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倦芸霞淡辰曦

　　早餐是简单的面包牛奶，中餐是两素一荤的盒饭，晚餐是有热汤的牛肉面。该死的天气，干冷地随时能把人剥了再撒上一层爽身粉。一整天莫芸的装束都是羽绒服加帽子、围巾、口罩、手套，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
　　等她干净地抽完了碗里的热汤之后，才觉得身上的血液开始流动了，灯光打在她洁净的脸上显得很纯粹。她继续在她的地图上标记，打叉叉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即使只是T市的地图，却依旧可以把她的高智商大脑折腾出硬伤来。她讨厌那些边边角角，她讨厌无数的桥和无尽的隧道，她讨厌各种颜色交错的线条让她本能地癫狂。
　　她本以为只要摆脱高中，她这一辈子就不需要再跟地理那玩意儿打交道了。到头来，还是被生活折磨了回去。要是可以，她真的不大想分辨东南西北这个玩意儿。
　　越来越多的涂涂改改把原来干干净净地地图变成了一块破抹布。她没有旅行过，也没有过寻人的经历，她过去的生活只局限于公司家或者学校家，她只需要知道固定的一条公交路线就足够了。因此她好几次走错了方向。
　　这个城市对于她来说其实是完全陌生的，可是她相信莫恒就在这里。她非常冷静地请了几天假，认真地买了五块钱的地图，详细的分析了各种可能性，然后开始了她的寻人之旅。她认为她是寻人家属里面最冷静最有成功可能性的人。
　　只是她真的没办法把莫恒的照片放大印成寻人启事，因为她觉得那样莫恒就成了无故走失的智障青年，至少看到的人会这么认为，而且风一吹还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带走。
　　第三天晚上，她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了，她坐在咖啡厅里点了一杯热咖啡。这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让每一个毛孔都微微发烫，一杯热咖啡入喉后，本来还强压下去的疲倦感又袭了上来。
　　整个人都变得软软的，眼睑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最后莫芸趴在桌上睡着了。尽管这个姿势并不是那么舒服，可是她太需要睡眠了，需要片刻的休息。
　　陆辰诺站在二楼，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莫芸。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除了眼圈有点发黑，看起来还是蛮强悍的。虽然知道这三天她都在干嘛 ，可是他没法帮忙。
　　就算他说他会帮她那又怎样？她压根就不会指望别人，她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你越是拦着她，她越是要反抗，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
　　服务生似乎准备要去叫醒莫芸，被陆辰诺叫住了。这个丫头的起床气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手脚发麻的醒过来，莫芸揉了揉了干涩的眼睛，感觉脖子似乎有点扭到了。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陆辰诺她微微一怔。他的眼睛还是黑得湿漉漉的，明亮的美不胜收，眼角微弯的笑意，更是明艳照人。
　　莫芸心里暗“呸”了一声，就是个祸害人间的妖孽。
　　“你怎么在这啊？”莫芸看了看表，已经12点了，今晚上该怎么打发呢？
　　他抿嘴一笑，“看你啊。”
　　看着他的笑，莫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开什么玩笑？”
　　“真的是看你啊，睡得跟猪一样。”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需要睡觉啊。”对于这一点莫芸深感不公平。不管工作到多晚，第二天他永远都能跟第一天一样，精神满满神采奕奕。
　　“走吧，难道你打算继续在这里睡觉啊？别再耽误人家下班回家了。”陆辰诺站起身，套上了铅灰的大衣外套，双手贴合地伸进了口袋。
　　莫芸带上帽子，围好围巾，慢慢地跟着陆辰诺走出了咖啡厅。她懒懒的吐出一口白气，鼻息间窜动着残余的温热。
　　深夜的街安静地不动声色，陆辰诺侧过身，“你打算去哪儿？回家吗？”他鲜红的嘴唇和苍白的雾，就这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回家吧。我应该能坐你的车吧。”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回家好，凭着她凌乱得方向感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她觉得她失踪的可能性更大。
　　陆辰诺挑眉一笑，“谁跟你说我有开车来吗？”
　　莫芸立马转头张望，却发现方圆十米之内没有任何可以搭乘的车辆，这简直比惨绝人寰还要惨绝人寰。莫芸转身就走，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到可以搭乘的出租车。
　　“不过……”陆辰诺一转头，那丫头已经脚步飞快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喂！”陆辰诺喊了声，却只换来了一句“再见”加挥手。
