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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龙溟坐在桌子前一脸严肃，摊开的手掌心里浮着一只纸制的小鸟。纸鸟身周浮着淡淡的紫黑气息，显然是只经过魔气淬炼的灵鸟。
“……神器收集一事，目下只能依靠姜承的蚩尤血脉。好在他对我还算信赖……”
“……那边的事我不想多管，只要小心别引起蜀山派的警觉就好……”
龙溟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看样子竟似在与手中的灵鸟对话。话音刚落，只见手中的灵鸟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话，但是声音极其微弱，稍微离开桌子一步就无法听得清楚。
“住口！我如何行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龙溟稍微抬高了声音，眼神冷冷地极是怕人，那灵鸟瑟缩了一下，似是不敢再多话。
龙溟放缓了口气，低声道：“你放心，无论生死，夜叉之事都是我的第一位。这边我自有分寸。若无紧要，以后不要随便联系。太过频繁的话，只怕会引起姜承的警觉。”
正说到这里，木屋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龙溟一惊，握紧拳头将纸鸟瞬间烧为灰烬，这才起身去开门。
“姜兄何事？”
“这里的苗民商铺中有些上好药材，我想去采买一些带在路上。不知龙兄是否也想去看看？”
姜承平淡回答，侧头往屋内看了一眼，“……是不是有所打扰？我方才好像听到有话音……”
龙溟神色坦然：“怕是姜兄误听了。我一直在内休息，左右也是无事，随你去看看也好。”
“那我们上去吧。”
青木居的房屋都是建在大树枝干上，两人顺着树道来到上一层的店铺，先将随身装备换了几样，又买了些平日难得的补给药材。正要转身出门，一个小小的身影急冲进来，无巧不巧正撞到了龙溟的身上。
这店铺内里甚是狭小，出入门槛又高。龙溟双手拿满了东西一时没有注意，两人□□到一起，小孩子跌在地上，扁起了嘴就要放声。
姜承赶忙扶起孩子：“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痛哪里？”
“木鸟……我的木鸟……”
姜承往地上一看，有只手掌大小的木鸟掉在脚边。原本精巧的翅膀断成两截，想来是从小孩子怀中滚出来的。
“你撞坏了我的木鸟，快赔给我！”小男孩一边叫一边拽着龙溟的衣襟不撒手。一副如果对方不赔就要死赖哭到底的架势。
龙溟脸上略现尴尬，他生平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撒娇的小孩。就连最亲的弟弟都是从小训诫居多，诱哄极少，一下子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小朋友……，”龙溟俯下身，竭力摆出最温柔可亲的笑容，“你看，我并不是故意的……不如这样，我买一件别的玩意给你代替它……”
“不好不好！我要我的木鸟！就要我的木鸟！”小孩子拼命摇头，哭声越来越大。
眼见着门外开始聚集了围观的民众，龙溟只觉得头痛不已。姜承捡起那只断了翅膀的木鸟仔细看了看，撞坏的地方裂纹太明显，就算粘也粘不好了。
“阿晖，叫你出来买个东西又闯祸……哎呀不要再闹了，赶紧回家去。”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人匆忙奔进来，正是先前出租客房给他们居住的主人家。她赶忙拉起小孩子，又紧着给二人道歉：“两位客人对不起啊，我儿子年幼不懂事，你们请多担待。”
“可是，他把我的木鸟弄坏了，那是哥哥亲手雕给我的……”小男孩看到母亲来了，不敢再大声哭闹，只是满脸委屈站在那儿。
“那我们去求你哥哥再雕一只送给你，好不好？”姜承轻轻地摸头安慰道。
“他不在这里，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农妇叹道：“我大儿子是个巧手木匠，前年跟村里一些人去中原做生意，已经三年没回家了。她蹲下去替小儿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他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临走之前，雕了这只鸟送给弟弟，阿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整天带在身上……”
农妇说罢，又低声安慰了儿子两句，总算让小孩止住了哭声，乖乖回家了。龙溟看看母子俩的背影，又瞧了眼姜承手中坏掉的玩具，忽然说了句：“姜兄，你会雕刻技艺么？”
“我？石头一类的粗浅刀工倒是会点，但是木质脆软……”姜承说到这，一下子明白过来：“龙兄是想重新雕一只赔给那孩子？”他方才见那小孩这般伤心，心下就有此意，但又对自己的手艺没有把握，因此才未出声。
“我想，反正还有闲暇，不如试试看。毕竟弄坏了他人之物，还是要赔偿的。”龙溟以手指抵住下巴，思索怎样才能复原这木鸟，“姜兄若会些雕刻的基本功，还请指教一二。”
虽说是小小的木雕，但做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两人并排坐在树下的长凳上，拿了工具和原料，开始对着木鸟研究起来。谁知浪费了一堆木料，就连一只小小的翅膀都未曾雕成。
“啊……”龙溟一声轻呼，已不知是第几次将手指放入嘴中吮吸伤口了。姜承见状忙道：“龙兄，你还好吧？”从他手中接过小刀和木头，“这只木鸟做工精细，不是一时半刻能复原得来的，还是让我再试试吧。”
龙溟点了点头，一边休息一边仔细观察姜承的手势。见他虽也是动作生疏，但毕竟有些基本的雕工底子在，比起自己笨手笨脚不停切到手还是要强些。木鸟的雏形逐渐显现，看着他专心沉浸在创作中的神情，灵动活泼的手指，龙溟内心竟有点羡慕。
低头看看自己凭空添了好几道细碎伤口的手，这双手能挥舞魔力强劲的长枪，能书写各种龙飞凤舞的文字，甚至能掌控无数生命的生死……而今天，这双手却在战战兢兢地摆弄这世上最童趣的玩意儿，而且还失败得很惨。
谁让他这一辈子，从来没雕过什么东西送人呢……似乎曾经有那么一次，阿幽也希望自己能雕个什么东西送他……
好像是阿幽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征战刚刚归来，正好见到年幼的弟弟满脸兴奋地等在寝宫门口，手里拿了工具和木料，要求大哥亲手给他雕个什么玩意儿送给他。自己那时虽说是侥幸胜利，但夜叉军队损失也极惨重，再加上朝野中反战派的咄咄进言，正是心情抑郁，事多繁杂的时候。见幼弟如此不务正业，当即怒火上涌，不仅当场摔了工具，还严厉斥责对方不求上进，以后不许再弄这些扰乱学业云云。
他记得弟弟的脸色由期待和开心逐渐变为委屈，含着满眼的泪水，倔强得不肯掉出一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认了错然后离开。
后来龙溟才知道，在他回来的前一天正是龙幽的生辰，弟弟只是希望能从大哥那里得到一件他亲手做的礼物而已……谁料国事实在太多，竟然忘了个干净。事后也曾想过去安慰一下对方，但总有些挂不住面子，渐渐的也就抛诸脑后了。
自己这一生实在是太忙了，忙的从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小事，就这样一直忙到龙幽长大成年……
龙溟想到这里，落寞的一笑。如今终于有机会坐下来静心研究这些小玩意儿，可是阿幽却再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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