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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锅上的茄子
上官景年对我想要查案的念头嗤之以鼻,言辞声明自己不想找麻烦,但事实证明这人体质独特,即使他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上门找他。
得知消息时我正和秦烨一起在芳菲楼吃点心……没错就是芳菲楼。作为秦烨手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楼里每天都会收到几百条消息,小到东家长西家短大到边疆战事,不一而足;而作为汴京城里数得上的风月场所,厨房提供的点心也出乎意料的美味。
上次进芳菲楼的事最后还是被我爹知道,害我跪了三日的祠堂,再加上有秦烨这么个发光体在,我实在不敢做平日里打扮。从阿七那儿借了张还算顺眼的人皮面具,连喉结都乖乖的贴了,这才和秦烨一起出门压马路。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坐在外面让别人评头论足,大堂两侧安排了十数个雅间,秦烨是这儿的幕后老板,这些个雅间当然缺不了他的一间。
秦烨正和红玉说些京城中的事情,偶尔转头劝我一句,要我留着肚子回家吃晚饭。可话说了一半,眼睛就被桌子上的点心黏住离不开了。
“你怎么叫‘姹紫嫣红’这道?”
“我听那些人讲这是楼里的招牌点心,来一趟肯定要见识不是?”我指指外面的一桌,现在时间尚早,楼里人不多,那桌客人离雅间的窗子又不太远,即使不刻意听也能听得清楚。
红玉也看到了我叫的点心,急忙唤来个小厮端下去换过。
“哎哟我的小姐喂,章台的东西也是好乱吃的?别个也倒罢,‘姹紫嫣红’都是楼里姑娘们和恩客在房里时用来添趣儿的,以后想吃什么可千万弄清楚了再叫哎。”
她说的隐晦,我一时没明白,呆了片刻后忽然福至心灵,登时就想把桌子掀了。
我……我×!情趣用品不是床笫间专用么?怎么就能端到大堂里来了?!
闹了这么一出,我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可算是留了肚子回家吃饭。
直到紫茄子的名字被提起,我才有了精神,趴在桌子上喝茶,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却原来又是一出你追我躲的情债。
上官家有一世交姓丁,两家世代交好,主宅又都在江南一带,到了上官景年父亲这辈,因为生意缘故举家迁往姑苏城,和丁家之间只隔了一条街。
丁家是武林中的望族,上官景年从小随着丁世伯习武,和丁家姑娘一起长大,既是师兄妹又是两小无猜,实打实的一对儿青梅竹马。
剩下的事情便狗血的很,丁家姑娘喜欢上一起长大的哥哥,但青梅有意竹马无情,于是一个追一个躲,来来回回折腾了许多年。
此番上官景年来京,除了将货物并金丝薜荔送到,有一大半缘故是要躲开自己的小师妹。
没想到对方姑娘家毅力超人,打听到上官景年的目的地,后脚跟着就来了汴京。今早上官景年从客栈里出来,让她在大堂里逮了个结实。
“是,我早些时候本想找熙融出来,正巧碰见丁姑娘,想必他最近都会没有时间了。”
秦烨说这话时语调惋惜的很,可我总觉得他在笑,还是幸灾乐祸的那种……
我顿时眼睛一亮,虽说故事大纲恶俗的很,但挡不住主人公是熟人。
红玉又讲了丁姑娘这几日与上官景年相处的几件小事,我听得津津有味,但越听越觉得这味道不对劲。
“我说……那丁姑娘,莫非是几天前那个站在西街口人臂当车的傻大妞?”
这次轮到秦烨发愣:“你知道她?”
“……”谁不知道她?
