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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圣
沙摩罗再回偏殿时,琥珀与隐泉已在那处良久。
琥珀对碧冉疼惜,自是难受非常。
泉眼碎片能续命,也只是续命,看着往日活泼过头的人鱼公主,而今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心底极是难过。
古倾城的结论是,生死由命,她已尽力,而今只能等。
昨日寻获碧冉时,肜祈便令倾城去通知人鱼长老,人鱼族在神族内最古老亦最神秘,若神狐无法救治,或许人鱼内当真有仙丹妙药显显神通,不过这一切,均要经过人鱼长老。
碧冉虽为族长,其实谁都知道,人鱼族能掌生死命运者,只是那几位永远见不到面的长老。
转头,沙摩罗立在门口,虽一洗早先颓然,但仍觉着眼底疲惫,嘴角的笑太过刻意,反显悲情。
沙摩罗在意碧冉,或许在意的程度之于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从来揣摩不清沙摩罗的想法,但心底的疼惜应是相同的。
沙摩罗走了过来,轻抚了碧冉的脸,冰凉刺骨。
碧冉的血几乎流尽,残存的心血因泉眼碎物吊着命,却不够催动身体之能复原,精致的脸依旧娇美,苍白若雪的完整着,像极了碧冉的人生,光鲜的外在,内里尽是残破。
那人爱美且极为怕痛,除却手上的疤,便是破些皮肉亦会咋咋呼呼一整日,若醒来看到一身的伤,定会哭死。
“碧冉莫怕,我会陪你……”沙摩罗的话梦呓一般,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琥珀心底一痛,只当那人悲伤过头,出了异样。
隐泉看着沙摩罗,目光寒凉,并未说话。
琥珀虽想宽慰几句,奈何而今的状况……
沙摩罗就这般静静坐在碧冉身旁,此刻,眼底好似当真只有碧冉一人。
众人陆续离开,隐泉拥了琥珀亦准备回水系主屋。
门廊处,听见沙摩罗略沉的声音柔柔的数着数,“一、二、三、四、五……”
琥珀回头,看了沙摩罗一眼,总觉着有什么变了,有什么没了,她们三人曾是一起的,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至水系主屋,九地正裹着棉被在炉火前瑟瑟发抖。
秋尚未过,冬还未至,它已感受到普通皮肉的寒意。
“感谢苍天……”它啃了口糕点,含糊不清又恶狠狠的说道,“赐予我这个破身子!”
隐泉冷眼扫过来,九地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说错,我说错,均是我自找的……”
相处久了,九地倒是愈发怕了隐泉,说到底,那人初生不久,若是神族,亦只是孩童罢了。
琥珀在隐泉怀内无精打采,隐泉摸着她的头,脸上若有所思。
太静,九地有些不安。
时空静默,亲母欲亡,周围俱是腾蛇尸骨,只剩它一者尚存,活却出不得,留着灵识在漫长的封印之所侯了近百年。
“静”,真是令人恐惧的东西,像蛰伏在心底的毒蛇,一不留意,便被冷不防的咬上一口。
掀开被褥,九地笑了笑,自隐泉怀内扯了琥珀,拿起桌边的书,乐呵呵的说道,“琥珀,好无聊,陪我看书。”
隐泉轻簇了眉头,也便随了它闹,琥珀在九地身边是安全的,这一点,无可置否。
“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她轻声丢了句,未待琥珀反应,门声一推,人便闪了出去。
琥珀忙自九地身上跳下,三步两步窜至门口,前爪扒在门上,嘴里“嘤嘤”冒了声响,颓着脑袋很没精神。
“我说啊……”九地重又裹回被子,吊儿郎当的调侃,“你们分开一会儿都不成么,我都看腻了。”
琥珀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口,并未理会。
九地叹了口气,干脆拖着炉盆坐了过去,“琥珀啊,我肚子疼。”
这人莫名撒起娇来。
“你看你看这里,好难看一条疤,总是隐隐作痛……”
它掀了下摆,露出脐下三寸处半大的疤,于腹侧偏右,呈十字模样,她有记忆始,这处伤便时常痛着。
疤痕很深,十字范围波及关元,再上一寸半便是气海,气海乃天部之穴,为元气聚集之处,若伤,这一身修为大抵是废了。
封印之地受的伤,多多浅浅渐愈,虽胸口背上均有痕,却已无痛感,不会像此处,时不时刺痛一番。
琥珀看着伤疤愣了半响,似乎忘了特别重要的事。
被她烧掉的那封信上,自己看似淡漠的写着过往。
——再一次,你依旧会弃我而选神狐,对么?
