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葳蕤

作者:千夜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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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君一诺(上)



      来来去去几番反复,最终也没得出什么答案。众人散去,只余下红樱绿蕉在室内伺候,那个黑衣少年像个钉子似的冷冷扎在地面,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南宫歆坐在那里,久久不曾出声,细弱的身形投下了黯淡的影,几乎只像是一个只着华服的人偶罢了。半晌才吩咐,给她卸了妆扮。
      方意芜则依旧窝在她的怀里,一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已经散下来的长发。
      柔软而漆黑,在手心里那凉薄的感觉,仿佛鸩鸟的羽。

      仿佛——
      那个时候,展泠的眼神。

      在他说出“我万死而已”的那一瞬,他的眼神整个改变了。
      不再是之前如水晶娃娃一般几乎毫无灵魂的空洞美丽,而是有一种仿佛浸渍到了骨子里,森冷黯然的怨毒。
      那眼神只出现了短短一霎,在下一刻便被浓密长睫掩了过去。却没有逃过方意芜的捕捉。
      也正是在那一刻,她凛然惊动。

      之前的温暖怀抱,此时的恶毒恨意。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展泠这么一个人,对她抱有如此复杂的态度?
      同样难解的,还有南宫歆那仿佛饱含了深意的话语。以南宫歆的个性,说出那样的句子,确实是已经极不客气了。在那样的话语里,她似乎感觉出了一种极为微妙的东西。
      一个小小管家,地位便微妙至此……方府内的水,果真比她想得还要深。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依然堂堂正正站在南宫歆内室内的黑衣少年,方意芜真的开始好奇了,这娃就打算在那儿站着了?也不歇一会儿不做个自我介绍?就打算站到南宫歆晚上睡觉站到地老天荒?
      不是她搞笑,而是那个黑衣少年的那副架势摆在那里,着实令人容易产生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
      不知不觉已至了午膳时间,南宫歆还是没什么胃口,只是捡了几道菜,每样尝了一口——方意芜可以发誓,那真的是已经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口了。
      方意芜其实早就有些饿了,天可怜见,她早饭就没怎么吃饱——只是后来稀里哗啦来了一堆人,她又不能言语,自然无法表达出来,现在也只是小口小口地扒拉自己的小半碗米饭,在心里感慨南宫歆的食量。
      美人啊,我算是知道你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是怎么出来的了——纯粹是饿下来的啊!

      她脑子里不知乱想了多少东西,南宫歆已经结束了用餐,放下玉著,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个黑衣少年一眼,说道:“冷修,你也过来一起吃罢。”
      冷修?方意芜眨了眨眼,看着少年那幅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好像被人灭光了一家上下一百零八口连带对面街道上的小强的表情,不由感慨这名字确实取得好。
      黑衣少年迟疑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束在脑后的长发如流水一般泻下:“谢夫人。”
      冷修坐到了方意芜的旁边,亦是不发一言,只慢慢吃喝,仪态端庄优雅,显见出身不凡。
      方意芜埋头苦吃,眼角并不着痕迹地暗暗打量着冷修。看上去不过十三四的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确实是一副好皮相,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南宫歆的地盘,她简直就要心理阴暗地揣测些什么墙茨之丑了。
      纵然她不那么心理阴暗,她对于冷修,也确实没有什么好感——她可还忘不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冷修那奇异的眼神。对一个垂髫之龄的小女孩抱持这样的态度,不是他自己是个狭隘鸡婆的小心眼,就是他并没有像表面这样符合对南宫歆的忠心耿耿。

      一直凝神看着他的南宫歆,眸光微烁了一瞬,方道:“冷修,从今日起,我就把你拨到小芜那儿,好好保护她的安全。”
      冷修皱了眉:“可是,我是为了您……”
      方意芜怔了怔,旋即抬起头来,小眼睛眨巴两下,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的疑惑。
      南宫歆的语气虽然温和,却含着不容置疑的确凿:“那就抵给小芜,她是我嫡亲的女儿,纵然是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罢。”
      ……美人啊你想抵给她什么啊。
      冷修安静了一下,居然颔首称是:“我明白了。”
      他随即转过脸,一双寒如夜星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方意芜,一张脸上喜怒莫测。
      方意芜对他发射了十连击的星辰眨眼攻势,成功地让他破功,微有些尴尬地不再与她对视。
      旋即,他却是离座,垂首,下跪。
      方意芜还坐在那个圆墩子上,所处不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么一个仿佛人形冰箱还是黑色包装的未成年同学对她施施然下跪,眯了眯眼睛。
      “芜小姐。”
      乍听到他头一次对自己说话,尤含着少年特有的清朗与沙哑,嗓音居然还挺好听。
      方意芜笑盈盈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冷修却并未站起,而是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态,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的命是您的。”
      方意芜的笑容凝在脸上,不过长年的修养让她还是保持了表面十足的安泰自若,只是睁了一双点漆般的眼,懵懂地看着他。
      冷修却并不再看她,垂下了眼睑,漆黑的睫毛洒落出了深浓的阴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莫名的脆弱感。
      “所以,展管家的话也是我的意思。”
      他语气淡漠,脸色苍白,一身玄色,倒似葬衣。
      “若您身有差池,我唯死一途。”

