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叶夜如歌

　　刷过了马鞍子，公子大概受不来刚刷过马鞍的手服侍他吃饭，我如愿被打发去吃饭了。
　　厨房---八卦的集中地，我来了。
　　饭菜一上桌，我马上和一起吃饭的丫鬟婆子们打探起了几位公子的八卦，原来他们都是这一带有名的公子。
　　因才名远播，很多赶考的公子都慕名而来与他们结交。
　　在这个时代，男子若想走仕途有两种方法。
　　一，少年成名，得到文学大家的认可和举荐，可以推荐给朝廷，朝廷会斟酌任用，往往一代人里就能出三五个。
　　二，就是云游求学问道于名家，然后赴京赶考，每三年取前三十人任用。
　　那位柳公子，柳鹤轩，便是一位少年成名的公子，再过几年及了成人之礼，迟早会被举荐，很多人相信他和大名士柳永出自一脉。
　　江晋戎江公子出身军旅世家，爷爷曾驻扎边疆是一位立过功的将军，厨房的妈妈们都说他为人仗义又广交天下人，可以说人脉遍天下，是个十分有人缘的主子，这间府邸也是他名下的别府。因靠山又圈进了一块有温泉的□□，便常常遍邀友人来此避暑。
　　程公子，出身蜀中一带有名的商贾之家，经营乐器茶叶等等。艺术造诣颇深，种种乐器信手拈来不说，还是一位丹青高手，可惜他的画从不出手，只赠予少数至交，世间传的是玄之又玄，据说他只为身边最亲之人起笔，而且严禁他人外传其作品。这人果然麻烦。开朝以来，朝野风气是重仕不重商，而他的出现终于给了商人跻身主流社会的希望，也是一位备受瞩目风流公子了。再加上长得又俊秀，尤其受各位厨房大妈的喜欢，每天贿赂大妈们饭前为他烫碗的小丫鬟就数不胜数。
　　汗一个···
　　至于三位公子的风流韵事，我听来听去觉得可以考证的，只有那位柳公子。
　　他曾倾心一位青楼名妓，两人痴缠了数年，本是一段佳话。却不料那女子不知怎的竟被柳公子的叔父赎身了，还入府做了舞婢，柳公子也因此出走家族，天涯浪子一枚。
　　之所以说可以考证，是因为，我见那柳公子的房里确实有一幅美人图，妈妈们说那正是出自程公子的手笔呢，只可惜不许人近观。
　　真没想到，那眉眼弯弯的柳公子就有这种往事，世家公子与名妓的故事果然为人所津津乐道。
　　一顿饭下来，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那怪癖公子要拿走我的笛子，想必是要细细弄清这笛子的构造。
　　呼和扬鞭欲追风，少年轻狂马上技。
　　谁家红袖扬玉臂，疑是郎骑竹马来。
　　蜀中略带潮湿的风，带着马场特有的味道，吹在了我的脸上，谈不上舒服，只能说是大自然的味道。不过嫂子家的马场我也常去，还是比较习惯了。
　　跟在三位公子身后，我伸头张望向赛马场地，蜀地的人热情几何呢？
　　烈阳下乌泱泱人头攒动，说是和朋友赛马，倒不如说是场正经比赛了，如今正是学子们四处云游的时节，蜀中但凡稍有名望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不请自来的都有，这朋友圈的友谊赛大有动真格的架势，门前车马已经堵住了，我们远远地就下了马车，在人流中挤啊挤。
　　“柳兄，阿玦，晋戎，怎的才来？我这边可是人手都不够了。”不远处那人，逆流而行吃力地挤过一群牵马的家丁，“你们可带了会马术的小厮书童没有？”
　　“子明，什么是如此慌张？”走在最前面的柳公子朗声问道。
　　“今天人来的实在太多，我手中只备了20匹的好马，看来是远远不够了，我带来的书僮正在四处打点，想请你们找个可靠的人替我报个信，叫我的马场管家再替我驾50匹好马过来救救急。”
　　“好说好说，前几日阿玦刚得了一个徒儿，精灵着呢”说罢回身找我，抬手一指，“喏，就是那个，还抱着阿玦的马鞍子呢。”
　　我苦着脸看向怪癖公子，只盼着他说句拒绝的话，以我的马术，若跑了这一趟，只怕半个月都合不拢退了。果然事与愿违，“小叶子，马鞍留下。”阿蛮没有跟来，另两个又只带了丫鬟，我这个女扮男装的是没跑了。
　　纵马疾驰，我感受着夏日中的难得清凉，努力忽略林间的飞虫在口鼻处飞速的擦过。
　　主马场从赛马场外的大道一路向北，快马疾驰来回也需半个时辰，千里良驹啊，跑的纵然快，这颠簸也不是闹着玩的，我只觉得小腹颠的直抽搐。
