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

　　第二章陌上人如玉

　　宁城的世家圈子里流传着几句话“萧家的兵，张家的钱，乔家的小姐，顾家的公子。”先不提千里小孟尝，门客遍天下的乔府，单是顾家的两位公子皆为人中之龙。长子顾清鸿，十六岁入仕，短短八年时间，翩翩少年郎，从宁城小官做到中央财政部长。而我们阿离满心满眼深深喜欢着的顾家二少呢？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乱世也只有他配得上这句诗了。

　　很多年之后，阿离都记得那个夜晚，她背靠在湖边的岩石上，远远看着亭子里的人，那个顾大叔和阿爷又喝完了一壶酒，阿婆又叫下人上了几个菜，其中有她最爱吃的佛跳墙和西湖醋鱼，某人一直在旁边浅酌，淡淡的身影。不一会儿，他站起身，向外走来。
　　三月的江南，清风阵阵，繁星闪烁，月色朦胧，阿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信步而来的男子，生怕一点点的小动静把他惊醒.不同于他大哥的英俊沉稳霸气，清远身上有着淡淡的书卷气，清秀的眉目，坚挺的鼻梁，嘴角微微泛起的弧度，整个人的五官拆开来看并不见得十分出色，独一无二，可和在一起却又是美得那般惊心动魄，倾国倾城。
　　“孙小姐，晚膳用的可还好？“
　　阿离沉浸在美色当中没有清醒过来，’’美人当前，秀色可餐呀！“
　　淡然如斯的人听了这话，难得的一愣，说不出话来。顾清远自小便知自己的相貌受到过无数的称赞，可三番两次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的也就阿离一人了。更何况权贵世家的女子皆是大家闺秀的作风，又怎会像她这般天真烂漫，说话毫无顾忌？
　　“多谢孙小姐的夸奖，在下受之有愧，实在担当不起。”
　　此时的阿离岂会想到她的话不适合来形容男子，满心满眼的以为眼前的人是不好意思被夸赞，于是她接着道“你也不用故作谦虚了，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里还没有及得上你一半的呢！”没有注意到男子略显苍白的肤色变得红润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不过，阿爷、阿婆、大哥、二哥好多好多人都说我也长的很漂亮呢，只不过现在太小了，你也不用站在美貌至高点觉得孤单，过两年，我就会上来陪你的，不对，女大十八变，到时，我还会比你美多了。”
　　顾清远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于他这种温文尔雅的人来说实在少见。
　　少女却有些生气“你不要不相信，他们都说了我是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顾清远看着眼前的如花少女，身量似未张开，不过眉目之间已含桃花之色，双瞳如水，肤如凝脂，樱桃小嘴，梨涡浅笑，想起小丫头的娘亲生前有宁城甚至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不禁答道“姑娘貌美如花，小生望尘莫及。”
　　阿离笑的眉眼弯弯，示意他弯下身来。
　　顾清远只见，少女踮起脚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后，大手一挥，一派江湖习气，“那是那是‘’
　　阿离转眼望见顾清远腰间的玉佩，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身不由己的拿起来把玩。
　　少女修长优美的后颈，如玉的肤色，专注的神情，吴侬软语，“这玉真漂亮。”
　　顾清远答道，“是家母所赠”
　　阿离失望的表情显而易见，“我还想要呢，这样看来是不能了。”
　　顾清远四岁那年便读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如今想来当时的不理解竟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倒不是说他对我们小阿离一见钟情、至死不渝，只不过，有些人天生的惹人疼，让人想捧在手心里万般怜爱。顾家三代皆是男丁，所以此时的清远少爷听见小丫头失望难过的声音，有些为人兄长的感情。
　　其实，这是阿离故意的呢，谁让她有那么多的哥哥呢，所以自小就练成了一套独家功夫，不动声色的把东西从哥哥们的手里拿过来。
　　“我帮你放好了“
　　说罢，便见顾清远把玉佩从腰间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放到阿离的手里。
　　阿离抬头故作不解的看着他。
　　“家母，曾有言道，此玉本就为女子所佩，想来如今是物得其所。“顾清远此话不假，却隐含了一部分，此玉乃是南唐李后主当年送给小周后的定情之物，几经失传，后来他父亲无意间觅得此物，送与母亲。
　　阿离于心有些不安“真的吗“
　　顾清远点了点头。看了眼亭子里，还在欢饮的萧老将军与大哥，“时候不早了，清远先送孙小姐回去吧.”
　　“好啊，我才没兴趣听阿爷的千篇一律的自我吹捧呢”
　　“萧老将军当年横扫千军，万夫不挡。直到现在都是军中的神话。”
　　阿离撇了撇嘴“你那是没看见，他被我阿婆收拾的半年不敢沾酒，足足三月睡在书房，和阿黄呆在一起。”
　　顾清远的脚步一顿，外间虽都知道萧老将军畏妻，却没想到如此，如此。想来，萧老夫人这位大家闺秀也有点盛名之下，不副其实。
　　“不过，阿婆和阿爷感情一直都这么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啊，实属难得。”想起这近百年的动乱时光，混乱的社会境况，顾清远有点儿想叹气。眼前的单纯少女又岂会知晓世事的艰难，列强侵略，国家安危，民不聊生。
　　雅居小院出现在眼前， “我到了”阿离摆摆手“先进去了，”
　　顾清远站立在原地看着阿离进去，久久未动。
　　不一会儿，只见急匆匆的身影跑出来“原来你还没走啊，太好了！”
　　阿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回去再看呀，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说罢少女羞涩的低下了头，”谢谢你，清远哥哥“
　　江南的夜色里，轻声细语，说不清有多动听，却足以绕梁三日。
　　此情此景，顾清远想起了李后主的菩萨蛮其三“花明月暗笼轻雾，今朝好像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是啊，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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