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方向

　　36
　　这段日子，学校后门的民房开起了录象厅，兄弟们有空就常溜去那边看片，回来后津津有味地谈论着，我就坐一旁听，听得我一愣一愣地，后来突然发现，那电影全部是以老A名字命名的，也就是□□。按照胖子的描述，他在看电影的时候看到了老A。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于是决定有机会的话跟他们一起去，顺便看看，老A的屁股到底是不是那么神奇。
　　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我终于为自己倍受谴责的良心找到了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那天我用很严肃的表情看着胖子，说：“胖子啊。我一直觉得我们80后这一代的性教育太滞后了。”
　　胖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决定跟你一起去研究一下，你看怎么样。”
　　他强忍住没笑出来，用右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左肩，意味深长地说：“那啥，孩子，你长大了。”
　　天色渐黑的时候，我和胖子出发了。故事里做坏事通常都是在黑夜出动，我们遵循着这个原则。同行的还有一大群隔壁宿舍的，自己宿舍的，楼上的，对门的若干兄弟。人数凑起来差不多可以组成一个排。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学校的后门。走出后门，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巷子，其实也就是胖子买鼓的那个二手市场所在地。白天它是二手市场，但夜幕降临的时候，它就不仅仅是二手市场了，它可以什么都是。你认为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所以巷子里总是有股尿骚味，一些找不到公厕的人通常喜欢找个黑的地方解决掉。中国的公厕总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而在这路上还这么多感慨，也证明我是个极不正常的孩子。
　　在巷子最深处，有个很隐蔽的门，一个男人挡在门前，拿着一沓用烟盒纸草草写着时间日期的票，说：“每人5元。”
　　苗苗正要掏钱，我从兜里摸出学生证，不假思索地问：“老板，我们是学生，可不可以半票？”话一说完感觉有点不对劲，一抬头，若干双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我。
　　胖子把我推开，说：“老板呵，孩子不懂事，尽搞这些。都让课本给弄傻了。”
　　进去以后就是录象厅，里面烟雾弥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天花板挂一个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昏暗的灯泡。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清一色都是男性，这可能就是片里面为什么女主角的镜头多于男主角的原因。
　　电影快开始的时候，啪的一声，灯灭了，漆黑一片，然后用来放电影的电视亮了起来，接着，我果然马上看见了老A的身影。依旧那么稳健，一蹦一蹦的。
　　我喊了一声：“老A。”
　　他听到声音往我这边看来，我挥着手说：“这呢，这呢。”
　　他很兴奋的跑了过来。
　　我说：“你不在电视里呆着，跑出来干嘛？居然还穿着衣服？”
　　他笑笑地说：“你小子也来拉，今天第一次看见你哦。”胖子几乎天天来，大灰昨天也来过一次。
　　我说：“对了，你怎么不唱歌了。”
　　老A说：“小刚那酒吧又要扩建了，这几天暂停演出呵，他放我几天假，我耐不住嘛，就跑过来干几天呵。今天放大片哦。”
　　老A变得很神秘。
　　胖子不解说，怎么“大”法啊。
　　老A拍了拍胸膛说：“这片是我当年在日本时候拍的，成名作哦。女主角是武腾兰哦，可惜拍完这片就死了，有点可惜。”
　　看来之前没见到老A时候所听到的那些传说，有一定的事实依据。
　　“呀，那可真得看看哈。”胖子蹭着下巴的胡渣说。
　　电视上开始有动静了，先是演员介绍，灯光舞美赞助什么的估计，可惜都是日本字，我们都看不懂。
　　胖子说：“喂，老A啊，为什么里面连个A字都没有啊。”
　　老A忙解释说：“哦，是这样的，当时去日本，人家问我名字叫什么，我中文名又不大好听，所以别人叫我起日本名字，我问他名叫什么。他说自己叫中田英寿，所以我就起了个日本名字叫中田英兽了，省的再去想，多麻烦。
　　我说：“这名字多难听啊，怎么不想个好听点的。”
　　老A说：“哪里，这名字其实很好的，自从改了这名字，她们都说我入戏的时候跟野兽一样啊。不过之前我还确实有想过一个好名字，没想到被别人先取了，我也没办法。”
　　胖子说：“叫什么啊？”
　　老A说：“大江健三郎。”
　　大约放了两分钟的片头，终于进入主题。我们看到一个扛着煤气罐的男人的背影在不停的走，在一个拐角处，男人转过头来，一看，是老A。不过明显比现在年轻许多。老A在电视里面刚刚张嘴准备讲台词，这时电视哧一声，我们看到一片雪花。很多人急了，站起来说怎么搞的，老A更急，跑过去对着电视劈了几下，没反应，又在后面拨弄半天，后来发现接头松了，弄好后，只的重新开始。
　　大约放了两分钟的片头，又是哧的一声，看来是好事多磨，这次我们干脆连老A的脸都没看到，连雪花都没有了。电视一点动静都没有。老A纳闷了，又跑过去研究半天，劈了几掌，最后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停电了。
　　这时候我们才看见，头上的灯泡也不亮了。
　　人们抱怨着从里面出来。夜将一切涌入寂静。所以人们的抱怨声在巷子里面显得特别大声。当凡事以沙漏般的速度沉淀时，其真正的价值才开始现行，我想，这可能就是小巷子此时的价值吧。

