他身边，车上下来两个人，径自把那位医生的尸体抬上车后，向顾程辉点了点头就把车开走了，他们的动作非常熟练、默契，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这让我更加好奇，却绝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们根本是一伙的，如果顾程辉真杀了人，我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他根本不想杀我，否则也不会把我藏在这里，想到这，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过了一会，顾程辉把我从垃圾桶里拉出来。 “宫丝丝……”
　　“跟我来。”我截断话，拉着他走过两条街，又乘公车到市中心，紧绷的心才终于放松下来，找了一个离闹市区不远又稍安静的地方，我狠狠的瞪着他，摆明需要一个解释。
　　顾程辉凝视着我，很久才忽然问了一句：“你相信这世上有吸血鬼吗？”
　　“不信。”我才说完，又马上睁大了眼，医生与那个男人不断冒着鲜血的脖子就像一个特写忽然出现在我脑袋里，令我想起了电影里的僵尸。“难道真的有鬼？”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他们也是人类的一支，或许因为在进化过程中潜能得到异常激发，又或许是基因变异，他们拥有超于常人的能力，不仅天生反应迅捷，更可以任意攀檐走壁，他们的感观非常敏锐……”
　　听到这，我心里蹭了一下，忽然想起肖影真，当初发现他能听到我说在喉咙里的话时就被吓了好大一跳，难道他也是吸血鬼？我又是一惊，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思，更加专心的听顾程辉继续讲述。
　　“这可以说是人类进化的奇迹，可是他们除了与人类一样正常的饮食起居外，还需要不定时补充人血，大部分黑市血源被他们暗中收购，而且每一只吸血鬼每年必须喝一次生人血，为了隐藏行迹，在吸完人血后一定会咬死那人，这必然影响到了整个人类的安危，所以就产生了捕捉、研究、消灭吸血鬼的组织，我和杜明，就是那名医生都是组织里的成员，可惜他今晚……”
　　我非常非常认真的听着，忽然感觉整个世界变得十分陌生，虽然这一切很不可思议，可是连接两次的亲眼所见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上次那个死掉的男人没被刊登出来？”我疑惑的问，这样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根本不可能让他见报，否则只会引起人们的恐慌。”
　　“但死者的家人或朋友呢？他们也不问吗？”
　　“吸血鬼很聪明，他们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专找一些流浪汉，或者被人厌恶的恶霸，流浪汉的失踪当然不会有人过问，那些恶人忽然消失只会让人拍手称快，根本没有人为他们担心，如果真有人来报案或者追究，我们也会通知警局以失踪为由按程序处理，过了一段时间后再造成自杀或者意外身亡的假象，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是你们呢？像杜医生这样的……也没有人过问或关心吗？”难道他们的亲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并支持他们的工作？
　　顾程辉因这个问题忽然垂下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抬起头看着我说：“在组织里，除了领导与研究人员，其余的成员被称为吸血鬼猎人，主要任务是追捕吸血鬼，而每一个吸血鬼猎人都是孤儿，没有亲人，也不能有朋友，这样才可以保证不会暴露身份，可以随时牺牲……”
　　我倒抽了一口气，始终紧张沉冷的眼神也渐渐柔和。原来他一直与公司里的人保持距离，只是为了可以随时死掉。“顾程辉，那吸血鬼猎人的忽然失踪也没有人过问吗？杜医生的同事呢？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关心他？难道他不去上班也没有人理吗？如果……如果换成是你，我一定会报警的，一定会问出个答案才能罢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生气的喊起来。
　　顾程辉先是有些诧异的望着我，闪亮的黑眸渐渐浮起感动，最后却变成了苦涩的浅笑：“那么，处理的方法与其他人一样。”
　　我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只是激动懊恼的在心里不断咒骂那个没人性的组织，直到顾程辉动了动手，我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拉着他没松开，心中一喜，我很用力的握紧了一下，才放开他，然后笑盈盈的对他说：“顾程辉，你不是一个人，从现在开始，我做你姐姐好不好？反正我也比你大好几个月呢。”
　　“我不需要姐姐。”顾程辉愣了半天才吐出这句话。
　　望着欲言又止的他，与那逐渐炙热的眼神，我心虚的赶紧低下头，小声说：“不做姐姐，那、那妈妈怎么样？”
　　“……还是姐姐吧。”他轻轻叹了一声，然后极不情愿的回答。
　　我听着他为难的语气忽然玩心大起，掂着脚伸手挠挠他头上柔软的短发，那炯黑的脸色突红，仿佛经过慎重考虑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偏过头避开我的魔爪。
　　这可爱的小动作立即惹得我一阵轻笑，可笑过之后却是满满的心痛，这样的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呢？“要怎么才能脱离组织？”
　　“……死掉。”顾程辉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在他眼底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咬住下唇，试探的问：“你们抓到过吸血鬼吗？我们的身边有吸血鬼吗？”
　　“也许有，也许你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眨眨眼笑了一下，然后又认真的说：“他们和人类的区别不大，除非自己想让人知道，否则很难发现他们。除了吸生人血的时候，当他们吸血时，体内荷尔蒙受到刺激就会发出一种有别于人类的强烈信号，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能通过仪器找到他们。抓来的吸血鬼一般都会被送到试验室进行研究。我曾经抓到过三个，但那些都是能力比较弱的吸血鬼，上次在你家楼下遇到的就比较厉害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走掉，也许我的结果会和杜明一样。”
　　“他不是自己走掉的，肯定有人在暗处袭击了他，因为当时我看到了从他背上冒出来的血。”也许顾程辉当时与他正面交锋，加上又受了伤，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一点吧。
　　“怎么会这样？”顾程辉也很吃惊，沉默了很久仍是满脸疑问，似乎猜不出其中原因。
　　我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么他们岂不是迟早要称霸地球？”
　　顾程辉微笑的摇头：“要称霸地球就会暴露身份，而人类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会全力反抗，这样必然会引发一场大战，只是不论哪一方胜利，结果却只有一个，因为失去了生人血，他们就会油尽灯枯竭气自亡。”
　　也许是看到我一脸的茫然不知，他又补充解释：“如果他们主宰地球，人类就会逐渐减少，没有人血，他们也生存不了。”
　　“为什么一定是人血？猪血牛血羊血不行吗？”严格来说，吸血鬼也是人，那岂不是人吃人？我郁闷的问。
　　“这也许就是万物相生相克的神秘所在吧。”他还是十分平静温和的回答。
　　“顾程辉，你还没叫我姐姐呢。”已经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把他愣得半天回不了神。
　　“……”
　　“你想耍赖？”我眯起眼威胁。
　　他十分委屈的摇摇头，再摇摇头，才小声的问：“可不可以记帐？”
　　我盯着前面一家麦当劳，很大方的同意了：“可以，不过要一杯冰淇淋和一对香辣鸡翅作交换。”
　　他一听立即不作二想的点头答应，估计以后的麦当劳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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