      这位少年,你的理解能力明显有问题吧?!展泠那句话是可以理解成这个意思的吗?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做侍卫的,若是有了纰漏让主子身伤,确实没什么好混的了。不过动不动就提到了“死”字,这两个家伙还可以更乌鸦嘴一点吗?知道避讳气这仨字怎么写么……
      方意芜表面上却是羞羞怯怯的一笑,纯真可人,张了张口,只是发出干哑而毫无意义的气流。小眼睛眨巴眨巴,像是蔫掉的花朵,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南宫歆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疼痛在心底顿时泛滥,她的指尖微颤,只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小芜,娘已经派人去蒋家了。”
      方意芜微微颦眉,回想了一下这些天和方酃然的相处,才在脑海里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蒋医圣”?
      南宫歆继续道:“蒋大人长年云游四海,连蒋氏族长也不知其行踪……不过不要紧,已经有人在洛涟发现蒋大人的踪迹,我相信以他仁心妙手,小芜你一定会早日康复的,一定。”她的眼神有些幽暗,像是抑郁的影子,暗色沉浮,“若是他不肯为你医治……”
      室内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度。
      南宫歆自觉失态,连忙在女儿面前换上优雅美丽的笑容:“小芜,总之,你不用担心,娘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嗓子。”方意芜连连点头,一副信任天真的模样。南宫歆垂下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乖孩子……”
      她的声音渐低至不可闻:“……我也只剩你们了……”
      方意芜的手指紧了紧,伸出手环抱住了母亲,久久无语。

      *** *** *** *** *** *** *** *** *** ***

      五夫人的丧事,最终以“意外”定论,出丧之类也一切从简,毕竟方怀季凯旋归京乃是近些年来一等一的大喜事,府里的白事自然不好大肆操办。
      没什么人是不可或缺的。少了一个人,地球照样转。少了一个五夫人,府里哭丧了几天,过后照样重新喧闹繁忙了起来,人人该做啥又做啥去了。南宫歆这几日也不知是哪里动了心思,命人将潇潇居后被填的花园又重新辟了出来,植上了大簇大簇的芍药。花种极罕,方意芜看了半天也没瞅出这是个什么种,只知其开时如烟如霞,仿佛云蒸霞蔚的一场繁盛花事,倾动国色。
      区区种个花,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这花种可就大有文章了。
      南宫歆现在植的,是芍药。
      而她之前命人铲去的,则是金盏。

      在偌大一个安国,除了青赤白九字诀这样类似于三字经的小儿科,你说你不知当今天子是谁,那并不出奇,但你若说你不知甄方南蒋叶五大家族,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谓五大家族,乃是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富贵奕世,架海金梁辈出,最为鼎盛繁华的簪缨之族。以“龙王应惭”的甄氏为首,千年来屹立不倒,国之砥柱。
      所谓南宫一族,“垂天翼,朱雀芍,丹樨日日久久,紫宸暮暮朝朝。”以与皇室安陵一族的牡丹国花相衬的芍药为族徽,也正印证其与皇室关联至深。
      世间所言“方天藏娇花草丽,玉斝三举倾金罍。”说的正是方氏一族,山河砺带,金盏为凭。方氏族徽便是云银霰金的金盏花样,嫡出子女所饰所佩,无一不是金线绞银的层叠花色,全无一丝春花娇柔,而是傲霜凌雪的凛冽。也许就是因为这份凛然之性,过刚易折,方氏素来支庶不盛,子孙有限。上一任安泰公便是家中独子,连几个姊妹皆去得极早。及至方怀季这一辈,倒是有了几个孩儿,却都体弱早逝,最后甚至连嫡子皆无,迫不得已才选了他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子,继承方氏。
      安国极重血统,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所以方怀季纵然少年得志,才华横溢,却因为只是个无诰命的庶子,而只能袭承原本安泰公的侯位。他空怀满腹经纶,却在朝堂上施展不得,只得投笔从戎,而能这样年纪轻轻便官拜大将,无关方氏世代簪缨鼎甲,纯属他挽大厦于将倾,保得江山社稷于风雨飘摇,盖世战功彪炳卓著,赫赫威名远慑四方,数十年来无人可及罢了。

