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第三街2

　　37（中）

　　尤里让裴盛炎别忘了中午的饭局。他挂了电话后，躺在沙发上，给苏茉莉发信息。

　　裴盛炎：[你一大早跑去骚扰尤里，我怕我很快就没朋友了。]
　　苏茉莉还在生气，讲话不好听：[你这种人，要什么朋友，谁会喜欢这么能骂人的朋友。]

　　他一手枕着头，笑了笑：[我可从不骂我朋友。]
　　她气死了：[是，你只会骂我。]
　　他：[嗯，因为你笨。]
　　破天荒，他还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明显是在逗她。但她看到笨这个字就烦，她把手机一扔，面条都不香了。

　　苏茉莉冲刚刚洗漱完的尤里很认真的问，“尤医生，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会愿意和这种变态做朋友的？”
　　尤里觉得生气的她很可爱，“那你为什么一直对这个变态念念不忘？”

　　苏茉莉叹了口气，低下眼，“就是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全世界啊，真的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喜欢他的人了。”
　　说起又来气了，“谁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就这样，他居然还凶我？再把我凶跑了，他请十个心理专家都没用了。”

　　她这幼稚又可爱的胡言乱语，让尤里想起了另一个人。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性别。难怪他们会相处得那么融洽。
　　她不觉地走了神。

　　苏茉莉冲尤里喊了几声，她才缓过神来。随后苏茉莉抱着抱枕，激动的说，“尤医生果然是心理医生，沉得住气。”
　　尤里只笑没说话。

　　说别人的感情，似乎更来劲，苏茉莉说：“也是，如果上次直接问他，他和那个外科女医生是不是一对，后面肯定没戏。他这几天突然没你消息了，肯定很慌。”
　　尤里往沙发边上一坐，故意逗她，“你这么了解他？”

　　果然吓到了苏茉莉，她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你说过，自从你回来，我好几次看到他，看着你的照片发呆。”
　　尤里笑了，“可他不是和你表过白吗？”
　　苏茉莉无奈的啊了一声，然后头一垂下，“我也和你说过的，那天就是个笑话。”

　　那是和裴盛炎在暴雨里下跪的同一晚。
　　苏茉莉在雅花，还没离开，害怕闪电打雷的她，不敢关窗。吉南意外出现，或许是因为得知裴盛炎要和尤里结婚，心烦意乱。于是，她先挑破了关系。

　　当时吉南的确回答了那句：是，我是喜欢你。但是下一秒，苏茉莉就笑出来了，指着他的手机说，“渣男，手机里存着前女友的照片，还说喜欢我。”
　　随后，他们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唉声叹气。

　　她两眼放空，“你说，我们的前任为什么会结婚？”
　　他也两眼放空，“所以，要不要干脆我们也结婚？”

　　“这算什么，玩报复？”
　　“嗯。然后我们先生孩子，生十个八个的，气死他们。”

　　他很快感受到了来自她唾弃的目光，不过，两个人又垂头丧气起来。整个屋子里全是一阵接一阵的叹气声。
　　他说，“我这个人很坦率的，和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我的确对你有心动。我也感觉到，你也对我心动……”
　　她立刻打断，“谁对你心动过啊。”

　　他很臭屁，“喜欢上我很正常，不喜欢我才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他们太像了，总是很吵。

　　最后他头埋得很深，说了最认真的一句话，“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很长的时间内，都没法接受新的人。”
　　她点头默认。

　　苏茉莉想起那晚的事，还是会有些感概。所以，她才鼓励尤里努力点，当然尤里也很感谢她。随后想起一件事，凑到她耳边，说着。
　　她听后，瞪大了双眼，捧腹大笑，“真的？他肯定要疯了。”

　　尤里挑挑眉，“嗯，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表情。所以下次他再欺负你，你找我，我有很多他的把柄，每件都能让他颜面无存。”
　　苏茉莉笑得很开心。

　　*

　　中午，尤里帮裴盛炎约了外公，因为侯国燕最近都不在国内，最近只有今天中午有时间，还是和尤里的父亲一起凑的时间。

　　午饭的地点还是在海边的私人餐厅。
　　侯国燕早已不计前嫌，对裴盛炎很客气，也还是欣赏和喜欢他。但是尤里的父亲尤远向来不喜欢裴盛炎。他只是有些事要回国处理，出于礼貌和前岳父吃一顿饭。他简单吃了点，叙叙旧，就先告别了。