脑内嗡嗡作响。
她甩了甩脑袋,不愿去细想这事。
“你不觉得奇怪么,琥珀,为何这里老是痛?”九地看着琥珀,问出的话并非是在问,纯纯只是抱怨,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人讨厌的紧,明知她说不得话,却总要来与她对谈。
这般想着,琥珀本就闷闷的心底愈发不满,眸内渐显怒意。
“唉唉,别生气嘛……”九地倒是会看脸色,“我总要关心一下‘我们’的身体吧?”
它笑嘻嘻的抱了琥珀,将她前爪按到伤疤处,“你现在用着我的身体,此物你该感觉的到。”
“!”琥珀一惊,看向九地。
那人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用了这身体那么久,竟没发现?”
琥珀早先服用噬魂草身困体乏嗜睡健忘,倒从未留意过腹侧的伤。
而今,用着九地的身体,透过前掌,腹侧的伤痕下,可以明显感知术式流淌,连绵不绝,像缠绕着什么,又像是锁困着什么。
未及深思,门开了。
隐泉看到的,便是化成小兽的琥珀正伏在衣衫半撩的九地身上,爪子下了腰身,正摸着常人摸不着的地方……
“……”
一瞬,空气默了几秒。
“哎呀,色狼!”反应最快的当属九地,一拨,便将还处于稀里糊涂状态的琥珀掀飞了出去,且恶人先告状了一把。
琥珀在空中转了一圈,稳住,忙飞至隐泉面前,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解释着。
她是无辜的,那个小屁孩阴我!
隐泉默默看了她半响,随即抱住,打开门就这样将她送了出去。
“?!”
眼见着门在面前关上,琥珀心底一慌,这是真生气了?
她又一次趴在门房下抓着门板,“嘤嘤”着可怜极了。
门内的隐泉听见声响,嘴角微曲,径直走至九地前,说道,“换回来。”
话里并无命令之感,九地却觉得冷气压逼的它喘不过气来,本来就冷,现在冻的它直想钻被窝。
“昨天换过了!”它牙关打着颤,还一脸倔强的顶嘴。
“我护你,助你寻仇人,换不来与她独处片刻么?”隐泉俯着身,盯着九地一字一句的说着话。
这压迫感更重了。
九地撇开头,认命的翻着白眼,凭什么它这个神兽之王要怕这个神族!
可是,偏就觉得……好可怕啊!
九地蜷着身子没了反映,隐泉退开了些,门外的动静停了,一瞬,轰鸣声响,顶上传来不甘的嘶吼,“半个时辰!”
隐泉取了披挂盖于琥珀身上,又将她弄乱的衣衫整好,这才坐至桌前,看了一眼尚未清醒的琥珀,取了炉火旁的书来看。
场景瞬换。
琥珀不适的眯着眼,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与九地换回来了。
身体的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哆嗦,将背上的披挂拉紧了些。
不远,隐泉安静的坐在桌旁,淡然的翻着书。
卧房远离内堂,隐泉喜静,故此时除了纸张细微的摩擦声,便只剩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
她不仅猜不透沙摩罗,亦猜不透隐泉,很多事,对方不说,她便总会胡思乱想。
比如现在,隐泉是她的毒,是她的药,是毒是药,均在于对方,她被摆布着,傻瓜一般,却依旧甘之如饴,真的蠢透了,却毫无办法。
“隐……”她张口唤她,却被打断。
“这本书放于此,真是过于恰当。”隐泉并未看她,亦未坐近,依旧翻着那本书,一页一页。
她都有些嫉妒那本书了,你倒是看看我啊……
心底的话并未出口,她挪了身过去,见那书封面上写着,《魅族历》。
人鱼的族历为何会在此处?
