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蒋云思原本并不知道辰松来了要带他到哪里去，可是现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却好像根本不够用。
　　是的，快乐的时光怎么可能不短暂，想在北京多留些回忆，原来那么难。

　　“累了么？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天天在外面吃，不健康。”蒋云思开车拉着辰松玩儿回来，外面天空已染上了暮色。
　　话是没错，但也是因为有些囊中羞涩了。
　　辰松靠在副驾驶座上浅眠，闻言眯着眼睛说：“好啊，随意。”
　　“那……你先上楼等我，冰箱里面有水果。”蒋云思笑了笑：“我去买菜。”
　　辰松直起腰来算是彻底清醒：“不，陪你去吧。”
　　蒋云思没再说什么，周身又恢复了安静。
　　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而辰松又没有主动提起任何香港或是家里的事，所以显得有些无话可说。
　　辰松忽然道：“周天走，机票订好了。”
　　蒋云思点了点头，掉头朝着自己熟悉的超市开去。
　　辰松不知为何叹息：“我……不能留在北京。”
　　他就像知道蒋云思小小的希望，忽然残忍而不经意地把那希望戳破了。
　　僵着身体的蒋云思，甚至都不敢问一句为什么。

　　买菜做饭这样天天都要处理的事情，倒是十分简单。
　　没有花多少工夫，两人就拎着袋子从超市出来了。
　　蒋云思看辰松帮自己拿东西，很不好意思地说：“累不累，前面有个书店，还卖饮品，给你买一杯？”
　　辰松来北京本来就想是跟着他瞎晃，没所谓地答应了声。
　　蒋云思却意外的高兴：“不远的，一条街就到。”

　　小书店门面不大，气氛却很舒服，多摆着文艺类书籍，还有动听的音乐和咖啡香。
　　“白哥，两杯拿铁，这是我高中同学。”蒋云思进门很熟络的便跟老板说起话。
　　事实上比起之前带辰松去的那些热闹的地方，这个书店才是他日常生活中最熟悉的场所，三年中几乎有时间就会来逛逛，因此很想跟辰松分享，又很怕他不喜欢，毕竟真实的自己依然和小时候一样乏味。
　　幸好辰松并没有表现出不耐，放下东西便四下安静闲逛，最后还选中两本小说。
　　结账时，他忽然笑：“还记得你高中时，也总去这样的地方，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会送给我。”
　　蒋云思没想他依然没忘记，忍不住弯起眼睛，笑得像个傻瓜。

　　有的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而有的人，满心满眼装得都是小日子。
　　蒋云思当然属于后者。
　　虽然这几天他要请假照顾辰松，但每天做这做那，却充实的不得了。
　　这晚认认真真地擦干净厨房和浴室后，又已经是半夜了。
　　“辰……”蒋云思小心地端着牛奶进到卧室里面，刚出声便发现他已经睡着，赶快闭了嘴，缓慢靠近，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辰松安睡之时，眉眼间的凌厉都找不见了，脸庞在夜灯下的美好弧度，令人心生安宁。
　　蒋云思跪在地毯上，轻轻地扶着床边，痴痴地望了很久。
　　这种时刻，就和在梦里没有区别。
　　“你没有忘了那个小丑吧……你也知道，小丑从来都没有忘了你吧？”他很想这么问，却只能用理智拼命自嘲，才能控制住无穷无尽的伤心。
　　到最后，终于努力收回快要碰到辰松的手，起身准备起来。
　　谁知，本来应该在睡梦中的那个人竟然忽的睁开眼，拉住了蒋云思的胳膊。
　　蒋云思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你还喜欢我吧？”辰松的声音很清冷。
　　蒋云思很努力地想收回胳膊：“我都说过了，我不会妨碍你。”
　　“所以，你还是喜欢我，对吗？”辰松坚持问。
　　蒋云思不讲话。
　　辰松坐起来，一用力就把他拉到了怀里，而后轻拍着他已经紧张到僵硬的背，苦笑：“我真的偷偷地希望过很多很次，这几年你能把我给忘了，过上普普通通的好日子，可……”
　　“你真的……想让我把你给忘了？”蒋云思睁大了眼睛，声音发颤：“就找个像杨翰那样对我好的人，安稳的过日子，再跟你没瓜葛，蒋云思这三个字，再也联系不到辰松这个名字……”
　　“你为什么不能选个好女孩儿呢？！”辰松一脸生气的打断他。
　　蒋云思愣住，而后无奈：“我……对不起，我只能接受男人，你就当我是个变态吧。”
　　“不可以。”辰松的语气中浮现出了种有些暴躁的坚持：“你答应我，不可以跟男人发生什么。”
　　蒋云思目光凝滞了片刻，甚至不去质疑他这样讲的资格，就默默点头。
　　辰松这才慢慢地将下巴放到他的肩上，轻声道：“云思，我准备过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计划过你的存在，你原谅我。”
　　蒋云思狼狈地咬住嘴唇，拼命点了点头。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辰松放开蒋云思。
　　蒋云思从来都清楚，自己本是局外人，苦涩摇头便算是回答。
　　辰松抹下他眼角的泪：“你也知道，我爸死得不明不白，我从来都不想受姓辰的人的摆布，我要尽快变强大，我希望我不用花很多年，就可以带我妈离开他们，让她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这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
　　蒋云思愣了很久很久，才回答：“你一定能得偿所愿，别人我不清楚，你肯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