　　尤远在餐厅的洗手台边洗手，虽已快六十岁，但一身灰色西服，戴着名表，依旧是气质出众。他是斯坦福毕业的医学博士，美国著名眼科研究所的专家，常常在高校开讲座以及授课。此次回国，是准备和其他两位国内眼科专家开设眼科医院。
　　他看到尤里走了过来，关掉水龙头，擦着手，哼了一声，
　　“在纽约，听到你要和裴盛炎结婚，我心脏病都要被你气出来。还好是演戏，不然这个婚事我是不可能同意的，我才不会管你外公的情绪。”

　　尤远非常讨厌裴盛炎，确切的说，他非常厌恶经商的人。当年他在北大读医，和尤里的母亲相恋结婚，但尤里刚出生，他们就因为三观不合离婚，他去了斯坦福继续深造眼科。他是书生，是想为社会乃至人类做出贡献的人，把钱财看得并不重，所以也厌恶这些为了钱而挣钱的精明商人。
　　他在洛杉矶见过几次裴盛炎，第一面就不喜欢。

　　在父亲身边，尤里很柔，“我知道你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尤远很气，“吉南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他天资聪颖，在斯坦福读博成绩也很优异。把救人和学术研究放在第一位，不比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强？”

　　“他是很好啊。”
　　“你知道他很好，所以和他分手？”
　　“……”

　　在这件事上，尤远真是恨得牙痒痒。尤里小心的问去，“那爸爸，你开眼科医院，是不是会叫他来？”
　　“当然。”尤远讲话很有力量，“我会找他谈，让他从公立转到私立，我绝对不会亏待这个我最爱的学生。最近忙，等空了，我要去拜访一下他的父母。”
　　他又哼了一声，“哪像你。”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
　　他真的恨铁不成钢，“好好的神经外科不读下去，非要费力跨专业考纽约大学的心理学系。不然，你和小南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她难得和父亲撒娇，“好了，好了，这个过去了。”

　　尤里送尤远出去，在路上，尤远随口一说，“我刚刚听你外公的意思，你弟弟张郁贤现在很厉害啊。”
　　她点头，“嗯，很厉害，基本上集团的事都交给了他。”

　　“他抑郁症能好，能重新站起来接管集团，也是不容易。”他感慨。
　　“抑郁症？”她疑惑，顺着问下去，“爸爸你怎么知道他得过抑郁症？”

　　其实，他们向来不怎么过问张家父子的事，而且常年住在美国，基本没来往。尤里初中过来后，与张家基本也是断联。只是这趟回国，刚好提起，让尤远有些感慨，他纯当不重要的往事说了说：
　　“就是05年的时候，你要去纽约大学读心理，我就找了我的朋友，也就是你后来的教授Davis，想帮帮你。刚好我去的那次，在Davis的诊所外看到了张郁贤，我们就打了个招呼，我看着他精神状态不好。”
　　他继续回忆，“Davis问我是不是认识刚刚的病人。我就随口问了几句，Davis说，他女朋友死得很惨，不敢面对，有严重的抑郁症。不过这件事，我根本没放心上，和我们也没关系。”

　　尤里更疑惑了，“可是听说，他女朋友身体不好，死于重病。如果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去世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患有严重抑郁症。”
　　尤远一笑，“你怎么这么关心你弟弟？”
　　她沉默不语。

　　车来之前，尤远关心问道，“里里，你不会是还在认为，是因为当年你决定来美国找爸爸，抛弃了这个弟弟，所以他才心理脆弱的吧？”
　　尤里苦笑摇头，“那倒不是。”

　　尤远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别多想，他那会崩溃是因为年纪小，失去了你这个玩伴，所以难过而已。他现在过得好，有能力就行了。”
　　她嗯声点头。

　　*

　　尤里换了换心情，回来的时候，看到外公和裴盛炎聊得很开心。她刚坐下，侯国燕就说，“我真是遗憾啊，你们为什么没结婚。要不是骗我的，我入土都会笑。”
　　裴盛炎和尤里笑了笑。

