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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软弱
每天晚上刘丽都很晚回来,那时候莫芸已经写完了作业莫恒也已经睡着了。她偶尔问一句“作业写完了吗”、“考试考得怎么样”之的类话,然后草草结束了对话。
而其实有的时候莫芸也不写作业,也会对老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每次单元测验的试卷上的家长签字也都是自己潦草涂鸦上去的。
但只要每天都背着书包按时上下学,没有接到老师的电话,这样的都会被当做听话的乖孩子。如果再加上自己能解决一日三餐的话,还会再加上自理能力很强这样的标签。偶尔母亲跟别人讲起来的时候,这也能当做一个很大的荣耀被放大。
很不可思议吧。就像别人炫耀自家的孩子书法比赛拿了奖或是唱歌拿了第一名的时候,你也能很得瑟地说自己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的强,好像自己也站在领奖台上,捧着灰蒙蒙的奖杯。
大概是一直到了快中考的时候,她晚上会较早回来,炖一点滋补的东西给她,或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她。尽管那样让她很不自在。
可那并不是一个转折点,而是一个突兀的缺陷。就像一段心电图一样,在某个波段呈现出了异常,很快又变得正常。你不向回看,可能根本看不来它曾经有过异常的波动。
中考过后,毫不意外的,在高三的那一年刘丽几乎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莫芸的身上。而莫芸却曾经有过恶作剧的想法,没有考上大学的话,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而现在她也正苦口婆心地跟她女儿讲解婚姻的重要性,尽管她的婚姻生活几乎没有一点说服力。所以疲惫的眼神也总是躲闪。看着她,莫芸的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妈。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你很听话的女儿。我的朋友家,现在真的不大方便你去。而我也只是暂时居住,我总要搬走的。”她实在不能想象妈妈在看到何郁的大肚子的时候,会问出什么样的问题,愤怒的指指点点,或者面有难色的忍下来。也可能在知道了真实情况后,会批评何郁作风不好,然后拽着莫芸像躲避瘟疫那样仓皇地离开。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让她见到何郁。这是莫芸心里唯一的念头。
刘丽想了想,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朋友不方便,那就算了。妈妈一直都对你很放心的,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啊。”还是有着警告的意味。
莫芸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应道:“当然。”
“那么……相亲的事情,你总不能拒绝吧。”她转换了一下语气,好像正无比温柔地磨着一把刀,“你奶奶都帮你跟人家说好了,你要是不去的话,到时候你奶奶就不好做人了。”似乎真的很为难的样子。
“那就跟人家取消吧。我现在没有跟人家相亲的意思,别人来相亲都是想找个好老婆,我这不是忽悠别人嘛。与其浪费他的时间,跟一个以后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闷聊两三个小时,还不如赶紧去见下一个相亲对象,对吧。”莫芸试图劝服她。
“就算你不愿意相亲,但是都跟人家约好了,你就去见见,交个朋友,不行吗?”这样的话说来的确合情合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拒绝。
勺子缓慢地在汤里面搅动,莫芸动了动嘴,为难的说:“一定要去吗?”
“当然了!别人也是好不容易空出的时间。”看着女儿木讷的样子,要是自己不帮她找什么时候才嫁的出去啊。
“那……好吧。”就这样艰难的答应了。那句“可事先并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她们早就摸清了她的时间,早就料到了她的妥协,所以总能意料之中的成功。
可是这样的成就感不会麻木吗?
