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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黑夜中的树林总是让人觉得带着些许的恐怖,伴随着风声,如果再传来些低声的哭泣,那一定会让路人觉得毛骨悚然。慕云逸垂着头跪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一具具亲人的尸体,低声的哭泣着。方才那些士兵将他扔进坑里的时候,他便开始逐渐的清醒了过来,其实当时云逸也只是头部受了重击,一时晕了过去,再加上那些士兵并未认真检查,这才让他有了现在的一线生机。耳边传来的铁锹声、身体的触感与上面人的对话,无一不在告诉他现在发生着什么。慕云逸猛地清醒过来,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于是便趁着夜色昏暗,悄悄抬手捂住了口鼻。好在那几个士兵见树林偏远,又做贼心虚,也没有填多少土,大概覆盖了一下尸体便离开了。等几个士兵走后,云逸慢慢用手刨开身上的土,爬了出来,大口的吸着气,等头脑中的晕眩稍稍清醒的时候,云逸便开始向四周摸去,不断的用双手扒开周围的泥土,手指渐渐变得血肉模糊。头上的伤口不停的刺痛着,但却阻止不了云逸正在机械般运动的双手。
不知挖了多久,一具具尸体终于呈现在慕云逸面前,慕家上下十几口人交错的躺在那里,云逸借着微弱的月光,扒开一具具尸体寻找着自己的父母:“爹..娘...你们在哪儿…别丢下逸儿….爹?娘?”云逸用力搬开前面的一具尸体,猛然间看到压在紧底下的正是自己的父母,慕云逸猛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摇晃着父母亲,想要把他们摇醒。云逸低下头贴近沈青的耳旁轻声的唤着:“娘…娘!娘…不要睡了,逸儿好怕,你睁开眼睛看看逸儿好不好?娘….”可是过了许久都不见沈青苍白的脸色有一丝的反应,云逸使劲用双手抱紧母亲的尸体,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把头埋入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夜更加的深了,云逸抬起头来,用力擦了擦还挂在脸上的泪水,深深的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把慕家的几十口人在坑中排放好,填了土,将他们安葬在了这片树林中。
云逸跪在父母坟前,看着眼前的泥土,泪水又不禁落下:“爹,娘,孩儿不孝,现下不能将父母安葬。家里突逢变故,孩儿还未来得及承孝膝前,爹娘便已遭奸人所害,孩儿苟活于世,想是上天怜悯我慕家,要孩儿留下为父母报此大仇。云逸在父母坟前发誓,此生定当不惜一切代价,手刃仇人,报此大仇,以慰我慕家惨死的亡灵。孩儿今日暂且与父母拜别,待孩儿手刃仇人之后,定当寻个山清水秀之地将父母安葬。爹,娘,逸儿就此拜别。”说完便在父母坟前拜了三拜,踉跄起身,挪步向树林外走去。
集乐堂在临城可谓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自从集乐堂在临城落脚开始,就一直行善乐施,开学堂,设粥铺,使得集乐堂的名声在几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临城。清晨,店里开门的伙计刚刚把门打开,便看到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的趴在一个少年。现在天还刚刚擦亮,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开门的伙计见状赶忙走到少年跟前,用手轻轻的推了推那少年:“喂,小伙子,醒醒。”叫了许久也不见那少年有丝毫动静,便轻轻翻过少年的身体,这才看清,那少年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头上还沾满了鲜血,只能依稀看出身上穿的是学生装,可不知怎么的却弄得满身的泥土。少年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迹,靠近细看,手指上早已血迹斑驳,还混杂着许多泥土与树叶,开门的伙计试着伸手试了试少年的鼻息,悄悄的松了口气,招呼来了店里的其他伙计,把人抬了进去。
在一片飘渺的迷雾中,慕云逸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云逸慌张地望向四周,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时不时的吹来一阵凉风:“有人吗?”云逸大喊着。“逸儿,逸儿,别跑,快到娘这儿来。”云逸眼前突然出现了儿时的画面,母亲正笑着向前招手,儿时的自己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慢吞吞的跑过去,扑到了母亲怀中,父亲正坐在一旁,一边品茶,一边冲着自己微笑。慕云逸刚想向前走近些,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阵枪响,只见父母胸前都泛出血红,不一会儿便浸满全身,遍地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而在他们身边的自己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父母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之中。“爹!娘!”云逸大叫着想要扑上前去,可不知为什么,他拼命的想要向前,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仿佛四肢被绳索紧紧的拴在了地面上。云逸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从自己面前消失,眼前只留下一片片的血红……
“爹……娘……不,不要丢下逸儿……娘……”躺在床上的少年依旧在一直说着胡话,满脸的汗水,紧皱的眉头,却一直不见他睁开眼睛。站在床边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床上的少年,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人:“老板,这个孩子已经高烧昏迷一天一夜了,这要是再不醒过来……”坐着的人摆了摆手,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望向床上的少年:“老余,你去叫个伙计过来问问,看看最近临城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看这个孩子的衣着和长相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是,老板。”老余应了声,转身出了房门。