　　不知不觉莫芸走进了一条小路，拐了一个弯之后，她发现走这条基本上没有出路了，没什么可能穿到隔壁街去。
　　Shit！现在她就算掏出地图也搞不清楚她自己在哪个地方了吧，天呐！路痴也有的时候也许比脑残更可怕。
　　你要知道虽然小秦那个家伙智商低到一个极限，通常只能通过爆人品的方式完成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但却是个地图大百科。要哪一天她真想在地球表面找个洞把自己埋了，你是绝对找不出她的，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技之长。
　　照莫芸说她就是个属乌龟的，别的本事都没有，就是会躲。可现在，她觉得她有点需要她了。
　　正准备掉头原路返回，旁边却不上道地跑出了几个贼眉鼠眼的小混混，走路的是好不销魂，骨头软得跟面条似的。
　　“诶，小妹妹，这么晚还在外面晃啊。”大胖子摆了个撩人的姿势，自认亲和地说道。
　　莫芸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掉头就走，在没有吃晚饭的情况下，她至少得保住她肚子里的中饭。
　　另一个小竹竿却挡在了她面前，“别走啊，大家一起玩玩嘛！”
　　“神经病！”莫芸低声地说了句，咬字却极为清楚。要是你仔细看，你还会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坚硬地可以戳穿你的每块脊椎骨了。
　　小流氓吐了口唾沫，“操！装什么啊，信不信我操泥妈？”
　　莫芸扯下了挡脸的围巾，露出她棱角分明的下巴，“呸。小流氓，你牙长齐了吗？还敢在我这儿喊话。把你的脏话给我收起来，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脸侧仰着，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嗜血的光芒，好像一脚就能随时踩死蚂蚁一样撂倒他们。
　　他们被她的眼神看得难受，真想直接扑上去逮住她修理一顿了。
　　这时候，陆辰诺却以英雄救美的姿态出现了，不耐的说：“你们要干嘛，快走开！”
　　见有人来了，还是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就站着没动。
　　陆辰诺急忙走过去，搂过莫芸的肩，低声问：“你没事吧。”
　　莫芸却毫不领情地别开脸，“走开，别妨碍我。”
　　陆辰诺的手僵硬地搁着，“你到底想干嘛？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要修理他们，你能不能安静地在旁边呆着啊。”看得出来莫芸的心情很不好，陆辰诺虽然担心，也还是站到了旁边选择静观其变。
　　莫芸朝他们迈了一步，“你们要不要跟我切磋一下啊，不是气势很足吗？”然后又踏了一步，“一起上吧，不过……医药费不要找我。”
　　他们五个各自看了看对方，一拥而上。莫芸把帽子一摘，整个人都散着股豪气干云，看得陆辰诺眼都直了。
　　她对着那个大胖子的肚子给了两个横踢，然后他脸上的肥肉油腻地抖了下，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她在甩了那个小竹竿两个响亮的巴掌之后，给他来了个结实的过肩摔，好像还听到了嘎嘣的骨脆声。
　　凭着她的跆拳道柔道空手道，没剥了他们的皮就算不错了，现在这样还只是热身而已呢。
　　天呐，这小姑奶奶，看着瘦不拉几的，怎么这力气跟牛似的呢。靠，老子的眼睛肯定都青肿了，疼死了。
　　而陆辰诺已经在心里开始同情这五个可怜人了，是有多倒霉才会碰上莫芸这样的高手，不过这丫头的体力能撑得住吗？
　　没一会儿，莫芸就开始喘气了，那五个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莫芸被一个小个子踹了一脚，一不小心就被大胖给逮着了。太久没锻炼了，当然没体力。
　　陆辰诺一个利落干脆，手一扯脚一蹬，那人就直接给他踩脚底下了。莫芸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藏了个办公室高手，那招式还比自己漂亮，说实话有点讨厌。
　　莫芸即刻给大胖添了一双熊猫眼，疼得他哇哇大叫。旁边那四个人都听得都毛骨悚然，吓得都不敢向前。
　　这边解决了，莫芸目露凶光地往这边一扫，那四个人默契地一看撒腿就跑，边跑还一边大声嚎叫。就怕慢了一步，得死在这儿。
　　剩下可怜的大胖，手就像痉挛一样颤抖，可怜兮兮地求饶，“放过我吧。求您了……”
　　终于两个人走回了大路，“我送你回家吧，真的很晚了。”
　　“你不是说你没开车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谁让你没等我把话说完就走了啊。”
　　“好了好了。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能计较啊。累死了，赶紧回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前后的影子重重叠叠，无知地雀跃。
　　回到家，来不及梳洗，把衣服脱了往地上一扔，莫芸就跳上了床。
　　“奥！靠！谁啊！痛死我了！”几乎是同时，两个声音骂了出来。莫芸按下了开光，房里的日光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之后，才彻底地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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