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常好

　　第二十六章、

　　常恩在浴室刷着牙，听到霓霓在活动厅喊他。

　　“常恩，你来一下，我打不开门。”

　　含着半口水常恩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三两下收拾干净脸面他朝霓霓走去。

　　一看霓霓拧着视听室的门把手，常恩心脏“咯噔”地一惊。

　　“这门开不了，门锁坏了。”

　　霓霓眨了眨眼睫：“真的吗？可我想进去看看。”

　　常恩不自在地干笑：“真的，里面你也不是没进去过，等我找人修好锁你下次再看好不好？”

　　霓霓眉眼弯弯，笑得似个顽劣的孩童：“我现在就要看，你帮我把门踹开吧，晚点我陪你一扇新的房门。”

　　常恩顿感头大，皱眉问道：“宝贝，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满屋子乱转你到底想要找什么？”

　　月牙尾尖的眼梢缓缓展平，霓霓的两页长睫也缓缓盖落。声轻嗓黯，仿是她受到天大委屈。

　　“昨晚，步歌和黎立修分手了。因为步歌去黎立修家撞破他和十一班班花的地下情。我今天来你家，你迟迟不给我开门，我……”

　　常恩替她讲出心底的话：“你心里梗梗的，怕我家里也藏着一个。所以你一定要开门进里面去看。”

　　霓霓迟疑了下，点头。

　　常恩一阵长吁短叹，后说：“我下楼找备用钥匙给你开这扇门。”

　　拿来备用钥匙，常恩打开视听室的门，侧身立在门边让霓霓进到房内。

　　霓霓往前迈两步，再走不进去。

　　视听室不大，一览无遗。吸音地毯上散放着一堆她很熟悉的航模零件和制作器具，白色飞机特受优待，被安放在一张真皮沙发椅上。

　　心情复杂的霓霓，抬眼对上眼波复杂的常恩，缄默无言。

　　常恩倚着房门，轻佻佻道：“你看，我是藏有东西。可惜了，我藏的不是女生，是原本打算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霓霓转眼再去看那架航模飞机，吸着下唇不言不语。

　　常恩隐忍着快要爆发的情绪，烦躁地挠了把头发：“我又不是黎立修，你就不能多给我点信任吗？是我对你做得还不够好？”

　　常恩一现火气，霓霓大气也不敢喘，唯唯诺诺地：“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你三番四次地对我产生信任危机，让我很费解。”常恩目锋冷利似刀，“你也认为我对你很好，可你不停地在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你能再多矛盾些吗？我可以不嫌累一遍遍哄你开解你，是因为我知道我爱你爱得不行。可你呢？你总是带着怀疑来爱我的！”

　　听到常恩表露心迹，余悸未散的霓霓颤着嘴角似笑非笑，低下头去揉鼻子：“我这不是……自卑使然么……”

　　“你够了！”常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卑？郝霓你敢不敢要脸一点。你根本不是自卑，是自信了过头！”

　　霓霓咬手指：“我木有……”

　　常恩眼刀子瞬间碎裂，以手化锤直敲她的脑袋：“你就是自信到知道我会对你诸事容忍，恃宠而骄对不对？少折腾我你是会不舒服啊！”

　　霓霓捂住头顶直叫唤：“痛啊！痛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体罚人算什么大丈夫。”

　　两手一并把她夹起，常恩把霓霓腾空到跟前和她四目平视。霓霓双脚离地差不多二十厘米，怕摔她赶紧扶住他的双肩。

　　他慢慢半眯起一双澈亮的眼，开始一啄一钉她的唇嘴。

　　她身子往后挺躲闪扑面而来的索吻，他一个转身把她抵在门板上，让她无处可躲，继续压脸上去噙钉触啄。

　　她不肯服软，揪住他的一对耳朵用力向后扯。他哼出两声低笑，鼻尖顶着鼻尖寸毫不移和她角逐着。

　　怕扯红他的双耳她只好松手，心又不服输，她一口咬住他的上唇，用牙尖磨来磨去。

　　常恩“啊”地一下，仰头拯救被擒的唇，气汹汹地说：“犯错就得受罚，你居然敢反击，不怕惹火了我把你给办了？”

　　霓霓呵呵乐笑。轻力地揉挲他的上唇，凑近吹着气：“我怕毛？我就怕你不肯办我，要去办别人。”

　　常恩一怔。放下她手撑在她脸的两边，垂头下去摩她的额际线：“你好消停了啊。我没有半分想离开你的意愿，你也不许有。”

　　霓霓挨进他怀里，嘟囔着：“我也没有想要离开你啊……我是着紧你……”

　　“嗯……每次你着紧我也会跟着不好受。”常恩很怨念地说，“我担心会有一天你听不下我的劝哄，真的一走了之不再理我。”

　　霓霓心窝颤了颤，抱紧他：“不会的不会的，你哄我就听。”

　　“是就好……”