　　裴盛炎本来是想通过饭局，来侧面问问侯国燕关于张郁贤的情况。不过看来，这位外公当的真的很不称职。一心只有金钱和权力，对自己外甥的人生经历，竟然完全不关心。毫无任何可用信息。

　　饭局结束后，他们先送走了侯国燕。
　　随后，他们一起去了停车场。裴盛炎发现尤里似乎有心事，就多嘴问了一下。尤里把刚刚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他听后有些震惊，不过没说其他的，他笑了笑，“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尤里有点好奇，问，“你是怎么让我外公还这么喜欢你的？”
　　毕竟上次雨中下跪的事闹得并不愉快。

　　坐进车前，裴盛炎得意的笑着说，“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况且我们俩那点事，对你外公来说不痛不痒。再投其所好，我给了张氏牵线了两个香港的大项目，所以他自然很爱我。”
　　尤里叹气，手搭在了他肩上，“你说你这么聪明，难怪茉莉烦你，烦到半夜想掐死你。”

　　说完，他们俩都笑了。

　　出发前，尤里也善意提醒了几句，“你也别太不把茉莉说的话不当一回事。她在意的不是你说她笨，不是你说她没脑子，而是，你好像总是高高在上，不把她的努力放在眼里，或许她做的是不对，在你看来是很没脑子，但那是她的勇气。”
　　她也说了那句，“要，温柔点。”
　　裴盛炎的心顿时像被狠狠一捶，低头，想了很多。

　　*

　　艺展中心。
　　苏茉莉来之前知道于晴也会来，不过还好活动座位没安排到一起，在洗手间碰到时，于晴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也不敢说什么。活动结束后，大家没散去，在厅内和陶艺师、中心馆长聊天。

　　从洗手间回来，准备和大家道别的苏茉莉，刚走到门口，却看到裴盛炎出现在厅内，和馆长正聊得起劲。馆长看到了她，挥手打着招呼，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和他并肩而站。虽然还在生气，但毕竟在外，还是不能耍性子。
　　她一直在笑，又甜又美。

　　他们站在一起，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尤其是于晴和那几个参赛的女生。

　　馆长看到了他们手上的钻戒，笑着对裴盛炎说，“裴总很会选妻子啊，苏小姐很有才华的，未来肯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陶艺师。”
　　这话听得苏茉莉开心极了。

　　裴盛炎看到被夸后美滋滋得她，瞬间明白了很多。随后，他和馆长又聊了一些关于第三街建艺术馆的事。
　　从不过问他工作的苏茉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谈生意。气归气，但看到他的口才和情商，她还是佩服的。

　　有几个瞬间，她的确承认，他是强，难怪会说自己笨。
　　但心底还是有不爽咽不下去。

　　从艺术中心出去后，见后面没人了，苏茉莉飞快得跑去了自己车旁，并不想带裴盛炎一程。但是他直接坐了进来，她推了他一下，“你坐你自己车去。”
　　他耸耸肩，继续系好安全带，“我今天没开车，尤里送我来的。”

　　“那你打车走，别坐我的车。”
　　“他们可都在后面看着，要看到我被踢下车，看到我们夫妻不合，小心背后说你闲话。”
　　“……”

　　她很无语，“那你去哪，我先送你去。”
　　他笑着看着她，“你去哪，我去哪。”

　　苏茉莉不想和这个“无赖”掰扯了，直接开车走了，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开着开着，她却笑了，”你看看人家馆长，多会夸我。”
　　然后瞪了他一眼，“不像某些人，只会觉得我一无是处。”

　　裴盛炎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他声音压得很低，“茉莉，我没有觉得你一无是处。那天，我是真的生气，生气你不要命的去做那些事。”
　　苏茉莉气又上来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吧？”

　　“知道。“他毫不犹豫的答。
　　她一阵恼火，嗓音顿时拉高，“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
　　想起那天他凶狠的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她就委屈，“我是没你聪明，做事是莽撞，是没考虑周全。可是，你也没必要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吧？”

