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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王的条件
梅林坐在地牢的乱草堆上先后接待了六位访客。
第一个来探监的是尼奥斯，马靴踩得台阶咚咚作响。“梅林梅林！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世界都说你辱骂殴打国王？”
梅林睁开眼，“我……不是……”
“我就说这不可能！你这么温柔可爱。还有一大群人居然造谣说你嚷嚷要‘fuck Arthur’……”
“我是说了，”梅林没精打采地承认，他最后骂亚瑟的话毫无疑问被那一大票人听到了------那又怎样呢？“我一时生气爆句粗话而已，亚瑟又不是姑娘！”
“喔！其实不是姑娘也……咳，”尼奥斯英俊的脸蛋莫名其妙的红着，灰蓝色的眼睛闪闪烁烁，“呃，梅林，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如果你得离开卡梅洛的话，我在卡尔有处很好的庄园，那里是王国的边缘不会有人介意，你可以把它当成自己的家。我得赶紧走了，我今天在城门那边当值，偷溜过来的，明天我会和其他人换班换到地牢来,你待多久我就换多久，放心吧！”
梅林目送他旋风样卷走，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塞温河边和尼奥斯一见如故，他就多了个处处护着他的铁杆朋友，而且尼奥斯和高文、兰斯又有不同，出身贵族的好处就是你可以更加任性一点，尼奥斯天性直率，无所畏惧，说话行事也不考究什么策略，对所有“欺负”梅林的行径完全不予容忍，言语冒犯都不行，弄得连贝狄威尔都怕他几分。
有时候，梅林觉得他有些象从前的亚瑟。
该死的a-r-t-h-u-r！梅林现在不想提到这个名字。
第二个来的是高文，他盘膝坐下，什么都没说，伸手摸摸梅林的头，梅林眼泪哗哗地掉下来。
高文安静地听完梅林的故事，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梅林，没事！真的。”
梅林擦干眼泪，“高文，我担心我妈妈，你能帮我照看我妈妈吗？”
“胡妮丝现在不在卡梅洛，她刚刚和夫人们出国旅游去了。”
“出国旅游？”
“别这么担心，骑士团所有的夫人都参加了，也有派人保护。说是新开发的一条线路，叫什么阿尔比恩环岛风俗民情探秘游，听说很有趣，等你放出来，我们也可以去玩玩。”
梅林脸色惨白，“高文，亚瑟是拿我妈妈当人质……”
“没这么严重，”高文爱怜地拍拍梅林的肩，“我才看着她们离开的，一群夫人们打扮得花团锦簇，你妈妈很开心的样子。”
梅林嚷起来，“是亚瑟亲口说的！你想想看，要旅游也不会这个时间出发，都过中午了！从前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明明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才临时决定的！”
高文想了想，微笑起来。“说是今天晚上要赶到洛林参加一个篝火晚宴，所以这个时间出发。亚瑟当然是故意的，他不能让你妈妈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他找的理由是北方局势不稳，骑士团春训提前，紧急封闭训练一个月，所以所有家眷都要打发走，以免干扰训练。不过，我觉得你不用担心，梅林，你们俩闹得这么厉害，难道你希望你妈妈知道？”
梅林哑了。
“难道你真的认为亚瑟会对胡妮丝不利？”
梅林继续哑然。
高文笑着擂了他一拳，“梅林你有时候真的够厉害，一点颜面都不给亚瑟留的-------在议事厅对国王大打出手，真有你的--------我最早听到的时候笑死了。”
“是他逼我的。”
“是你底气太足了！”高文止住笑，脸上突然浮出几丝苦涩，“有人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听高文的意思，倒象是梅林的错。
“放心吧，胡妮丝回来前你一定会被放出来。我向你保证，胡妮丝不会有事。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亚瑟。”
看着高文离开，浪游骑士的背影似乎充满疲惫，梅林突然意识到最近的高文和从前不同，沉默了不是一星半点，笑容不再爽朗，常常若有所思。
有什么事在高文身上发生？
他后悔只沉浸在自己的破事里，没有关心过高文。
第三个来的是艾利安。
“谢谢你，梅林。”托了地牢昏暗的福，梅林发现艾利安有一对无比明亮的眼睛。“其实我和格温说过，王后这个位置不是铁匠的女儿坐得下的。唉，她听不进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今天为了我妹妹，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梅林这才想起来，今天所有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亚瑟和格温分手。
噢，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艾利安走后，梅林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兰斯洛特正坐在他身边，默默地对着牢门出神。
“你醒了，梅林。”第一骑士的微笑永远那么从容优雅。
梅林坐起来，兰斯洛特仔细地替他摘去身上的草叶。
他们闲闲地说着话，谁也没提起亚瑟潘达根。
第五个来的是乔治，他带着两个仆从，和一桌子晚餐----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梅林心里激烈斗争了三秒钟，放弃骨气，抓起刀叉。
乔治一如既往毕恭毕敬，周到地伺候他用餐。