      方怀季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南宫歆更是金枝玉叶,皇室郡主,然而潇潇居却在整个极尽奢华的方府内别处幽静,雅致清幽得几乎于偏僻。后院的花圃也空置了多年,却在方怀季即将归京之际重新种满了象征南宫一族的芍药,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回事呢?
      示威?抑或警告?
      方意芜揉了揉头发,这样一个安然午后,分明困倦催人欲睡,她现在以十分不成体统的姿势窝在南宫歆的大床上,温香软玉盈怀,明明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享受时刻,为什么还要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的确是享受,这些天来,她穿的是绫罗绸缎麝香金裙,吃的是山珍海味鱼翅燕窝,住的是碧瓦朱甍亭台楼阁,睡的是雕花印叶朱漆大床,赏的是佳丽群芳美人环绕……美物美人美景交相辉映,堪比黄粱美梦春秋大梦华胥梦白日梦的天堂。
      可惜这天堂不是完美无瑕。
      她还没来几天呢,眼睁睁就看着几个人这么不明不白地或消失,或归西。这样没有硝烟没有血腥的魂断花楹,就算她有南宫歆罩着,谁能保证之前的毒杀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在立足之前,还得先保命。
      不能发声,也就不能念咒,无法召唤出自己以前的那些小可爱们。而现在这个垂髫弱女……方意芜瞅了瞅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好吧,先从物理能力开始锻炼,她在那个天杀的草原上面磨练出来的野兽生存技巧可不是只拿来好看的。
      她的眼神微暗,身旁传来了婉转清丽的声音:“小芜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方意芜一回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南宫歆那略带疲惫的秀美容颜。小女孩原先有些阴冷的眸子顿时柔化下来,眉眼弯弯,堆出了一个有些赧颜的傻笑,同时也拒绝相信此时讪讪然的自己和平日里某个笨蛋小鬼相似到几乎如出一辙。
      南宫歆纤纤葱指一伸,轻轻捏住方意芜的小鼻子,声音忽然临近:“别担心,有娘在。”
      方意芜袖下的手指轻轻一颤,抬起头看着南宫歆。
      很奇妙,非常奇妙。
      这是她的娘,是她的母亲。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有一半的血液,是来自于眼前人。她是自她的身体里诞生而出的骨血。
      她现在的名字,叫做方意芜。而过去种种,昨日之烦昨日之忧,都只成了过眼云烟,了无痕迹。
      正如她前生的名字一般。
      无……
      往日种种譬如往日已死,消失无痕。甫她诞生那一刻起,不过是从无,绕回了一个圈子,再回归到原点——一切皆无。

      南宫歆只觉得女儿垂下头,小身子往自己这边依了依,像是小猫一样偎着她,心下亦是一动。她抿了抿唇,这么多年来辛酸苦楚,无人知晓,曾经夜下泪成行,空中虚应诺,而今只觉得自己彻头彻底的愚蠢,那些曾经青春年少里的如金往事,曾经花团锦簇无一不美好,又该是一桩何等天大的笑话。
      轻轻呼出一口气,绿蕉的声音轻轻传来:“夫人,确定是今日来人。”
      方意芜在南宫歆怀里顿了顿,今日?来人?哪只神圣?
      南宫歆静静道:“你去请那几位过来,就说我重张品香会。”

      南宫歆尚未出阁时便以一双调香圣手闻名遐迩,不知多少人趋之若鹜手捧重金,只为求一钱韶华郡主的亲调香料。嫁入方家后,她这个喜好倒也没有落下,时而会寻过去的奉香师傅进府一同讨教。后来江黛容进府,不知怎的也开始爱上调香,南宫歆若是请人入府相论,她也必定虚心求教,十分谦卑,久而久之,受她影响,府上的这几位夫人都加了进来,称之为“品香会”。
      叶依昭之前身上所熏的辟邪香,也正是南宫歆于某次品香会时所赠。
      既然是品香,自然和所谓“各携名香,比试优劣”的斗香不同,至少于此道,无人敢驳南宫歆之言,但是既然妻妾一堂,没有明争,暗斗高下定然是少不了的。