便像神狐的《祈族历》,各族均有书写历书,历书内多少会记录些本族人该知晓的事,或者,该知晓的秘密。
“魅族内有三件圣物,‘子母泉眼’,‘破邪’,‘预言之力’,均在人鱼长老掌控下。人鱼长老被世人称为‘先知’,因被选为长老的条件,便是有‘预言之力’,可预言世间诸事。被选为先知后,人鱼长老便会进入‘永眠’之地,终生不得离开人鱼圣地。”
隐泉的声音清清冷冷,与她解释着书的内容,琥珀却愣了神,盯着那人的侧颜发了呆。
冷不防,隐泉转过脸来,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琥珀还没回神,呆滞的顺着她的话,“奇怪什么?”
“这本书出现的时机,还有……”隐泉重又回头看书,嘴角轻弯了弧度,声音却是平波无澜,“依此书所言,‘子母泉眼’有起死回生之效,子泉为碧冉所有,现今已碎,方好保了碧冉一命,若想她活,怕要寻母泉来救。人鱼圣地隐匿,藏于深海,又有结界守护,常人极难寻到,但此番碧冉危难,先知不可能不救他们的族长,必出永眠。但人鱼天生体弱,且不说先知不得出圣地,便是能出,他们也不会冒险带着母泉出来。若如此,碧冉只能由神狐送回,这便方好给了我们进人鱼圣地寻你封印之力的机会,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那人修长的手拖着下巴,极为认真的解释着她的猜想。
她不该分心的,琥珀这般与自己说,可满脑子想的均是那人是否在生气。
看着不像,也说不上冷淡,隐泉平日便是这般的性子,可与她的期待又觉着差了那么一点……
毕竟昨日那人还明目张胆的说要亲她,让她换回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正事么?
现在她都觉得自己不如书了……
“琥珀。”隐泉突然唤她。
“嗯?!”琥珀慌忙应承,见对方疑惑的看着她,这才惊觉她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即脸上一热,极不自然的取了隐泉手上的书,尴尬的说道,“我看看……”
她胡乱翻着书,偷偷又瞄着隐泉,那人盯着她手上的书,似乎还在想着什么,面无表情。
她心底涩涩开些许难过。
过些时候,九地肯定会与她换回来,难得的相处便非要在这般静默中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么?
琥珀放下书,抬头,隐泉亦正看着她。
“换……换回来,除了方才的事,你……没有其他事要与……与我做么?”
略略的羞涩烧的脸上通红。
“做……什么?”隐泉故意拖长了音,笑的可恶极了,轻偏着脑袋该死的好看。
隐泉偶尔喜欢捉弄自己,她知道。
“没……没什么。”琥珀挫败的重新拿起书,深吸了口气,想平复心绪。
突然一下,手上的书被抽走,隐泉贴了过来。
清寒的味在炉旁愈发炙热起来。
“书比我好看么?”隐泉笑的更深了。
恶人先告状,琥珀心底控诉道,哀怨的瞪了过去。
“!”来不及将脾气发出去,琥珀整个人微微抖了起来。
因为那人略凉的手正撩开衣摆,自腰侧滑了进去,掌心的温度略低,贴合在肌肤上意外的敏感。
“换回来……自是要做只有换回来才能做的事。”眼前说着话的隐泉魅惑至极,像在诱食猎物的猎手,轻易将她握在手心。
“哈……”周身热烫起来,琥珀轻喘了口气,无措的阻了那人正往下游弋的芊芊玉指。
一转身,她被提起翻坐至隐泉身上,那人仰头灼灼的看着她,暴露的欲念。
朱唇轻启,惑人的邀请,“不想……吻我么?”
自是……想的很。
她便是如此的没出息,除了隐泉,当真什么都可以不要。
小小交错的轻触,她挑开了她的齿贝,缠绕的感觉过于美好,震的浑身麻木,脑袋被炸成了浆糊,无法思索,只一心想要更多。
那人的手依旧在腰侧流连,挑逗着她的感官,修长的指尖往下,磨蹭着粗糙的伤痕。
若琥珀迷离的神志清醒些,或许,会看见隐泉此刻的脸上,正露出并不属于此刻的表情。
那种表情,叫做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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