　　裴盛炎看到她情绪不稳定，让她先把车停到路边。
　　她烦得停到了马路边，银杏叶一片片飘落到车前。她是真的很难受，“你以为我去找张郁贤不需要勇气的吗？你以为我真的生来不怕死啊？我也很怕啊，可是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首先不是来安慰我，而是骂我。”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眼睛慢慢地肿了，“每次想到那天，你用那些难听的词说我，我就很讨厌你，看到你就很烦。”
　　她还烦得用力揪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

　　裴盛炎很愧疚，他抓住她的手，然后用拇指轻轻地摸了摸钻戒，“都这么讨厌我了，那要取下来吗？”
　　苏茉莉胸口闷着气，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小声一吼，“怎么取啊，我们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你让我怎么重新找男朋友？”

　　他笑了，不禁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她还是很烦，“别碰我。”
　　他才没管，直接在她额头上吻去，然后看了她一眼，又在她鼻梁上吻去。这次，她抵抗的声音弱了很多，“别亲我。”

　　他刚想往唇上吻去，她先警告了一句，“知道错了吗？知道了……”
　　没等她说完，他先吻了。
　　随后，他将她一把拉到了怀里，开始道歉，“我知道我做错了，不应该说你笨，不应该说你没脑子。可是我的确也是被你气到了，我发誓，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但是你也要发誓，不能再这样背着全家一意孤行了。”

　　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祸，苏茉莉小声抽泣了几下，然后点点头，“我发誓，我不会了。”
　　此时，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温柔的道歉，她终于没那么烦了。而后，他缓缓说去，“我也会努力做一个，温柔的人。”
　　从他口里说出这两个字，还是让她听笑了。

　　她出了怀抱，眼珠机灵一转，“你能有多温柔，以后再说，但有件事你肯定比我笨。”
　　他好奇，“什么事？”
　　她没说，重新坐直了身体，开心的重新启动了车。

　　*

　　商场，电玩城。
　　周末全是人，再加上各种音乐声，十分喧哗。

　　这是裴盛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和他格格不入，看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苏茉莉拉着他去了抓娃娃机那边。她买了五十个币，分了一半给他，“我们比赛，看谁抓得多。”
　　她又得意一笑，“当然啦，这是我强项，玩这个你肯定输我。”
　　他没作声。

　　一个接一个的娃娃机，苏茉莉的确抓了好几个，看到裴盛炎手中空空，她开心死了。直到他用完最后三个币也没抓到时，她兴奋的握拳，“我赢了。”
　　他无奈的摊手，“我输了。”

　　出了电玩城，裴盛炎一只手牵着苏茉莉，一只手拎着装满娃娃的袋子，她则手中抱了一个，走着路也在笑。
　　他哇了一声，“赢了我就这么开心？”
　　她得意嗯了一声，“终于有件事，你比不过我。”

　　裴盛炎皱眉，“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比？”
　　这把苏茉莉问住了，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和他较劲。她低头，看着瓷砖地，走得很慢，“可能是你太聪明了，每次都把我看得很透，所以我也想在某件事上能赢你。”

　　“所以香港那次你成功了，你很开心是吗？”
　　“嗯。”

　　她这个好强的劲，挺让裴盛炎头疼的。他放开了她，直接揽住了她，“我怎么找了个这么要强，这么爱和自己男朋友比的女人？被保护不好吗？”
　　她还低着头，没出声。

　　他停下脚步，将苏茉莉身子轻轻转了过来，拨了拨她的发，凝视了好一会，深深的说去，“茉莉，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那些事吗？”
　　她抬眼，“想保护我？”

　　他点头，声音沉而有力，也尽是对她的保护欲，“你的世界是阳光的，我只想让你在那个美好的世界里要强，我也会全力支持你。但是不要在阴暗的世界里和我较劲，那个世界里的人，就由我去对付，明白吗？”
　　听着听着，她含着泪点头应答，然后抱住了他，几乎是撞进他怀里的，“阿炎，我想……”

　　气氛有些煽情。

　　他愣了下，等着她说完，“嗯？想什么？”
　　她听到肚子的咕咕声，撇着嘴说，“我想吃火锅，楼上新开了一家，还送满200送50的券。”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