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痛

　　序

　　狭小阴潮的空间里，雨水时不时渗了进来，滴滴答答的声响伴随着湿气刺痛进了我的骨髓，难以呼吸。我看不见戴双雯被隐形眼镜所盖住的眸子，只听见她甜美的娃娃音述说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她问，沈奈，我们会不会死

　　我们会不会死我如何能预料，我不是神。如果我能预测，那么我宁愿从未来过这世上。

　　意识还未被手臂上腐肉所蔓延到整颗心的深入经脉的疼痛给淹没，这要是个梦该多好。

　　或许、程朗，有生之年我们当着再也见不到了，对吗？

　　【一】

　　所有人都知道A高有一个才女，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可以说是A高开校以来第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美女，长着一张江南女子特有的脸庞，却是懦懦的娃娃音。这个人就是戴双雯。

　　所有人都知道A高有一个闷骚男，长的比女人还美，皮肤光滑度堪比美玉，黑色的瞳孔像能滴出水的黑珍珠一样水汪汪。薄唇又薄情，自恋又花心。万花丛中过，在他眼里，女人如野草，春风吹不尽，野火吹又生。

　　直到一个叫沈奈的女人用她洪水般滔滔不绝的爱意将这个叫程朗的男人俘虏。甚至传出一句千古流言，沈奈不与程朗辩，深浓爱意锁花心。

　　我就是传闻中的沈奈，所谓传闻就是传来传去的闲杂碎语，久而久之就变味儿了。我不爱程朗，也没追过他。

　　在我打开学校论坛的时候，我发现我火了，所有人都问我。沈奈，你是怎么追到程朗的我嚼着口香糖，将被打火机烧了一截的头发往后一甩，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了一串字。整个论坛都爆了起来，我的嘴角缓缓的拉起一个弧度，满心欢喜的坐上了程朗的车。

　　A高所有人都知道校花戴双雯和校草程朗，可从来没有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不是说他们不般配。而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

　　曾经我也这么认为。

　　直到有一天我在翻出女生宿舍去买香烟的路上，看见接吻的戴双雯和程朗。准确点来说，是被戴双雯强吻的程朗。我才了解到，天的南边就是地的北面。

　　程朗，在那个记忆斑驳的角落、可否还有我那个小小的影子？你可曾记得？

　　本着偷鸡摸狗心态，我躲到了树后。却见程朗一把推开戴双雯，把树后的我揪了出来。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戴双雯，问我。你是F班的沈奈对吧？好看吗？看着他草莓般的薄唇，我咽了咽口水。为了表示我只是路过，忍痛从包里摸出两支阿尔卑斯。喏，接吻有助运动，多接吻吃嘛嘛香，来补充点能量吧！失笑的程朗拉住我的手，大摇大摆的从戴双雯面前走掉。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后悔我没有把花了一元巨资的棒棒糖抢回来。

　　第二天戴双雯私会男生的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时，我才知道，程朗拉着我跑掉是因为看见了宿舍管理员。

　　所有人都在猜测是哪个男生那么好命被他们完美无缺的双雯美女看上时，一面又在鄙夷那个落跑的男生将女神大人一个人甩下。

　　我笑着夸程朗，你视力真好，宿舍大妈那么窈窕的身材你也不放过、程朗闷骚的俯视着我说，是你太瞎了。

　　后来我才顿悟出来，是我太瞎了才会看不清感情的坎坷，人心的险恶。可是那代价却又是那么刻骨铭心。

　　【二】

　　程朗却是答非所问，你要吃棒棒糖吗？说着便递给我一支草莓味的阿尔卑斯。

　　我一边吐出口香糖，一边剥开糖纸发牢骚。我说，程朗，你真闷骚。一个大男人还随身带着糖。

　　哦，对啊。男人婆和闷骚男。真是合适…啊喂！别抓我的脸！我知道你嫉妒我这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唔…本少爷的花容月貌啊喂！唔…我毁容了以后谁娶你!

