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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伤别(一)
均田制的推行基本还算顺利,但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对于那部分顽固不化的守旧派拓跋宏在太皇太后的首肯下动用了武力解决,这样的方式尽管看起来比较粗暴,可用在那些不讲道理的奴隶主身上却是最能见效果的。
后来李冲又提出新的赋税征收法辅以新政的推行,新的方法是这样的:
但凡得到国家土地的农民,一夫一妻向国家缴纳粟二石、帛一匹。十五岁以上没有结婚的男性四人缴纳一夫一妻的数额,能够耕田织布的奴婢以及二十头牛的纳税额也与一夫一妻相等。同时那些家庭中有满八十岁的老人,可允许一个儿子不服役,那些鳏寡孤独残疾以及贫困无法生存的人由政府供养。
据说这个新的赋税方法既能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同时也比以前的有所减轻,应该是可以改善百姓的生活的。
尤其均田制中奴婢也是可以分到土地的,而奴婢分到的土地自然是归她们的主子所有,所以这种新的制度对鲜卑贵族们同样也是大大有益的。
我想他们之所以不满,有抵触情绪也只不过是对新的变革一下子无法想通,不能适应而已。这种心理完全可以理解,就像当年的分田到户,一开始不也是同样有人不愿意。
当然这项变革在我这个现代人看来,他们只不过是把奴隶主们变成了封建地主,也只不过是顺应了时代的需要。可对他们这些实施者来说却也是真正的不易,而且这些政策也不是推行一下子便可以结束了事,更需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的去完善它事先所没有考虑到的缺陷。
如今的拓跋宏有时在睡梦中也是紧皱着眉头,我看着心里不觉微微疼痛。怎么太皇太后这才刚刚将权利稍微移交一些给他,他就劳累成这个样子,以后要真的独揽大权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
唉—
当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已是如此辛劳,可想而知那些既勤政爱民又有所作为的皇帝是多么的杰出和优秀。
若是我在中学的历史课上没有睡得那么沉,也许我就能对拓跋宏的未来预先知道个一星半点。可就算是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可不想历史因我的介入而发生改变。
“姑娘这神愣得都来得及去趟昭仪娘娘那儿了,奴婢瞧着姑娘的针握在手里半天也没个动静就知道姑娘的心又不知飞哪儿去了。”梅香一边飞针走线一边侧着脸看我。
“我看你还是不要盯着我了,真担心你会戳到手。”我好心的提醒,到底是艺高胆大,不看着手法也那么娴熟。
“奴婢谢姑娘提醒!”她嘴上应着心里显然并不领情。
坐久了就有些乏,可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就是思量着去哪边转转怕是立马就会被冻了回来。
“还是去前院转转吧!”我思量再三,无奈却又有少许期盼的说。
进入寒冷的冬季每日除了必要的出门,我几乎离不开我那铺着厚厚的软垫的床榻,身上也是包得厚厚实实的。纵使如此夜里睡觉还是会越睡越冷,长长在半夜里蜷缩成一团。
拓跋宏见我如此惧冷,除了给我多赏赐些厚实的衣被却也不敢违反主制给我特别的优待。若是他真要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给我特别的宠爱,我怕也是消受不起的。
那老太婆对我的不喜欢表现得越来越明显,而我依旧是能躲就躲离着她远远的。
这些时日拓跋宏留在我这儿虽不是特别频繁,但一个月加起来也总有个五六次,这在后宫的众妃当中算是较为得宠的。那老太婆暗地里已经警告过我要明事理,可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开口。
我很怕让他产生误解再发生上次的事,我是真的不愿再见到他让谁怀上他的孩子。
他夜间除了在我这儿留宿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永安殿后面的安乐宫里处理政事,那处自不是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后宫女子可以去闲逛的。
而我所知道的那些时政要闻其实都是梅香从各处听来的,他在我面前难得才会提及一些朝堂上的事,而我听到了自然也是不予置评。
一方面我不懂政治,更是不了解宫外面的真实情况,当然不便对他的所作所为用我的想法来评价,再者后宫本来就是不得干政的。其实我也看出来他有时只是纯粹的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想法,而我偏巧又是他认为的那个比较合适的人。
一挑开门帘冷气扑面而来,我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外面又下起雪来,已经积得很厚了,早晨她们刚辛苦清扫出来的小路再次被积雪淹没。只得让梅香复又进房去取木屐,她也陪我坐着好一会儿,竟不知下雪了。
外面很安静,那些小婢女黄门们这会儿怕也是窝哪儿避寒去了,如此寒冷的天气待在空寂而又冰冷的屋子里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忍受的。
“姑娘这会儿去又刚巧赶上了那边的用膳,姑娘这几日可都是踏着这个时辰去的也不怕那边的昭仪娘娘笑话。”梅香弯身一边帮我穿木屐,一边笑着打趣。
她还真不愧为我着贴身丫头,知道我是冲着冯洁那儿鲜美的鱼才这么的不畏严寒。可就算知道也不必说出来吧,好在左右没人,不然我这主人的面子还真不知往哪处搁。
“瞧着你这丫头的嘴巴越来越利索,我怕是使不得了。赶明儿有空还真该想想叫外面的哪个进来适当些!”
