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第三街2

　　37（上）

　　最后，是蓝天鹰骑车带着苏茉莉去兜风。
　　好像很久，她都没有坐上他的后座，像这样抱着他。或许是彼此都有了另一半，她没像小时候那样随意，身体很小心翼翼的贴在他背后。可是，贴上的那一刻，她哭了。因为天鹰哥，给了她亲人般最安心的温暖，和爱情无法比拟。

　　蓝天鹰将车停到了公园。
　　小小的公园里，全是饭后娱乐、散步的人。

　　还好还算热闹，这样也没人注意到边走边哭的苏茉莉。她刚擦掉，但又委屈的哭出来。蓝天鹰就这样陪着她，走着。但是旁边还是有会人投来打量的目光。苏茉莉开始觉得丢脸，但他一把搂着她，逗她，
　　“今天晚上好像是有点冷，小姐都有迎风泪了。”
　　她眼睛都哭肿了。

　　走了几步，蓝天鹰带苏茉莉走进了草坪里。
　　这里时不时会有人组织在草坪上放电影，刚好今天放的是动画片，一群小孩围着，嘻嘻哈哈的，天真自由。

　　他们坐在后面。
　　他见也没带纸巾出来，看她一直用手擦眼泪，就像小时候那样，将手臂伸了出去。果然，她想都没想，就拿他的袖子擦眼泪擦鼻涕。

　　苏茉莉没再抽泣了，鼓着脸说，“还是天鹰哥好。”
　　瞅她这副怨恨某人的样子，蓝天鹰笑了，“当然，天鹰哥会打架，能保护小姐，又会哄小姐，那个变态死龙怎么比得过我？”

　　提到这个人，她就烦躁得啊了一身，抱着膝说着胡话，“早知道就不和他和好了，身边有这么多好男人，我怎么偏偏要喜欢他啊。”
　　知道她在说气话，他没在意，只是凑近了一些，瞅瞅她说，“因为，你就是喜欢他啊，很喜欢他啊。”

　　“可是他就知道骂我。”说到这里，苏茉莉又委屈的哭了，“显得他自己很厉害，很聪明，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她又埋起了脸，抽泣着，“小时候我成绩不好，爸爸就说我笨，作业不会做，小瑞也说我笨。现在还要被他骂笨。那既然我这么笨，他就不要喜欢我了啊，去找个聪明的，像尤医生那么聪明的，美国很多吧，找回我就是为了把我踩在脚底下吗？”

　　在他身边，她像个幼稚的小孩，什么都说，不管逻辑，不管道理。
　　蓝天鹰自然懂她，陪伴了十几年，也习惯了去纵容她。他戳了戳她的头，“可是小姐这次是真的笨……”

　　他还没说完，苏茉莉就抬起头，眉一紧，“天鹰哥，是不是他给你接了几个电影，你就被他收买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又扯住他的衣领，“难怪我刚刚让你开锁，你没开。”
　　突然，她泄了气，“完了，梅姨是他妈妈，你是他妹夫，我身边没有自己人了。”

　　这可把蓝天鹰逗笑了，“可是，小姐你不是也收买了他的人吗？”
　　苏茉莉一愣。
　　随后，他将她的手拉过来，撑开了她的手掌，在手心里画圈圈，“这不叫做收买，这叫做，我们都是一家人。上次他的人愿意帮你，是因为你占理。同样，这次我帮他，也是因为他占理。”

　　他虽喜欢讲道理但从不强势，温和得有种魔力，能让她听进去。所以，苏猛京才会让他一直照顾自己这个难管教的女儿。同样的话，别人说不管用，但他说话，她一定听。

　　苏茉莉真没哭了，其实她知道自己有做错的地方，但她还是犟嘴，“他哪里占理了，他打人他占理？他骂我他占理？”
　　蓝天鹰竟还点头，又戳了她的小脑袋，“嗯，他这次就是占理。你没有知会我们任何一个人，你瞒天过海，一次次骗他，跑去和坏人谈条件，还差点害得阿海被打，你说他气不气？”
　　他温柔的笑着，“他啊，也是因为太重视你，太担心你。”

　　这会，苏茉莉再也犟不了嘴了。
　　蓝天鹰也自然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搂着她，夸了夸，“可是我小姐真的很勇敢，敢为了他连命都不要。这样想想，他还骂你，也是不知好歹了。”

　　“是不是？”说到心坎里了，她又激动又委屈，“我回回都可以为了他不要命，他还那么大声的凶我。”
　　“是。”他先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但是小姐，天鹰哥知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以前京爷都拦不住你，只能回回让我保护你，你以为他裴盛炎不知道你这性格吗。”

　　苏茉莉一怔，“他？”
　　蓝天鹰温柔的笑了笑，“嗯，从你敢闯他地盘那天起，他就知道你只要身后有人善后，你就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这次，他就干脆陪你玩，要让你看看，如果没有他，你根本收拾不了残局。”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说不出话。
　　他仰头，长叹一口气，“以前京爷就说，宫日龙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果然啊，他是越来越像京爷了，尤其是在教训你任性这件事上。”
　　他没忍住笑了。