被老余称为老板的这个人便是集乐堂的幕后老板萧义山。这个萧义山本身个跑江湖打把势的,当年老家逃荒的时候跟着村里的人逃到了大城镇,机缘凑巧救了当年的一个帮派老大,自此加入了帮派,跟着老大走南闯北,因为人谨慎小心,头脑又异常的机灵,没几年便在帮里立住了脚,又深得老大的喜欢,还把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了他。在那位老大百年之后,帮派也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萧义山。后来萧义山成立了胜兴商会,充分的利用了帮派的便利,加上多年来培养的商业手腕,使得胜兴商会在黑白两道都有了不小的影响,生意也随之进入了正轨。这集乐堂便是胜兴商会名下的店铺之一。表面上集乐堂是个慈善铺子,在各处乐善好施,实际上在借着救助这些穷苦百姓的同时,打探四方的消息,使得胜兴商会在处处都能拔得头筹,所以集乐堂也是胜兴商会商会遍布地区最广,开设最多的铺子。
萧义山此次在临城能碰到慕云逸也算是机缘凑巧,本来萧义山前几日就打算乘车回燕城去,可恰巧临城的集乐堂出了些乱子,不得已便多留了几天。这才看到被伙计从门前抬进来的慕云逸。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萧义山第一眼看到慕云逸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似曾相识,心虽不明白,却对这个小伙子多了些许亲切感。正巧自己迫不得已要在临城多留几日,便想看看这个小伙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差不多等了一壶茶的的时间,老余轻轻的推了门进来,走到萧义山跟前,靠过去悄声回话:“老板,打听到了,临城这几日都很平静,没什么事,只是东边的缊城前日被徽军占了,听说连夜砸了不少商户,第二天便占了慕家的祖宅,慕家的人却都消失不见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说着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少年“您说他会不会是……”萧义山微微皱了皱眉,点了下头:“我看也八九不离十,不过真相也只能等他醒后才能知道,你这几天好好盯盯这件事。”
“逸儿,你一定要记得给爹娘报仇,给慕家报仇……”母亲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家人惨死的画面一幕幕的在眼前晃过,云逸猛地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光亮逼得他不得不把眼睛重新闭了起来。待眼睛不再感到刺痛,云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上方的屋顶,云逸知道自己没有死,自己还活着,抑制不住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到枕畔,云逸握紧了拳头,用力的咬住嘴唇,努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哭泣的声音,全身都跟着有些微微的颤抖。屋门被推开,云逸抑制不住的猛咳了几声,扭头看向进来的中年男子,浓密的眉毛,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嘴上留着些许胡子,一身墨绿的长袍,把那人衬得少了些煞气,温和了许多。来人看了云逸一眼:“你醒了?诶,别动。”萧义山见云逸想要起身,便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扶住他的肩膀,让云逸躺下,伸手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笑着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逸盯着眼前的人,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你是?”“哦,我是……”“诶哟,你小子醒啦!”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萧义山二人的对话,老余端着药碗走进了屋中:“正好,快来把药喝了,你这小子啊,可算是醒了,你这都昏迷了快两天两夜了,要不是我们老板,你早就不知道去哪儿见阎王了!”老余一边把药放到床头,一边站在萧义山身边说个没完。“咳,老余,好了,他刚醒,让他多休息。”萧义山冲老余摆了摆手,老余这才住嘴,静静的站在一旁。萧义山端了药喂云逸喝了,见他还带着几分疲惫,便让他闭上眼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云逸本身年纪就不大,恢复能力极好,加上除了头部和手指,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休养了几日也便好的差不多了。这边,萧义山解决了集乐堂的麻烦,也准备动身回燕京去。待这日用了晚饭,便把云逸叫到厅中:“云逸,这些天我看你也休养的差不多了,你的情况我也大致有了些了解,明日我就要动身回燕京去了,你在这里无亲无故,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去?”萧义山本就对慕云逸有着莫名的好感,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更是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不愿就此让他埋没下去,就想着把他带在身边。恰巧云逸这边也是有些坐立不安,自己在这集乐堂呆了这么多天,伤也差不多好了,身上却无半分钱,也不知怎么答谢人家。在集乐堂的这些日子,云逸每天都能和萧义山以及他几个手下接触到,多多少少对萧义山的身份有些好奇,心中总觉得萧义山这个人并不简单,自己如若能留在这个人身边,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等自己立稳了脚跟,有朝一日也好能回来替父母家人报仇。于是这几日天天想着如何才能让萧老板收留自己,可又怕自己什么都不会,人家不愿意要,心中正在忐忑,就听到萧义山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去燕京,心中顿时一喜,连忙答应了下来。萧义山笑着拍了拍云逸的肩膀:“我看我与你这小子有缘,不瞒你说,我虽早已成亲,也年过半百,膝下却并无子嗣,今日见了你,心下不由的生出了些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做个干儿子?”站在一旁的老余看云逸听了老板问话以后便在老板面前发起了呆,急忙推了他一把:“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云逸扑通一声跪在了萧义山面前:“云逸家中被奸人所害,父母惨死,幸得萧老板相救,如同再生父母,云逸感激不尽。承蒙不弃,干爹还肯收留我,我又怎么会不愿意。”说着在萧义山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萧义山见状连忙把云逸扶了起来:“好,好,好,好孩子,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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