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叶夜如歌

　　“小师傅，出家人普度众生，为何要煎炒那可怜的莲藕蘑菇？还要吃那能孵出小鸡的鸡蛋？岂非罪过？”
　　面瘫的小六没有控制住抖个不停的大腿，脚微微动了动，嫌恶地拉远我们本就够远的距离。
　　“这···施主，请你抽一签吧。”白净的小师傅一脸阎罗王相。
　　“师傅不急，我觉得今日你我有缘只想多说几句····”
　　“请问师傅，为家人祈福的字帖可是贴在何处？”小师傅长舒一口气忙起身，逃命似的走过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和我来。”
　　“小师傅，等一下，我还有事要问。”我连忙跟着这位与我有缘的小师傅走了，留下小六一人长舒一口大气。
　　偏殿绑满了红绳的大榕树下。
　　小师傅愣愣看着刚刚还缠着自己的小施主完全把自己丢在脑后，跟在了刚才问路女子的身后，忙念了句阿弥陀佛，走出了小路。
　　“叶子，你变得聪明了。”问路的女子缓缓转身，笑意盈盈。
　　“二姐，我好想你，我过得可没意思！你怎么样？”八爪样儿抱住她。
　　“放心，那齐大公子虽然娶了正妻十多年，这会也才而立之年罢了，他诗书皆通也算得上京里有名的才子了，与他···倒也有话。”
　　姐姐狡辩。
　　爹爹和大哥都没有妾室，但勺子他却是妾室所出，即便尊为姨夫家唯一的嫡子，还不是一样过的不开心？
　　“姐，你要不要···反正这里没人注意，咱们走吧，就这么走了！”
　　阿芙扑哧一声笑了，“我时常觉得自己没离开家，大公子他和大夫人比我年长那么多，我平日服侍她们亦如服侍爹娘似的。这样的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逃走。只盼着你能活得轰轰烈烈，别做困在四方的院子里的呆小姐。”
　　一直都觉得继哥哥才是我的姐夫。
　　原本只要再过半年···他们就可以幸福在一起了。
　　如今却是阴阳永隔。
　　“李大哥他···”
　　“我知道。”
　　“姐姐你，不难过？”
　　阿芙的身子紧了紧，推开我的身子，直视着我，“叶子，你说清楚，我为什么难过？”
　　“没···没什么。”一不小心，泪却滑了下来。
　　正难过，只听小六的声音带着一丝起伏，“叶子，少爷叫你呢。”
　　我吓得一抖，回头见到转弯处走过来的一波女眷。她们手里都拿着和二姐一样的苏绣帕子---齐府的人，我暗忖。
　　最后用眼神跟姐姐告别，她似是漫不经心的立在旁侧，福下了身等着她们走来，阳光下她的发是淡金色的，向我们一起做的金鱼风筝一样闪亮，阿芙姐姐，真的有孤傲的味道呢。
　　差点就说漏嘴了，希望她不会多心，阿芙，好好的活下去。
　　外面的精彩，我替你去体会。

　　知道大户人家四方院子里最嘴碎的是些什么人么？
　　必然是下面的小厮丫鬟，要是能混进厨房，更是能一口气弄明白这家上下三代的大事儿。
　　于是我便灰头土脸的混进了齐府的车马轿夫队伍，拉着小六坐在一边听他们闲唠。果然不出一会儿，从某某房的丫鬟勾引主子到新来的舞姬从哪个青楼来，不出一会就听出了点苗头---
　　“头儿，听说大公子娶的那个妾长的带劲儿？”
　　“你个小杂种倒有眼力见儿是吧，那小娘子也算有点家世，长得也标致，又年轻，我家伺候吃饭的那口子说人家那小脸蛋儿能掐出水似的，一身骚劲儿。”
　　“再说了，这小妾娶的不就是个模样么，若是再有点床上招数生崽子才快啊！”
　　“哈哈啊哈····还是头儿知道得多！”
　　“不过大奶奶可要气死了吧？”
　　“以前大爷有伺候的婢女她倒也不在意，这回就不一样了，人家到底是娶回来的。”
　　“自己不行，她能怎样，只能忍着，要不然只怕为了香火还得娶呢！”
　　“这不能下蛋的娘们儿····”
　　“刚娶进来的那几天，大爷硬是连着几天没让人下床，新鲜着呢。”
　　“二爷的话说呢叫什么一树什么压海棠。”
　　“怪不得刚才跟着轿边走带个面纱遮的倒严实呢，人家可是正经的床上下来的半个主子啊！”
