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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你?(一)
因为马上要宵禁,街市上的店铺多半都打了烊,路上也没什么行人,美人弹跳着一条腿走的颠簸,极其不舒服,心里又着急那城门关闭的时辰,于是索性弯下腰把另一只缎布鞋子也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赤着一双玉足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小跑起来。
结果,当她跑到南城门时,还是晚了时辰,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守城门的将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打发着漫长的黑夜。
美人心里暗恼一声,责怪自己刚才一时贪心误了时辰,现如今回春色楼只怕要受佩儿取笑了,若是红袖发现她又偷溜出来,现在肯定又是一脸婆娑,哭的是梨花带雨的唠叨。
美人顶不喜欢听人在耳边唠叨,顶不喜欢听红袖唠叨,因为红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内容:什么行业“竞争激烈”,“生意难做”“她一个人照顾老老少少一大邦子姐妹不容易,出了半点差错就活不下去了……”,种种云云,云云种种。美人耳朵都听出厚厚一层茧子。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就有人整天把寻死寻活挂嘴边的,死了有什么好?不可以喝花酒,不可以唱小曲,最最重要的是,还不可以数银子!
为了图个清静,再加上自己肚子开始“咕咕”作响,美人将头一扬,寻了条便路折去纳西提提的酒肆里。
当朝皇帝乃开祖皇帝,新旧王朝更迭之际,社会动荡不安,开祖皇帝以严刑峻法治乱世,从这宵禁便能察出分毫。但对待各异国夷族,倒又是另一番宽厚政策,比如异族番邦可以同汉人随意通婚;异族开设酒肆客栈遵照本民族传统可不受宵禁限制,直至天亮。
所以这大晚上的又正赶上宵禁,美人也就只好就近窜入纳西提提的酒肆里。
刚至酒肆门边,便听见女子的说笑声,美人掀帘窜入,瞧着提提正站在大厅中央的板凳上唱胡歌,她的弟弟羌升正在吹羌笛伴奏,一些正吃酒的胡商也随着提提小声哼着调,倒是显得十分的热闹。
羌升见美人进了屋,眼睛一亮,笑盈盈地朝她点头,提提正好唱完歌,转过身来寻着羌升眼光看去,见一身素衣的美人站在门口,稍显惊讶后便撑着羌升肩膀一把跳下板凳,笑盈盈地迎上前。
众胡商见老板娘这般殷****勤,纷纷探头来看,见竟是位楚楚动人的素净佳人,瞬间只觉眼前一亮,有惊艳无比之感,连呼吸都忘记,有好几位胡商一时看傻眼,手上的木箸没有拿稳,“铛”的一声掉到桌上。
“大晚上跑到我这来。红袖知道么,难不成你又做什么错事了?”提提脸色作愠,皱着眉头问,她在京城呆了十多年,汉语说的十分流利。
“瞧你说的多难听,什么叫做错事?我说只是单纯想喝你酿的烧刀子了,你信不信?”美人涎着脸,伸手去拽提提的胡服袖子。
提提“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半天,道:“你说是来我这躲红袖的我倒相信,我那烧刀子什么味道,难道你还没喝够?说这种话来诓我,我才不相信呢,若不是和红袖闹气,你大晚上的来,难道还是有别的目的的?”提提边说着边朝不远处红着脸的弟弟偷偷使眼色,羌升见美人正侧过头来看着自己,脸红的就和熟透的虾子般,就差滴出血来。
还记得提提第一次带羌升去春色楼,提提教美人跳胡旋舞,羌升在一旁很乖顺地伴奏,脸也是这般红透,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看美人,嘴角始终抿着三分笑意,到后来舞罢美人亲自来送茶水,羌升道谢,抬头见着美人的笑颜,顿时慌了神态,一个不留神,茶杯落了空,“哐”当一声摔了个碎。
美人其实挺喜欢羌升的,尤其是他的身型高大健硕却又区别于虎背熊腰的彪悍,再加上因为有一半羌人一半汉人的血统,所以他的脸庞立体,五官容貌如羌人,但眼眸却是黑的通透,如世间最华丽的黑缎。远远看去还真有点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的感觉。
哎,可惜他没多少银子。
酒肆里有胡商大着胆子走上前来,一脸谄笑着想上前来搭话,却不想提提转身对着大厅挑眉冷眼扫视一遍,今日来的都是一些老顾客,他们对提提的脾气多少都有些了解,商贾间私下传着一句话:“得罪君子,只需真诚道歉;得罪小人,定要耐心赔礼;但是得罪纳西提提,那你就最好祈祷明天可以继续安详的看见太阳。”
羌升红着脸走过来,挡着众人的视线,对着美人咧嘴傻笑,露出脸颊上深深的酒窝,温着声音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如今天气刚转夏,晚上风头吹着都是凉气,快进屋里暖和身子。”说罢就护着美人往里屋里走。
进了屋,提提看着美人一脸素颜,低头叹口气,道:“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麻烦。你自己麻烦,我看着也麻烦。”美人很无辜的耸耸肩,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道:“这都是爹生妈养的,我又没法控制。”
提提白了她一眼,虽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要想生出个美人这般天生美人胚子,提提倒是真的很好奇美人父母的长相,说不定也是一对郎才女貌,神仙美眷什么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事情,连美人自己都不知道。
提提转身从柜子里取出酒壶,这些烧刀子都是她的私藏,真正的十年以上的陈酿,比那些外头大厅里卖的酒水好喝的多。
话说着羌升又从厨房取了一大碗的酱牛肉和马奶酒,美人大喜,她早已是饥肠辘辘,举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完全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
将最后一口马奶酒喝下后,美人很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懒散地抬眼才发现,羌升已经出去照看前厅生意,提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便微挑眉,问:“提提现在的手艺越发好了,那酱牛肉,啧啧……天下第一美味呀,这么好吃的酱牛肉,你怎么也不尝尝?”