　　两个让人无语自虐狂又和好如初了。

　　常恩开始死活不肯把未完工的飞机当残缺礼物送霓霓。对航模越来越爱的霓霓讨物不成，气急威胁常恩说，不给她礼物她就回家一个人把抹茶巧克力吃光。

　　常恩为能保住霓霓送给他的第一盒巧克力，节操掉一地，妥协了。

　　霓霓抱着没有尾翼的飞机模型爱不释手。不理会在旁边吵着要去她家拿巧克力的常恩，自顾自地说她的话。

　　“虽然没有我家的黑鹰帅，但这飞机也很好看呀。我喜欢！”

　　“霓霓，我突然很怀念黑鹰500，你带我你回家去看看它吧。”

　　“这位童鞋，已经送给我的飞机，你没有探视权了。”

　　“那好，下次你再炸鸡，别让我替你修啊。”

　　“……常恩你怎么这样。你的售后服务真差。”

　　“……我是送的你又不是卖给你，凭什么跟我要求免费服务？”

　　“不管！你快来帮把我这架飞机的平衡尾翼装上。”

　　“……先叫点外卖吃我再给你装行不？”

　　常恩节操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花了一个下午，常恩把装好尾翼调试好的自制飞机再次交到霓霓手中。

　　作为回报，霓霓也把常恩带回家去取那盒量少精致的抹茶巧克力。

　　霓霓当初买巧克力的时候，巴望着常恩开封时能分给她试吃那么一两颗。

　　可平时不爱吃巧克力的常恩这回一改常态，连一粒巧克力沫也没给霓霓留下，把四颗巧克力全塞进了他口里。

　　暴跳如雷的霓霓嚎了一声，扑身过去挥拳捶打小气巴拉的常恩。

　　两人笑笑闹闹地，又出了霓霓家门。

　　情人节的晚上天公偏不作美。灯海满布的夜幕下，飘落着碎碎粒粒的零星细雨。

　　大街上一双双一对对的情侣，或共躲在一把花彩斑斓的伞下，或共托起一件夹克外套，或慢步或疾步地相互交汇而过。

　　放眼望去，在飘雨中仍停驻不动的孤单身影，只得稀疏几个为生意忙碌的卖花人。

　　常恩撑一把新买的白底圆点伞，让霓霓挽着手肘一步一个方格地砖地往前走。

　　身边大束小束的红玫瑰晃过视线，常恩全然视而不见。

　　霓霓扁着嘴，眼底里散发着一种名叫艳羡的黯淡之光。

　　他要是穷得买不起玫瑰花，她绝对毫无怨言。可常恩能买得起整个城市的玫瑰花啊，他却连张玫瑰花叶也不送她！

　　霓霓心里不平衡到极点。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要不知趣地向常恩索求玫瑰的程度。

　　她只能安慰自己，有他亲手做的航模作礼物，她应该满足了。

　　悒悒寡欢的霓霓郁闷得不看路，低头默默数格子。

　　她自认瞎得还不算彻底。常恩不懂小情趣也罢，她把他当盲人手杖来使还是挺称手的。

　　走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EMS联营速递花店旁，常恩停下步子。

　　把雨伞塞到霓霓手里，在她懵茫的目光中他进到花店里去。不一会，在她惊诧的目光中，他提着一大篮花走回她的身边。

　　方形的白色篮子，中号行李箱的大小。丝带滚边的提手很长，长腿的常恩提着篮底也快触到他的鞋面。

　　插花手法很高明。六种颜色的花球层层累叠，乱里藏序。没片张绿叶衬托，朵朵争辉自艳。

　　看得霓霓如木偶定身呆滞。她刚还错怪他不懂情趣，下一刻，他把她的心中所爱提到了她眼前……

　　“买太多了，有点重。”常恩蹙眉，似下了很大决心，“要不……我勉为其难先帮你提着，我们打辆车去吃饭。”

　　“……”男人提花抱花是很难看，但霓霓的缄默却不是为此。再重，她也心甘情愿受累提着。

　　常恩换了只手提花，拿过她手里的伞，仍旧走在人行道靠外的那一方。从头到尾一路，他都把她当易碎品一样护在道路里侧。

　　“走呀。”常恩催促。见她不肯动，他又漫不经意地说，“这辈子不指望你能喜欢别的花了。下辈子你换一种好买点的花喜欢吧。”

　　“……”她知道，他是假意在埋怨。以他的性情，只要是她喜欢的，再难买他也会想尽办法给她送来。

　　常恩让霓霓润晶晶的双瞳凝得有些失了沉定，他不太淡定地道：“其实……也不太难买，这花挺便宜的，就是要凑齐六色比较困难。话说你为什么会喜欢绣球花？又不好闻又有毒的。”

　　霓霓终于开口，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腔调，偏偏言词笃定激荡得常恩心潮澎湃。

　　“没有为什么。从我第一眼看见绣球花起就不由自主爱上它，尽管它有很多的不好，我对它的喜爱只增不减。就像……我对你一样。爱就是爱了，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我的这种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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