那丁姑娘性格一点不似江南女子温润羞涩,反而像极了漠北女儿,追夫行动闹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刚进京那日就站在街头拦上官景年的马车,这么个彪悍姑娘京城里早传遍了。
更难得的是这丁姑娘皮相甚是不俗,不然也不会被那几个与我厮混在一处的富家子弟看上眼;我现在知道的有关紫茄子家青梅的事,就是曹左相外甥的堂姐的儿子喝醉酒吹的牛皮。虽然主人公略有美化黑白略有颠倒他本人的形象略有高大事实略有扭曲,但好在大方向还在,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不过朋友妻不可欺,下回划拳时得找个机会让曹左相外甥的堂姐的儿子把对丁姑娘那点儿龌龊心思收一收。好歹朋友一场,总不能对不起上官茄子。
我摸着下巴想到。
这些事我是当笑话给秦烨讲的,但是只见自己唯一听众的眉毛越皱越紧,搞得我都没胆子往下再说,就怕那两条眉毛打成死结解不开。
四条眉毛的是陆小凤,一条眉毛的那是一眉道人……
“你还和那些不学好的贵族子弟混在一起?”他问道,言辞中毫不掩饰的严厉。
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就捅了马蜂窝,我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你以为我这个纨绔当得轻松?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打折扣,即使正事再多,偶尔也得纵情声色几次啊。”
说实在的,从遇见秦烨后的一个月,我差不多干了一年的正事,再不抓紧时间找那些个狐朋狗友联络感情,多上街露露脸,京城第一女纨绔的位子都可能不保。
让我想想,前两天萧太后的表妹的侄子是不是叫我们这群人去郊外赛马来着?已经回了他几次邀请,这次说什么都要去联络下感情。当然如果是野炊我会更感兴趣就是了……
“胡闹!”
突如其来的呵斥震得我手一抖,险些把茶杯扣翻在身上。
从认识秦烨起他就是一副好好先生模样,即使少数几次被我气到变脸情绪也不是很激动,这次他毫无征兆发难着实吓我一跳……好吧,我承认我方才说的话确实欠骂。
把险些被殃及的茶杯放回桌子,我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秦烨,你这是怎么了?”
他皱眉:“赶紧和你所谓的‘朋友’断了往来。”
“别介……那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从刚不穿开裆裤就一起祸害社会到现在,还能说断就断啊?藕断了有丝连,我们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此话一出,我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叫你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别真惹毛了秦烨给你来个断骨抽筋……
事实证明,秦烨的修养比我想象中更好,他并没有发火或者暴跳如雷,只是一脸严肃的和我畅谈人生。我敢拿以后几辈子的安逸生活发誓,连我那个便宜爹爹都不曾像他这般语重心长过,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伴随着各种压抑。
秦烨的想法不难懂,他大概也是真心交我这个朋友,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往正道上引。皆言忠言逆耳,如今世人大多各为己利,他这样的诤友可不多见。
问题在于我不是需要回头是岸的浪子,又无法在不透露自己轮回宿命的前提下向秦烨解释清楚自甘堕落的原因,只得静静的坐在位子上,扁扁嘴假装妥协。
微微的叹息声自对面传来,考虑到那人和我心意相通的程度,他九成九猜到我不会真听进之前的话。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瞧,我现在的情况肯定不适合嫁人,但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我不可能在程家活成二十五岁的老姑娘,所以我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离家出走,二是断绝别家上门提亲的可能。
我只是选了比较安逸的第二条路而已。
他当我作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我们之间相差的不是六年的代沟,而是十世二百余年的深渊。既是我不愿告诉他自己的事,就无法奢求他的理解。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街上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我凝神细听,一个属于少女的,清脆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上官哥哥,你等等海棠啊!”
“秦烨!”我一把抓过秦烨摊在桌上的手,热泪盈眶的抬头45°角仰视,“咱们先把芙蓉的事儿放一放,抓紧去看热闹,过了丁家姑娘这个村,就没上官景年这个店了。”
现在想来,前两天激的琼娘和自己冷战真是太明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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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不知道章台的典故吧?
咳,小蓝这两天犯懒……每写一篇文章都有这么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