      叶依昭等三人陆续到来,各个花枝招展,风韵万千,南宫歆的房间并不算小,她们这几人花团锦簇的模样,竟有些艳光四射得连这屋子都受不得了。
      室内幽香浮动,清浅如月影横斜。
      江黛容以袖掩口,有些好奇道:“今日这香气以前好像从未闻过,是姐姐新调的么?”
      叶依昭立刻道:“这香好像有些熟,似曾相识一样。”
      于依依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转,“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姐姐,你看那两个人,都闹成这样了,你就别打哑谜了。”
      南宫歆道:“这香为梅花,是用……”于依依立刻打断她,盈盈笑道:“哦,我知道了,这是用梅花花瓣调出来的香气,难怪这样清幽,是不是?”江黛容亦笑,十分乖巧柔和的模样:“这香清冷宜人,在这季节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叶依昭坐得离方意芜最近,她可以极清晰地听见一声极小而又极轻蔑的冷哼:“下贱!”
      如叶氏这样的世家大族,素来目下无尘,于依依纵然出身武林大家,但也是白丁之族,更罔论江黛容那样的青楼出身了。
      南宫歆微笑道:“两位妹妹这可就猜错了,此香虽名梅花,却并非以梅为料,而是沉八两二分,蔍陶一分三铢,甲香三两二分,甘松一分,白檀二分三铢,丁子二两二分,麝香一分,熏陆一分。用料不算多,工序也谈不上烦琐,贵只贵在其香气清逸幽雅,能安神静心。”
      于依依皱着眉头:“明明不是用它做的,却明明以它命名,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嘛!”
      南宫歆道:“这世上的事情,徒具其名而无其实的多如繁星,妹妹难不成还想要一个一个数过来批判一下?”
      江黛容立刻道:“今日真真是又长了学问,姐姐果真是才貌双全,博闻强识……”
      眼见这一堆人开始了毫无意义的又一通拉扯,方意芜暗暗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的却是之前绿蕉的话语。
      她可没有忘记,南宫歆是在确切听到那一句话后,才让红樱把这帮子夫人都再一次拉了过来。
      大概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吧,恰在此刻,沈氏在厢房门外禀报道:“郡主,姚公公求见。”
      方意芜心里微愕,公公?怎么连宫里都有人来了?转念一想却又不再奇怪,南宫歆虽然是出自世家南宫,但也不可能让同样出自五大家族,貌美跋扈的叶依昭——至少是在表面上——如此服从谦卑。她的身份极为尊贵,原因除了她作为方怀季的正妻,她的生母更是是先皇的胞妹清影长公主,御封韶华郡主,正是当今天子的表妹。
      表哥表妹什么的,再加上一个世家庶出惊采绝艳的方某人……方意芜咳了一声,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她现在还未能完全转换角色,即便表面上完美无瑕,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将南宫歆真当做自己的母亲看待,但这样仅凭流言蜚语拼凑出来的无稽碎语,不好,不好。

      方意芜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室内众人的表情,果真十分精彩。不过这些夫人们也并不是省油的灯,须臾便恢复了镇静,南宫歆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连颔首的幅度都轻得几乎肉眼不察。绿蕉却是对她一躬身,继而朝守在门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当即撩了绡纱帐,沈氏低眉顺目地迎了一个太监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四个内侍模样的人,手里皆捧了一副盒匣。
      姚公公一进门便欲行跪礼:“见过郡主。”
      红樱连忙上前推了这礼,姚公公就势起身,一张老脸笑得仿佛秋日菊花:“郡主,皇上听闻方小姐病恙方愈,郡主多日来不易,便让奴婢从异宝库里选了些奇珍,聊供郡主一笑。”说着便微一侧身,那四人捧的盒匣都是一模一样的五彩云纹,红木上又雕了扭曲繁复的枝叶莲花,板饰蘷纹端角,光是装饰都已经精致无比,买椟还珠也不为过。
      红樱等人上前接了盒匣,捧了其中一只呈于南宫歆面前。南宫歆倒似恹恹,漫不经心地打开,匣内一片琳琅璀璨,一室宝光流转,熠熠逼人,几能耀花人眼。她面上没露出一丝欣喜荣幸的神色,甚至看去更冷了些,把盒子合了起来,道:“谨谢皇恩,望皇上福比天长。”
      方意芜看得几乎有些呆,倒不是为了那世间难寻的珠光宝气,而是南宫歆这副冷淡不惊的样子。她再怎样身份尊贵,也是君臣之分,没有一室跪倒拜谢皇恩已经让她很是惊奇了,僭越至此,难道不算是天子脚下,目无王上?
      但姚公公却一点也不奇怪,似是熟络了南宫歆这副冷漠的模样,笑道:“皇上记挂郡主一直有体虚之症,另附了一对如意枕,一对鹤鹊枕。这次西凉进贡了雪火琉璃榻,皇上一听其素有辟邪强身之用,就立刻赏下来了。抬的人就候在居外,不知郡主想设在哪里?”
      南宫歆微一颔首:“多劳他挂心了这么多年。”又道,“皇恩浩荡,我不胜惶恐,”话虽如此,她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惶恐”的反义词,“天子脚下,邪秽难存,望紫宸浩然之气,可消得今日这家宅不宁。这雪火琉璃榻,就放在我这屋外,好好震震这里的邪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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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
    感慨一下,当年的月榜和年榜真是浮云啊,就凭那样的文,我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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