　　“比一般的丫鬟可是要高一截儿了。”
　　···
　　瞟了眼旁边的小六，人家倒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得稳，合着是听得惯了。我气不过，正要发作，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捂着我的嘴连拖带拽的带着我走，我使劲儿咬了下去，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我不熟悉的温柔低沉，“你什么样子，要姐姐难堪么？”。
　　我们家在京城外的乡间，是族里的大户，吃穿用度全都比照着城里的小姐来，家中大把田产爹和大哥一同经营，还有嫂子家的马场更是锦上添花。
　　只觉得日子悠闲。
　　没想到，其实是这样的不起眼儿。
　　原来如此。
　　午膳。
　　我意兴阑珊的翻着热气腾腾的杏仁乳酪，只觉得难过。
　　“哥。”，咯噔一声，这呆子竟把一晚红豆沙圆子都打翻了，他翻着眼睛瞪我，“一叫哥就准没有好事，可不怪我。”
　　“你什么时候上京赶考？”
　　“今年就云游备考了，怎么？”我大喜，“带着我，我就这么做你的小厮，怎么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发现站在桌边的小六面无表情的抖了起来，我回过头，发现勺子也再抖，“饶命，有你在我肯定名落孙山。”
　　我顺了顺气，“勺子哥？”我瞪着眼睛甜腻腻的说，“你同不同意嘛？”
　　勺子又是一阵狂抖，半响闭了闭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因为姐姐。”
　　继续盯着他。
　　他也回看我，晶亮的眉眼，有什么亮了又暗了下去，终于松口说道，“好，约法三章，你就做我的丫鬟，绝对要跟着我，单独行动不可以。”
　　“成交！”
　　我赶紧抢过话头，大口的喝起乳酪来了，完全没听到小六下半身大力的抖动一般。
　　借点勺子的碎银，买了常见的衣裳，披风，斗笠、布鞋，又备齐了好些路上可能会用的，药酒金疮药膏麻沸散清热解毒丸···额。
　　为了尽量拖延爹年发现的时间，今晚我就要消失在自己的屋里。
　　而勺子，在府中做我的卧底。一直到家里放弃找我才好。
　　哦，忘了说这些是勺子和小六以为的。
　　我真正的打算是---在家里放弃找我，在勺子赶来会和之前---就出发。
　　我要一个人看看这大好河山，不需要任何人陪。
　　进了家门，因为这种跟在勺子身边溜出去玩的事我实在是做得太多了，以前还常在翻墙的时候弄掉墙皮或者翻一半不敢动大哭把全家人都招来，导致行动失败。
　　所以爹娘只是象征性的罚我不许吃晚饭。
　　这正合我意。
　　离开大厅前，我回头仔细看了看饭桌旁的家人，勺子朝我眨眨眼笑得一脸的贼，我发现一年不见这家伙变化真的很大，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像个狐狸了？
　　一个月后，护国寺一间禅房内。
　　“姨夫姨母现在只派人在城门各处留意与你相像的女子，不再做大肆的寻找了，一切稳妥，我明早向姨夫姨母告辞。”我放下勺子传来的信，想着当日，仍觉得胆战心惊。
　　如今岂不是要再做一次么？
　　勺子，你没想到吧，这次我连你也要辜负了。
　　讨厌我到不行的小师傅，罕见的热心帮我张罗车马。
　　寺院门外，“小施主，这辆马车结实耐用，帮着您能走很远的路。”说着忐忑望我。
　　“小师傅，若想我走得远，可别跟任何人提起我。”
　　“阿弥陀佛，小僧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年，我十二岁独自闯荡江湖，阿芙十四岁已为人妇，邵岳阳十三岁云游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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