随后刘丽看似随意的却是刻意的提起了莫思远。她说,思远就要作为交流学习的学生去香港大学学习了,问她有没有时间去送送。莫芸想了想说,不去了。
她又问,那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的,让思远买回来给她。莫芸摇摇头,说什么都不缺,他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刘丽一笑,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莫芸已经不会提起莫恒,并且开始关心思远了。
“找到莫恒了吗?”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莫芸状似无意地吃着饭,“没有。我不找他了,找他也回不来的,不找了。”她看着眼前这碗清亮的汤,上面躺着一层薄薄的油,映着她的脸绝望地漠然。
或许以前她会坚持把莫恒找回来。可是刘丽对莫恒的厌恶只会因朝夕相对而增加,再没有和解的可能。想想她的处境又没能比莫恒好多少,总被逼着做不想做的事,却没能被疼到心尖上。
母亲已经把心偏给一个从小就不在身边的儿子,她就算争也争不赢,十几年前她就在开跑前失聪了。现在她四肢健全都没用了。
刘丽满怀安慰的笑了,女儿终于想明白了,该是再好不过了。吃完饭的时候,刘丽不忘了叮嘱,“就算到时候不去送送你弟弟,也得打个电话告别一下。”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莫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问是哪一天。并说到时候一定会打电话给他云云。
交谈一番之后,两个人都打算离开。莫芸才像刚想起来一样,问道:“去香港交流学习要一笔钱吧,学校应该不会包吧。”
“嗯。都是学生自费的。”似乎是因为心情愉快,所以说话也很轻快。
莫芸似是苦恼的皱着眉说:“妈要是没钱的话,我的存折里还是有的,要不,先用我的吧?”
刘丽摇摇头说,不用了,思远的户头里面还有好多钱。
“思远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滴答滴答慢慢落下去的声音,好奇地向母亲问道。
“哦……我的钱存在里思远的户头里了,反正都是要给他用的。毕竟你现在已经独立了,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她解释的有些慌张,好像在努力表现这件事很复杂的样子。
“那妈怎么会存了这么多钱呢,我记得以前妈的存折里面的钱都没超过一万呐。”唇边闪过一丝冷笑,似乎在看什么拙劣的表演。
她笑着掩饰着尴尬,含糊地说:“存的呗,存着存着就有了。”
莫芸也不再问,背着包,说上班时间快到了要先走了。可她透过面前的玻璃却看到了自己陌生的冷漠的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可就算是厌恶,也没办法真的针锋相对。要控诉刘丽对于自己的疏忽吗?还是说叫她把花在莫思远身上的钱也可怜的分给她一点。让她也能去学校的假期旅行,也参加周末的辅导班,也能多穿穿除了校服之外的外套。
既然这些都不可能发生,那为什么还要戳破这些虚伪的防线。既然都是没用的抱怨,为什么还要去抱怨。
她飞快地走出了餐厅,几乎是逃窜般的离开,到底会忍不住什么呢?
陆辰诺开着车经过,直射下的阳光有些扎眼,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公司了。莫芸正提着包匆忙地走出来,Jason一眼就看到了,“哦,那不是莫芸吗?看起来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啊。”
后视镜里她的脚步不大稳,陆辰诺敛下了眼眸,踩了踩油门,“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把你自己管好就是对人类最大的造福了。还有心思替别人瞎操心啊。”
“那么突然又加速啊,都要到公司了还开这么快……”
刘丽提着水果出来的时候,莫芸已经没影了,“这丫头怎么走这么快,水果都没拿走。”
没什么特别的事,不需要加班的话,下午6点之前,办公室里的人大概都走光了。只有保洁阿姨还在来回的拖地,顺带把忘记关掉的灯随手关掉。
而今天她显然没有顺风车可以搭,陆辰诺已经早早地跟Jason一起离开了,似乎唯恐避之不及,但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陆辰诺,并不会为了躲避什么而改变自己。
也许这次的恋爱也不是那么重要,毕竟她除了头晕耳鸣难以置信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不要说歇斯底里了,就连以泪洗面都没有,那那些失恋的人都是怎么哭出来的呢?
她做了半小时的公车,又走了十分钟才到的何郁家。太久没走了,脚都有点累。所以说没有那个命,怎么能随便就娇贵起来呢。
沐纯秦正摸着何郁的肚子咯咯的笑,像某个可爱的宠物。看到莫芸,她高兴地朝她招手,“我跟你说,这孩子可会踢了,哇塞,很用力呢。”
莫芸看着她像一个巫婆抚摸水晶球一样地摸着何郁的肚子,感觉她更像在下咒一样。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还是不打断你跟这个孩子的感情了,你们好好联络一下吧。也许以后他能代替我们跟你玩飞行棋呢。”
沐纯秦高兴地笑着,惊奇的表情一直淡不下去,闹得整个房子都吵吵的。
一直到很晚了她都不肯走,坚持说要给孩子讲故事。而她虔诚又固执的神情,让何郁都立刻丢盔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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