梅林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困惑。
他没法解释。
晚餐很不错，开胃菜、羹汤、主菜、沙拉、点心、茶，碰巧全是他的最爱。胃填满了，梅林感觉人生又变得亮丽起来。只是胃顶着的那一小块，就是人们叫做“心”的那一点点空间，仍然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天色完全暗下来，狱卒燃起蜡烛，亚瑟始终没有出现。
第六个来的是梅林当下最怕看到的人-----他板着脸，隔着铁栏责备地瞪着梅林。
梅林倒吸一口气，勇敢地打招呼，“盖尤斯。”
狱卒打开牢门，请他出来，盖尤斯率先在破桌子边坐下，一脸严肃。
“你谩骂侮辱殴打国王，紧急会议对你的决定是流放，永远不准再踏入卡梅洛半步。”
“什么！”
“这不是你自己在议事厅大声嚷嚷着想要的吗？”
“……”
盖尤斯缓和口气，“不过亚瑟还没有批准。他提了三个条件，看你愿不愿意接受，如果接受就不用流放。”
梅林心跳得厉害，喉咙干涩，“什么条件？”
“第一个，在中心广场接受蔬菜刑一天。”
“接受！”梅林迅速回答，刚裂开想笑的嘴被盖尤斯瞪了回去。
“第二个条件，给亚瑟当一个月仆人，和从前一样，没有其他人帮手，你一个人干所有人的活。”
“一个月？没问题！一年都没问题！”
“第三个条件，永远不能对亚瑟动用魔法。”
“这个我可以保证！Never、never do that again……”
“不是要你保证！你现在发誓也没人信！是要你封存对亚瑟使用魔法的能力。”
“什么？”
盖尤斯叹了口气，“每一个国家的国师在册封前，都必须经过这一步，否则，一旦国师起了邪念，操纵国王，将成为国家巨大的灾难，前德古王威廉就是前车之鉴，被现在这个黑巫师窃国，自己尸骨无存。本来在册封你为大法师之前，有一场激烈的争论，骑士们要求先去除你对亚瑟使用魔法的能力，但是亚瑟坚决不同意，说他绝对信任你，结果呢？”
盖尤斯生气地看着梅林，“本来民间普遍的看法就是法师或多或少都有些邪性，性格极端，行事作风激烈，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掏心掏肺，可以舍弃性命，一旦觉得自己被辜负翻起脸来冷酷无情，甚至毫无人性，就是父母兄弟、邻里好友也能残杀，这也是大家对巫师敬而远之的原因。前面莫嘉娜已经验证了这一点，现在，居然换你来证明这一点。”
梅林垂下头，不敢直视盖尤斯。
“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对格温的事过于热心，已经完全超出友情的范畴。多情的女人是男人的灾难，如果这个男人碰巧是国王，那就成了王国的灾难，虽然你不爱读书，特洛伊战争你知道吧。而且不管怎么说，亚瑟的感情，亚瑟总比你更有发言权。你不是在导演一场戏，非要他按你的台词来演------他说不爱格温，你还非要说格温是他的真爱。”
如果这番谈话发生在昨天，梅林一定会激烈地反驳，但是现在，他只是低声说，“我以前觉得格尼薇儿很单纯，不希望她受伤害。”
盖尤斯诧异地看着他，“据我所知，这座王宫里再没有比你更单纯的人了。说单纯是好听的，你不是小孩了，再说你单纯其实就是骂你傻。”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掺和这些事。”
盖尤斯叹口气，口气缓和下来，“你在亚瑟身边真是任性惯了。亚瑟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的，我都不敢相信你能下那样的狠手打得亚瑟头破血流。”
梅林大惊失色，“亚瑟受伤了？”
“当然！地上一大滩血，我去的时候头已经包扎好了，脸上和胳膊上的伤是我处理的，都是那些水晶碎片划伤的。”
梅林脸色惨白，“我没有打算伤他！我用魔法的时候都有避开他！虽然看起来是在攻击他，实际上是没有的！”
“那就是你的魔法没有控制好。这么多碎片你还真敢砸！也幸亏亚瑟身体强壮，换个人弄不好就没命了。唉，你今天回去好好跟亚瑟道歉吧，我看亚瑟还是会原谅你的，这孩子从小就重感情，偏偏他爱的人一个一个的……。梅林，你确实得好好检点你自己的行为了，这不是你从前当男仆，大家对你期望不高有什么差池容易得到谅解，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法师，做什么事情大家都看着你，你让那些骑士们怎么尊重你？怎么看待亚瑟？唉，昨天胡妮丝还跟我说，想你早点结婚，安定下来她就放心了，我说还早，现在看来，你还真该早点结婚，好知道点责任，懂得点包容。”
梅林怏怏地说，“我以后会注意的。我现在不想结婚，也不是非要结婚才知道责任才懂得包容。”
“你这个样子恐怕很难让人相信你以后会注意，当然结婚会帮助男人成长。”
“那有人还一辈子没结婚的呢，难道没有成长？……噢，盖尤斯，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事，而且，你想想看，我一便士的存款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马车，哪有人会和我结婚？”
“这倒是个实际问题，你总不能在亚瑟的房里娶妻生子。好好攒钱吧，早点买房，胡妮丝说你还给我定了套家具要给我惊喜，没有必要，你把钱攒着买房吧。我一把年纪了，不需要这些，你少让我担心就是给我最大的惊喜。回去把所有的魔法书好好翻翻，图书馆里也有一些，找到封存的办法，亚瑟给你的时限是两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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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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