　　苏茉莉还抱着膝，但头瞥向别处。她想起刚刚在猛京阁楼里发火的阿炎，真的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威严到极具压迫感。
　　她小声嘟囔，“别人都是找个男朋友，我倒好，找了个爸爸。”

　　蓝天鹰笑出声了，没说话，就揉了揉她的头，她也终于笑了。她望着他，带着羡慕的语气说，“裴尹荷有你真幸福。”
　　“怎么，后悔了？”他开玩笑说去。
　　她嘁了一声。

　　他又叹了口气，“小姐，我以前的确有后悔，为什么没有赶在青龙认识你之前表白，这样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她怔到哑口。

　　随后，他望着幕布里的动画片，笑了笑，“可是自从我和小荷在一起后，我才意识到，原来人和人在一起，得互补。小荷在工作上，圆滑精明，帮了我这个粗鲁莽撞的人很多忙。”
　　转眼，他看着她，还是那么温柔，“小姐呢，你太单纯善良，我们在某些方面很像，你有远大的抱负，但到了社会上，天鹰哥可能帮不了你太多。所以你要往高往远走，裴盛炎还真就是你的老师。”

　　苏茉莉全都听进去了，思考了一些事。只是，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烦躁的话题，她扯了扯蓝天鹰的衣角，“天鹰哥，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他皱眉：“哪里？”
　　她对他挑挑眉，还笑嘻嘻的，他瞬间意会了。

　　*

　　猛京阁。
　　沈怡梅在房间里给权海上药，背上是一条条的伤痕，不过他知道老板根本没有下狠手。裴盛炎示意让沈怡梅把药给自己，然后他坐在床边给权海擦药，权海发现后，吓了一跳：
　　“老板，我错了，没下次了。”

　　打权海，裴盛炎也不好过，但还是冷冷的提醒了他几句，“这几鞭是告诉你，谁才是你老板。上次你谎报她和蓝天鹰出去、你没提前通知我她去香港，这些事我纯当娱乐了。但是你跟了我这么久，还分不清轻重？”
　　权海垂下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苏小姐是要去找张郁贤。”

　　裴盛炎看了他一眼，沉了口气，“过去了，不提了。”
　　权海没再说了。

　　沈怡梅在一旁还是后怕，“这次茉莉是真的把我气到了，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这孩子从小胆子大，以前京爷管都管不住。”
　　给权海擦完药后，裴盛炎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她这争强好胜，倔强，不听劝的性格，只能让她去做，碰壁了自然就缩回去了。”

　　“炎儿啊，”沈怡梅深深的望着他，感慨，“你真的和京爷越来越像了。”
　　裴盛炎愣了一下。
　　随后，她又笑了笑，“茉莉啊，还真的只能和你在一起。”

　　他好奇，“怎么说？”
　　她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聪明，你见过世面，所以，无论她怎么争强好胜，无论多胡来，你都可以陪着她，保护她，带她成长。”

　　裴盛炎轻轻笑了笑。
　　沈怡梅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这可能也是茉莉最不服的地方，她就是不服你太聪明，总把她看得明明白白。”

　　过了会，裴盛炎走出房间，裴尹荷在院子里等着他，勾了勾手。他走了过去，她有点气的瞪着他，“你刚刚太不给茉莉面子了，要是谁这么说我，我肯定会骂回去。”
　　他微沉了一口气，问去，“蓝天鹰有说什么吗？”

　　她拿出手机，给他看了几张照片，“天鹰带着茉莉在电玩城玩。”
　　照片里，苏茉莉在抓娃娃，看上去开心了很多。
　　他嗯了一声，没说其他的。

　　刚刚那些画面，裴尹荷都看不下去了，她也用力戳了戳裴盛炎的胸，“我亲爱的哥哥啊，既然做了人，就做个温柔的人吧，谁喜欢凶自己的男人啊。”
　　知道自己是过分了，裴盛炎点头，“我会和她道歉的。”

　　*

　　蓝天鹰和裴尹荷约好了时间，分别将两个人送回了小区。
　　蓝天鹰将摩托车停稳，苏茉莉下车取下头盔，看到站在小区外的裴盛炎。虽然刚刚在电玩城疯玩了一阵，心情好了点，但一看到他，那股气又起来了。她没管他，径直的走进了小区里。

　　裴尹荷也没管裴盛炎，直接坐上了蓝天鹰的摩托车，出发前，蓝天鹰说，“我肚子饿了，不如，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她听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狂点头。

　　裴盛炎低喊了一句，“你就不管你哥哥了？”
　　裴尹荷和蓝天鹰同时回头，她笑了笑，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喊道，“我们要去吃宵夜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看到他们甜蜜的离开后，裴盛炎沉沉的叹了口气，等他转身的时候，苏茉莉早就上了楼，根本没等自己。
　　他独自上了楼。

　　*

　　露台的玻璃窗没关。
　　凉风嗖嗖往里吹。

　　裴盛炎进门，发现客厅都没开灯，只有卧室和浴室亮着灯。他刚回卧室脱下大衣，就听到浴室传来疼痛的尖叫声，他想起，她挨了一鞭。他冲到浴室门外，敲了敲门，“我帮你上药吧。”
　　“不用。”里面传来她冷冷的拒绝。