　　回来到宿舍的时候，大灰已经在里面了，我们一进门，他倒了杯水一口喝掉，“我都等你们一晚了，都死哪去了。这时间可都是金钱啊，你们这浪费我的时间就等于谋我财害我命，不行，你们得补偿我。”
　　舍友苗苗伸出两个手指甩了甩说：“大灰，貌似你还欠我两百哦。”
　　大灰说：“唉，你看看，这年头谈钱实在是伤感情。咱谈别的吧，哈哈。等我有空写一首歌再卖给许巍赚点小钱再还怎么样？”
　　胖子坏笑。
　　大灰说：“你们刚哪去了，倾巢出动啊。”
　　我说：“我们去看老A了。”
　　大灰跳了起来：“呀，你们看老A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虽然我昨晚刚刚去，但勉强我还是可以再去看看他啊。”
　　我说：“你呀，瞎说。不过今天没看成，没电了。”
　　大灰说：“来日方长嘛。对了，这让我想起小时候一件事情。那个是惊心动魄啊。”
　　胖子趴在床上说：“又要说你当年找到你老爸珍藏的□□的事情吧。早说过了拉。”
　　大灰很疑惑，“我说过吗？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看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唉。当时我当场被逮到啊，那形势可真是危急啊。”
　　我说：“机灵？”
　　大灰开始回忆，“幸亏我机灵，我跟我爸说，爸呀，听说这种碟质量差，所以我来试试咱们家DVD的读盘纠错能力到底强不强。”
　　胖子说：“这有什么的，到底你还算幸运了，要是换成你老爸找到你珍藏的片，嘿嘿，那就刺激喽。”
　　我说：“那后来呢。”
　　大灰说：“后来？后来给打了。大人打小孩，从古到今都是这样。没办法的拉。”
　　“照样还是挨打，还机灵个鸟。”
　　37
　　几天后，我们的选修课开始选课。
　　选课是件很讲究的事情。在选修的科目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聚在了一起，然后开始研究学校的《选修须知》。学校总喜欢把一些几句话就能够讲清楚的东西，用一整版的文字来描述。这是我们首先要攻克的一关。过了之后，我们开始研究任教的老师。美女老师通常都是首选，至少能使人对这门课多少产生些兴趣，很多人相信爱屋及乌这个道理。
　　“性教育”也是其中一门科目。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矛盾的选项，很多人想报，因为考试比较容易过，长期在老A那地方混的，基本一进去就是尖子生，像老A进去，直接可以当讲师。而且考试作弊的也很少出现被当场逮住的情况，监考的老师不会说因为你在考试时候数自己肋骨有几根而把你给PK了，要真的这样的话，你可以很意正言辞地说，老师，你在开玩笑。但又有很多人实在是很想报，想想跟那么多MM一同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研究切磋，老师心情好的时候，也偶尔会放一放正版的性教育片，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但怕被人嘲笑，所以也因此做罢。
　　经过大家几天的选择后，学校定在某晚的7点为报名时间，在学校的网站上线上报名，因为每门课的名额有限，所以很多有电脑的都早早的坐在电脑前等了，胖子在6点的时候就在电脑前等了。这情况简直就跟炒股一般，只等一升值马上甩出手去，然后就等数钱了。将近七点时候，传来消息说网吧爆满。也只有这时候，网吧的人都放弃了游戏，电影，看MM图片之类的正事，开始登进学校官网。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七点的时候，学校官网进入半瘫痪状态，运气好的IP七点就进去了，运气不好的八点还进不去。胖子那台曾在宿舍游戏界批上神奇色彩的，号称玩最新版本极品飞车都绰绰有余的主机，这时候就是登不进去。大灰急得直跺脚。
　　我在这时候说：“大家注意喽，我准备报性教育了。”
　　大灰摸着我的头说：“孩子，□□啊。没药救了。”
　　无语。
　　犹豫许久，最后我还是没有报性教育。

　　第二天选修的名单出来了，他们全报了性教育。
　　我想，这可能就是性教育为什么总是在报的时候冷门，大家深恶痛疾之，然而班内的学生数却总是最多的原因。
　　我们可怜的性教育啊。这是个问题。

