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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世无双
第三日的清晨,顾清鸿就因中央当局的要事,动身启程去往南京。彩云是典型的江南小镇,铁路、公路都未曾修建,与外界的联系还停留在清末翻修的文甲码头。来来往往的小镇村民,途经的船只,蜿蜒着的河道,不远处还有着明朝遗留下来的驿站。萧老将军和老夫人因为年纪的原因不方便来送行,所以就派了阿离和管家过来。
顾清鸿看着站在身前的弟弟“二弟,我自知你不喜宁城的纸醉金迷,浮华权贵,但你毕竟是顾家的子孙,彩云这种地方,修身养性固然是好,但时间长了,斗志难免被消磨。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焉能草草一生?”
“大哥”清远有些无奈的道
顾清鸿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知你不爱听我说这些,但话到嘴边总是要提几句。保重好身体,我和父亲在家里等你回来。”
“大哥,此行凶险,万自小心。”对于权谋、官场,出身世家的他又怎会不懂?只不过这位浊世佳公子,心胸更加的广阔,目光更加的长远。他看见的是祖国万里山河,是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是天下苍生的福祉与祸福。这样的气魄,又怎会在乎眼前的蝇营狗苟、龌龊不堪。
顾清鸿自有一番霸气“放心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看了眼迎风而立的少女,身着蓝布碎花的江南花衣,乌黑莹亮的长发随意的编了两个麻花辫,未施脂粉的脸,清雅、干净、动人。“小丫头,可不许欺负我二弟”
阿离不服气的嚷嚷“我怎么会欺负他呢?对他好都来不及呢!又不是人人都像大叔你这么招人烦。
男子爽声大笑,眉宇间尽是霸气“想我顾清鸿活了二十五年,倒是成了人嫌狗厌的了“话音刚落,阿离脚边一路安安静静的阿黄大土狗很给面子的”汪汪、汪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几人见此情景一同相视大笑,顾清鸿一脸的尴尬,阿黄的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阿离摸了摸它的头“一会儿回家,给你两盘肉吃“朝顾清鸿扮了个鬼脸,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大叔,你还是赶紧走吧!”
“没良心的小丫头,还我的藕粉桂花糕!”大少爷难得的幼稚
吃人最短,阿离只好静静的看着他们道别。
管家伯伯拿出一包东西交给顾清鸿“老爷说了,一点心意,还望顾大少爷不要嫌弃。”
阿离腹诽,管家伯伯又乱改台词,阿爷肯定是说,快给顾家大小子拿过去。
顾清鸿拿好东西“清鸿生受,愧不敢当。他日定有重谢。’’
说罢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上船。
小船载着离别的人慢慢远去,岸上的人原路返回。管家带着阿黄先回了萧府,余下的二人则去了临河边的“倾城茶馆‘’
“你可不要小看这家茶馆,”
男子不变的微微一笑,表示他在听着。
“现在当家的小小福已经是第七代的传人了,他家的祖制秘茶‘花落倾城’一月只在初五、十五两天天有供应,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下不知”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你好笨呐,就算号称宁城‘诗书画’三绝有什么用,到了本姑娘的地盘不还是我说了算“阿离半是调皮半是得意的道。
“清远惭愧“
“既然惭愧,你就听着,听着本小姐给你讲那遥远的故事“兰花指一翘,缓缓的江南小调从少女的口中响起
“彩云小镇,有一美人,名曰花落,皇帝微服,春游江南,杏花微雨,与姑娘遇,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奈何奈何,西北站起,与君别离,山高水长。“阿离唱的温婉中不失轻快,伤心中不乏调皮。顾清远听得入神,梦里不知身外客。
“后来,那位姑娘,就到百灵山的后面去种茶,因为乾隆皇帝说最快下月初五,最迟十五便会派官员来接她进京,所以她每月的这两个日子都会在小河边自家的院子里泡茶等着郎君的消息,奈何,天涯相隔肝肠寸断,乾隆皇帝再也没有音讯。这个故事就流传了下来,她哥哥的后人为了纪念她,就开了这间茶馆,并把那道茶取名为花落倾城,只在每月的初五、十五两天供应。“
“可惜今天的日子不对,不能品尝此茶。“
少女明亮的眼神,轻快的声音“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呀“
顾清远点点头。
许是天公听了这个故事有些悲伤,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哎呀,还怎么回家呀,真扫兴“
顾清远看见角落里的古琴,道“无妨,刚才阿离一首江南小调唱得自是动听。清远不才,彩衣娱亲,自弾一首,以作回报。“
顾清远奏的是凤求凰,兴起时,唱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古琴声悠远而绵长,歌声厚重而飘逸,她仿佛看见了才子佳人,相见欢颜,琴声一转,歌声调子一高,又仿佛看见了,青山隐隐,流水迢迢。
顾清远是难得的赤子之心,阿离却也是曲中知音人。
此时此刻,窗外烟雨蒙蒙,窗内,公子抚琴,遗世而独立。如此寂寥,如此感伤。
阿离也终于明白纵使同样的惊艳才绝,承平少年,他也不是纳兰容若,他心中装着苍生百姓,三山五岳,亦不是弹奏广陵散的嵇康,他放不下家族,放不下尘世的羁绊。他只是顾清远,宁城顾家二少,却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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