“我前几日在厨房切牛肉时不小心被刀在腿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怕是这酱油会留下什么疤痕。所以这几日正在忌口,这些东西都碰不得了。”说罢提提就拉起裙角,露出一小节嫩白的小腿肚,果然,在小腿内侧有条五寸长的口子,估计是上了什么草药,周围一圈绿呼呼的药膏,围着那道zhengning的疤痕结出了一层黑乎乎的痂块。
美人见着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搅,硬是皱着眉头把那不舒服的感觉给按捺下去,正说着话,羌升就掀帘子走了进来,眉头紧皱着,似乎有些烦心事,果然。
“姐,刚才天字房里的爷差了个小厮来,说是想请你去跳一段胡旋舞。”
提提平日里在这酒肆里嚣张跋扈惯了,外加又是胡人女子,性格十分的豪爽泼辣,一听羌升这话,立马侧过脸把眉头一扬,指着自己受伤的小腿肚,怒道:“你去告诉那小厮,就说老娘今个儿腿都成这副模样了?别说跳,就是跑都费力,让他识相点赶紧回了主子。”
“我也是这么回的他,可是那小厮语气很是强硬,说他们爷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难得来一趟若是扫了性,怕是以后这酒肆就不能开了……”羌升语气越说越焦急,提提听着也渐渐皱起眉头。
虽说当朝天子政策开明,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城根下,在大街上扔个馒头砸到的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高官显爵。
这些人掌握着京城的权力,翻手间就能决定提提这赖以生计的酒肆的命运,所以她虽然素日凶悍,但也知道这些人世她万万不能得罪的。
“怎么偏偏是今天来,这些个兔崽子。”提提说罢便抢过美人的酒杯自斟自饮起来,她腿伤未愈,喝酒已经不好,羌升心里也着急,但此时也是无奈。
“要不我去看看?”
美人还在揉搓着圆滚滚的肚皮,像是无心提起般,眼皮都没有抬起,末了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道:“我吃的太饱,正愁该怎么消食。”
“这怎么可以!”羌升摇摇头。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吃你们的本来就该给银子,再说了,有钱的是大爷。你不是说那些人是有钱有权的人么,想来到时候给的报酬肯定不少,挣得银子刚好抵了我这顿酒肉钱。”说罢美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提提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你教我的胡旋舞,我虽然不及你,但怎么说也已有九分相像,应付那些个客人还是可以的,况且我琵琶弹得很好。”说罢就催促羌升去取琵琶,羌升扭头去看提提,见她微微点头,便叹口气出了门。
提提转身从衣柜里取出胡旋舞的舞衣,这是西域天蚕丝织品,滑腻的缎子捧着手里头感觉的全是寒意,提提亲自替美人换上,美人骨架瘦弱,穿的还若有宽松,原本抵腰的裙子此时已经滑落到胯*****骨,显得分外的媚******人。
上衣为短袄,由绳系在胸下,上下衣裙间露着美人白皙的肚皮,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滑****腻****白****嫩。
羌升取了琵琶回屋,抬头见着换上舞裙的美人,脸“噌”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将琵琶交给美人时,低头小声道:“你这样真好看。”说罢便急冲冲的出来屋。
提提见弟弟站在门口不敢进屋,便抿嘴一笑,啐了一句:“平日里头和我吵架时声音可大着呢,现在一见着你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真是没胆子!”说罢又转身看着在化妆的美人,小心叮嘱道:“待会羌升就在门外,你进了屋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出来,记住了?”
“我跳舞拿银子能有什么事?”美人随意答着话,将最后一处胭脂涂上摸匀。提提看着镜中女子那明艳动人的容颜叹口气,道:“你这张脸就最不省事,天底下哪个男的见了不动心?”
“动心就让他们动呗,刚好可以诱使他们花大把银子去春色楼,红袖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提提心里一沉,一脸黑线,只想着若是让红袖知道了,怕是连担心都来不及,更甚的是她和羌升估计以后都进不了春色楼的大门。
美人梳妆完毕,抱着琵琶原地旋转了一圈,半遮面容,颔首朝提提抛了一个媚眼,提提心中都不由一动。
不知为何心中就更加忧虑。
羌升在外头轻咳几声,示意着要动身。美人在里屋轻声应了一句,踩着碎步便挑帘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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