　　我扭过头去，说，哼！虽然我身为吃货，可我也不吃你这一套！

　　可我本着吃货的天性，我这辈子吃定你了！程朗坏坏的笑着。

　　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的唇已覆盖在了程朗的唇上。我捂住燥热的脸，嘴角却有掩盖不住的弧度。

　　那个吻，渗进了我讨厌的暖春盛夏。透着点点阴森。

　　我说，程朗，别人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倒好，弱水三千，你只取三千。

　　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把水打进自家井里不喝，难道还要等自己渴得不行水也发霉了才喝吗？程朗的声音温暖着我的肺腑。

　　你真是一颗花心大白菜。我无奈地笑着。

　　为什么是花心大白菜？浑厚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车速的指针慢慢向右滑动着。

　　因为大白菜没有心啊!

　　风刺痛得我无法呼吸，他轻声呢喃，因为大白菜的心丢了。

　　周遭景物前进的速度慢慢静止下来。我搂紧了程朗的腰，仰天，闭眼。

　　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分清大白菜和空心菜。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我习惯了两个人的日子，也不是学校里的流言漫天，更不是女人们的讥讽与嫉妒。

　　而是后来。

　　后来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未曾继续，是因为后来有无尽的悲哀。后来灰姑娘会和你爸妈一样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灰姑娘变成了黄脸婆，王子在失去新鲜感消失后出轨。几十年后，成为蛆虫的养料，化作一堆白骨。

　　后来花会凋，人会老。

　　后来我和温纪卿，你和戴双雯。

　　【三】

　　我在黑暗中仰起头，闭上眼。程朗说，当你想哭的时候，你只要仰头，闭眼。让泪水流回去。别人就看不见你哭。我现在才知道，之所以你的双眸会比别人都清澈和孤寂。是因为你瞳孔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悲哀。

　　可戴双雯还是说，沈奈，你哭了。

　　我哭了，我还是哭了。

　　我的演技还是烂到了家，我依旧不适合演戏。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就像十年前爸妈离婚时，我哭着对他们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么惨白无力，如同苍白干净的纸，没有瑕疵也没有生命力。后来被接到乡下的奶奶家，每天和奶奶割草。奶奶会顶着一头白发挤着满脸皱纹，摸着我的头，说，奈奈真是个好姑娘。以后娶你的男人一定很幸福。

　　还记得那时我天真的说，不要。奈奈不嫁人，奈奈要和奶奶在一起。一辈子！

　　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谎言就是一辈子。记得我也曾经对温纪卿说，我们要一辈子，好好的过。

　　可是最后却留下了他一个人一辈子。

　　我叛逆，因为没人会叫我奈奈。我打架，因为没人会再用小木棍打我的手。我抽烟，因为城市里没有新鲜的空气。我开始讨厌一切富有色彩与生命气息的东西。

　　可我依旧是沈奈，期待爱的沈奈，渴望被重视的沈奈。

　　所以，我叛逆，是为了自由。我打架，是为了不被欺负。我抽烟，是为了缓解孤独。我只是为了奶奶死前的一句话。奈奈，要幸福哟…

　　我，真的不是个坏女孩。沈奈，不是个坏女孩。

　　戴双雯在黑暗中摸索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女孩或许从未想过一天要用隐形眼镜的生理盐水，吃着我包里仅剩的一个苹果，几颗阿尔卑斯来等待救援。

　　她用着我最讨厌的娃娃音问。沈奈，你不吃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吃一点就少一点，不漂亮健康的戴双雯，程朗看到会心疼的。那样我会自责，说，看啊！程朗因为你的自私心而心疼了。沈奈，你真贱。

　　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就让我还一些债也好。

　　戴双雯嚼着苹果对我说，沈奈，其实你是个好人。

　　我无力道，或许吧。

　　初见戴双雯，是惊艳与嫉妒她的才情。再见戴双雯，是卧铺上室友干净的微笑。又见戴双雯，是她失落的瞳孔与苍白的脸。

　　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和我流淌着一样的血液。

　　于是在食堂相见微笑，买糖记她一份。可是因为程朗，我们之间浅浅的友谊，就像实验室里烧过的木炭，灰飞烟灭。

　　我有些发晕，第一次知道死亡为什么可怕。

　　当那些记得我的人都不在了，我的一切将被历史的洪流淹没。连空气都不是，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原来生命如此珍贵。或许我就此消失，再也见不到我深爱的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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