可惜她一眼便看穿我只是说说而已,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还真就拿她没有办法,谁让她现在好比我的左膀右臂又是我在这儿能信得过的人。
她径自替我围好围脖,挑开门帘后举起伞笑吟吟的说:“姑娘快走,迟了就赶不上了。”
“哼!”
虽然去前院的路大部分有连廊接着,但还有好些地方不可避免的要踩在雪地里。看着原本平整的雪地上被我们留下点点足迹,我忽然想起去年在西苑打雪仗的场景。
那时总觉得拓跋禧他们几个闹腾得厉害,巴不得他们赶快消失得远远的。如今他们各自在宫外建府有了自己的家,又都被分派到各处历练,而我身居后宫,还真的是再也碰不到他们了。
前些时日在太皇太后那儿初见到始平王妃,拓跋勰的妻子。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年龄与我这身子相仿,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与他着实般配。也不过才一年的光景,怎么总有恍若隔世的感觉,还是我的心境变了。
“姑娘,小心脚下滑!”梅香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我往台阶上跨。
爬上台阶后她收起伞照例是去偏房里找那些丫头们闲聊,我自是去冯洁的房间,冯洁比较体恤下人,下雪天外面一般没有执勤的。她最近比较嗜睡,长长到午后才起身,事实上我也只能选择傍晚来看她。
大门后面有两个小丫头守着,待她们行礼过后我去向里边。小秋并不在,只有香炉内的熏香燃着发出淡淡的香气。我静立片刻隐约听到里间传来低低的饮泣声,心下狐疑急忙叫道:“姐姐,润儿看你来了!”
我解下披风,迅速走向里间。只见她半倚在床榻上,微笑得很勉强,略显红肿的眼睛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外面的雪下大了,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快我到这边来,冻坏了吧?”她极力掩饰面上的憔悴,柔声招呼我。
“是冷!”在她跟前坐下后急忙问:“姐姐今日身子可好,怎么没见小秋在你跟前伺候着?”
“我打发她去高姐姐那儿取些花样,想着也不过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就没叫人过来。”冯洁捋了捋掉在面颊上的发丝,静默片刻又说:“你前些日子让小秋裁的布小秋已经裁好了,等她一会儿回来我让她取出来给你,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也好改改。”
“妹妹还不懂那些呢,再说小秋的技艺我绝对信得过。”我笑着回答。
她似乎并不想提起刚才的伤心事,而我也不便追问,只得找些有趣的话题逗她笑一笑。好像听说孕妇的情绪也是特别容易波动的,不开心的事不提是最好的,而我更不愿听到的是她在为拓跋宏而伤神。
也想过遵照老太婆的意思劝拓跋宏到各个妃嫔处走走,跟之前一样来个雨露均沾,只是一想到这个我的心里就别扭得厉害。有一次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对他半开玩笑的提及此事,他却赌气似的在安乐宫连住大半个月,也不召任何妃嫔侍寝。
凑巧那几日太皇太后出宫静养,拓跋宏那脾气发得更是肆无忌惮。只急得冯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我没办法只得写了封信向他赔礼道歉,才将他哄得正常了。
也真搞不懂这个在别人面前威严深沉的帝王到了我面前怎么就成了任性又无赖的少年,尤其自西苑回来之后,我跟他的接触日益增多,便越发觉得他这个人的脾气非常固执。
据说他在政事上还是比较善于倾听众人的意见的,否则做一个专横的帝王可不好。
果真没多久外面就有了动静,小秋拎着大大的食盒从外面进来。她微微俯身给我们行礼过后将菜一道道摆到案几上,屋子里顿时溢满食物的香味。直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上蹿下跳,忍不住猛咽口水。
“怎么又传膳,还不觉得饿呢!”冯洁坐起来准备下榻,已经有丫头及时过来服侍她穿衣。她的膳食是太房里特制的,每日定时送过来。
“小秋,等一下你去把裁好的布料拿过来,先让我们瞧一下再让梅香拿回去,可不要等拿回去却又觉得不合适,还要回来改。眼看着可就到年节了,妹妹要抓紧时间呀!”
看她露出促狭的笑容我才稍微安心些,她对我为拓跋宏缝制新衣作为新年礼物的事不但不介意好像还挺赞同的。我能看出她现在的表情绝不是伪装出来的,看来在这方面比较小心眼的是我才对。
那她又是在为什么而伤心呢,有了身孕是好事啊!拓跋宏已确定了继承人,就算她生下个儿子也不会被赐死的,那又有什么让她难过到掉眼泪。
改立的事我想那老太婆只有发疯了才会那么做,她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做傻事。
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可不要被冯洁发现了。
及时收住自己奔放的思绪,定了定神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美食中。她见我吃得开心一个劲的给我夹菜,自己倒几乎没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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