　　再过一天，听说有片看，大灰决定去旁听。
　　38
　　娜莉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给欧阳琳发短信。那天之后，每天跟她发短信，成了我生活中一个很大的快乐源泉。有时候只是很简单的问候，她也是很简单的回复，但至少我们还在联系着，我们还没有遗忘掉对方，这是至关重要的。
　　不过我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对不起董洁，背着自己女朋友想另一个女生，有点说不过去，甚至有点荒唐。
　　娜莉甜甜地说：“喂，阿扬啊，叫上胖子还有大灰，一起来我宿舍玩吧，有重要事情宣布哦。”
　　我从床上起来，靠着墙坐着，“不是吧，叫我们去你宿舍？那是女生宿舍啊。打死不去。”
　　娜莉说：“真的不去？董洁叫你来哦！”
　　我说：“你不用骗我了，她叫我我也不去。”
　　大灰听见了，跑过来说：“嘿嘿，这么好机会，不去浪费啊。”
　　我继续说：“你过来我们宿舍吧，大姐，你们那我是不敢去的。好的，就这样了，挂了哦，BYE！”我马上挂掉电话。这样她就不得不到我们宿舍了，男人就该对女人狠一点。我盗用了某句广告语，毕竟我们是广告专业的。
　　去女生宿舍，是我不敢尝试的事情之一。想进女生宿舍，肯定要经过宿舍大妈那关，而且肯定要为自己进去找一个理由。当我们以正当理由进入女生宿舍的时候，看门的大妈会怀疑我们有不轨企图。当我们有不轨企图想进入的时候，在看门大妈的盘问下我们又找不到正当理由。这是很麻烦的事情。就算侥幸进去了，又要怕一不留神发现隐私，被灭口，上帝赐给我们眼睛，可以看世界；又生了耳朵让我们听声音。可是传统的儒家学说又造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跟上帝对着干，这就苦了我们这群夹在中间生存人们。不少女生还喜欢抓跨入她们领域的男生做苦力。只要一进女生宿舍，你是天生就是保护弱小，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青年。电灯坏了，你忍心让身高一米五的娇小MM去换；旧书桌不要了，你舍得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学去扔；楚楚可怜的让你搬个大木柜你会拒绝。需要锻炼肌肉的，不用去形体班报名了，女生宿舍就是你重塑健美身材的天堂。
　　分析一下，去女生宿舍的可行性不怎么大。所以我们把小甜请来男生宿舍来了。虽然女生来男生宿舍也有些弊端，但那是她们的事情。比如女生在男生楼的厕所问题就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万一想上个厕所，这里可是雄性动物的私有领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只有双眼往天、欲哭无泪了。男生们还以为她在深思什么问题，有什么大秘密就要讲出口。但是她怎么给他讲了，是说，受不了了，我要尿尿。还是，女士WC在几楼？男生会礼貌的回答你，几楼？在另外的楼。
　　不多久娜莉来了。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男人们注意喽，你们的娜莉英语四级过掉了。哈哈，真是高兴啊。”
　　“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娜莉同志嘛，瞧你那得意的样，跟海狸饼一样。”
　　“那你是不是该意思一下啊？”
　　大灰端了杯茶过来，小甜刚要接过，大灰一口喝掉说：“咦，可没说是给你的哦。”
　　然后我们就听见大灰的惨叫声。
　　作为补偿，之后的几天。大灰必须帮娜莉完成一系列任务，比如到处跟人讲，娜莉英语如何如何好，过了六级云云。
　　那天刚好胖子妈从家乡沙县来探班，实在不晓得四级是个什么东西。后来她就问了，那过了四级这英语就很好了吧。
　　娜莉谦虚地说：“不算啊。很一般的呵。”
　　胖子妈又问：“跟外国人说话是没有啥问题吧？”
　　娜莉骄傲地点了点头。
　　大家啧啧赞叹。停了一会儿胖子妈又问：“那一般的饭菜都会说？”
　　娜莉说：“没有问题。”
　　胖子妈说：“那我考你一个，我们沙县的拌面怎么说啊？”
　　娜莉愕然。
　　39
　　经历过万千磨难，胖子终于迎来了跟娜莉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在岛上的市区里。
　　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一路沉默，都不知道相互之间该讲什么，都很紧张。一个黑人经过，娜莉于是对胖子说：“看，真黑啊。”
　　那个黑人马上走到她面前用中文说了一句：“就你白。”
　　娜莉愣了一下。
　　黑人边走边回头说：“妈的，老子中文8级。你以为我听不懂啊。”

　　据说，这是娜莉对那次约会的唯一记忆。

　　而胖子的唯一记忆则发生在去约会路上。
　　在拥挤的工交车上，颠簸的厉害，他两只手都抓着扶手。他身后有个MM，那MM忽而把身体贴在他后备，忽而又用一只手扶他的肩膀，胖子回头，又见她挑逗地一笑，胖子感到好舒服。汽车到站，少女下车，汽车开出老远，他还沉浸在甜蜜之中。
　　结果发现钱包不见了。约会期间，吃饭的时候娜莉付的帐，还请了胖子上了三次公共厕所。
　　胖子最后的总结是，工车少女不是作风问题，关键是经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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