　　七荤八素到了马场，肚子疼的阵阵冷汗，那管事的看过了戴子明的亲笔信，麻利儿挑点了50匹的精良马匹，还安排了10个驯马师和小厮过去帮忙，回去的路比来时还要快了一倍有余。
　　我的腰啊，我的腿，我的肚子啊！
　　这近半个时辰，马场里的双百十来号人也没闲着，在草坪处铺了绢布，摆开了小几小櫈，竟喝起了白喝绿豆羹，谈起了诗词歌赋人生理想了。
　　其中还不乏一些世族的女眷戴着斗笠，也端坐在其中。
　　我真的好好奇她们若是渴了，这羹可怎么往嘴里喝？
　　再看那些谈笑的头头是道的世家公子们，朝气蓬勃俊朗耀眼，视线所及之处，或广袖翻浮或气质如玉，论道之声字字珠玑，或抨贬时政言之切切，更有击筑而歌之人，癫狂不羁。
　　心中突然很酸涩，这世间行行色色的人是有这么多，每天不一样的山川不一样的河流下发生着不一样的事，俯仰之间都随着日出日落被卷进岁月的长河。
　　我走出了那座乡间的院子，换掉了稚气的女装，没有人夏天早上给我乘一碗冰镇酸梅汤，不用偷偷的翻墙就可以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幸福的酸涩。
　　我大胆地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不再是乡间的小丫头，不会成为呆呆看着四方天盼时辰的女子，虽然我依然懵懂，何去何从由未可知。
　　但一切都不同了，不是么？
　　突然肩膀处被一把折扇敲了敲，我回过头，见怪癖公子墨眉皱着，用折扇指着衣服后下摆，“后襟，怎么···？”我僵硬的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向了自己的···后屁股处···那里梅红点点，映着蟹壳青的衫子十分惹眼，我的脸烧了起来，隐隐觉得小腹绞痛更甚，难道是---不期而遇了我的-----成人礼？
　　我这样子在众人面前走了多久了？
　　“看小叶子那文弱样子，想必是骑马磨坏吧？”柳书生走了过来，看了看我的后襟，搭了句腔，“看你长得一股秀气，没想到身子骨也像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看着，爷只给你条僻静处，别刺激你那有洁癖的主子了。”
　　“是是，正是骑马磨的，还请柳公子指路。”我的脸不断的在烧，只想一去不回了。
　　“爷正要去更衣，跟着爷走。”我一听那柳公子也要去，哪里敢从，我这样子想必是阿芙姐姐曾经说过的初潮了，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我我可怎么办？
　　“公子，我着急呢，你指了路我先去还不成么？”柳鹤轩这家伙搭了我的肩，“爷说一起就一起”，顺便大力的捏了一下我的肩。我疑惑看他，怎么他盯着我的眼神怪怪的，难道？
　　还不等我想什么，他扭头喊，“阿玦你们先去挑马，叶子就先跟着我，一会赛场见。”说着仍然搭着我的肩，而我我双手捂着屁股出，俩人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像那偏僻的所在走去。
　　到了那个放置衣物的储藏仓房门口，柳公子终于松开了扣住我的手，却在我身前站定，淡淡的眼睛此时目光如炬，我躲闪，感觉到他不断打量着我的脸和···耳朵···糟了，我的脸真的要包不住里面的火了，我，穿了，耳洞的，我···我再躲。
　　无声···无声···只有呼吸声，还有，砰砰乱跳的心，我的。
　　良久，他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叠好的帕子，看料子颇为柔软，赛到身后的手里，“拿去，我知道这屋里有几套备用的衣服，这帕子，我想来你知道怎么用的吧。”我窘迫···“有话，出来咱们再说。”
　　谢天谢地，我抓紧帕子，一溜烟跑了进去，还不忘捂着我的屁股。
　　好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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