　　裴盛炎根本没管，直接打开了浴室门，看到苏茉莉只穿着内衣，正困难的给自己上药，她气得瞪了一眼：“出去。”
　　他抢过她的手里的棉签，将她身子翻了过去，沾了沾药水，给她背上抹着药，没有说一句话。

　　对着洗漱台的镜子，她从镜子里看着他，想起晚上的事，她还是不舒服，催促他，“快点，上完了药，你就出去。”
　　看着她背上浅浅的红印，还有她哭肿的眼，他一阵心疼，也开始忏悔下午自己暴怒的行为。
　　他抬眼，看着她，很柔的道歉，“对不起。”

　　他们就这样，从镜子里互相望着彼此。

　　沉默了好一阵，苏茉莉说道，“你知道吗？我每次差点为了你没命的时候，我都没想过离开你，但是……”
　　她没穿衣服，所以胸口气焰的起伏很明显，“……刚刚你那样说我，不理解我的时候，我真的有一刻，想过分手。”

　　她的话，让裴盛炎一惊，也陡然紧张起来。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被她再次冷漠的轰走，“出去吧。”
　　想给她点空间冷静，他便没强势留下。

　　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钟，苏茉莉怕水会沁到伤口发疼，她没洗澡，只给自己擦了擦身体。穿好睡衣刚走出去，撞见了站在卧房门外的裴盛炎，她还是很冷漠，
　　“我先睡了。”
　　他没拦她，侧过身，只见她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翻过身，看向窗那边。

　　走到浴室里，裴盛炎刚脱完衣服，他想起裴尹荷对自己的说的那句话。于是，他又走回了镜子前。镜子里这个人，好像每一处都和温柔两个字毫无关系。
　　“温柔……”
　　他反复念着这个和他不沾边的词，想起茉莉委屈带泪的模样，有了很多触动。

　　天已黑成墨，不过月色很美。

　　裴盛炎以为苏茉莉会反锁门，有点意外自己竟可以进得了房，她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他躺下后就关了灯，然后从身后抱住了她。算了算，也有一周没抱着她睡觉了。

　　“你是不是没刮胡子？”
　　可能是贴得太近，裴盛炎的胡子渣到了苏茉莉的脸颊，她瞬间从半睡半醒间烦得睁开了眼。他摸了摸下巴，是有点渣，却笑了笑，
　　“你不在家，都没人帮我刮了。”

　　以往每天早上，都是她在浴室里给他刮胡子。

　　并没有消气，苏茉莉没回答，准备再次闭眼睡。不过，裴盛炎却又贴在她的脸颊边，用了最温柔的声音道歉，“老婆，对不起。”
　　她紧紧的闭着眼，缓缓的说出两个字，“睡吧。”

　　他还是想和她好好谈谈，说说心里话。于是，又用下巴蹭了蹭她，“聊会吧。”
　　“不聊。”她依旧冷漠拒绝，“我刚下飞机就被你拖去骂了一顿，晚饭也没吃，没什么心情和你聊，睡了。”

　　忽然，裴盛炎凑到她脖子边，很认真的道歉，“对不起，茉莉，今天是我做错了……”
　　苏茉莉再次冷漠的打断：“我要睡觉。”

　　随后，她直接闭眼睡了。
　　他也没再说话了。

　　*

　　第二天。
　　裴盛炎一早起来，就没看到苏茉莉了。但是餐桌上留了一碗她做的面，还有一个煎蛋，煎蛋上用番茄酱划了一把叉，餐盘底下还压了一张便利贴，写道：我不笨，我也有脑子。

　　他放下便利贴，坐下来，开始享受这碗面。
　　难得她能下厨给自己做碗面，卖相还是不错的，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但刚吃一口就跑去水池里吐了出来。迅速拿起桌上的调料瓶，发现她放了小半瓶盐。

　　他赶紧打开冰箱，准备拿瓶可乐，却发现冰箱里也贴着便利贴。
　　她写道：“又蠢又凶又没脑子。”
　　还随手潦草的画了一个他凶巴巴的样子。

　　裴盛炎总能被她幼稚的行为打败。这时，她接到了尤里的电话，他惊讶，“七点半就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尤里声音很小，“茉莉在我这里。”

　　“一大早跑去你那？”
　　“嗯，六点半就给我打电话，问她能不能来我家，说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

　　“她说她看到你就很烦，你在她背后呼吸她也很烦，半夜多次想把你踢下床，想掐死你，问我怎么办？”
　　说完，尤里噗呲笑了。
　　“……”
　　裴盛炎沉默无语。

　　“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嗯。”
　　“好好哄哄吧。”
　　“嗯，她现在还好吗？在干什么？”

　　尤里打开了视频模式，然后转了过去，对准了苏茉莉。裴盛炎看到她正抱着一碗面条，看着猫和老鼠，笑得很开心。他更无语住。
　　最后，尤里没忍住，也不是夸还是骂的说了句，“就看动画片这件事上，你俩真的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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