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

　　“因为其他三队的方向上都没有敌人，而我恰好又是我们这队的组织者。”

　　“错。”骑士回答：“就算他们都碰到敌人了，这也是只有我们队才能做到的事。而在我们的那个队伍里，另外九个人，包括我都可以被替代。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

　　“嗯……只是因为夜视能力而已，种族天赋加上好运气。”

　　“你觉得换了任何一个其他精灵，搭配路上捡的九个佣兵，都能全歼一个五十人的团队？”

　　“无法证明，”精灵摇头：“因为现在全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精灵了。”

　　“你是存心要抬杠吗，”骑士叹了口气：“那天晚上我开着加强视力的魔法呢。——你吸引敌方注意的攻击，逼迫他们分散的布置，引导我们移动和出手的时机把握，有哪一点是其他人做得到的？”

　　精灵没有回答。

　　“现在的‘独角兽军团’里，我是骑士，我的职责就是保护队友。谢利则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法师。朱利安还没有确定方向，但我相信凭他的聪明和勤奋，也能很快在队伍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你呢，艾伦？”

　　这一次，骑士没有等精灵回答，而是继续接了下去。

　　“没有人能比你更了解战斗本身，将来也很可能不会有。你是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弓箭手，还是一个优秀的团队指挥？作为‘独角兽军团’的核心，你的职责不是保护队友或攻击敌人，而是带来胜利。——而你竟然觉得，头脑接受四肢的保护，算是一种耻辱？”

　　“我……”

　　“你曾经对我说过，‘为了我们会努力’，但现在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你就打算退缩了？要把自己视为团队的累赘，然后自怨自艾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艾伦，”骑士用温和而悲哀的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是真的看走眼了。我的团长，我发誓效忠的主人，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勇气吗？”

　　“……凯因。”精灵睁大了眼睛。

　　“安雅说过，体能是可以完全恢复的，这点我也相信，因为认识你的那一天，你还是个连弓都拉不满的流亡难民，”骑士笑了笑：“但你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体力或者魔法抗性的恢复，而是这里吧。”

　　他指了指精灵的左胸口。

　　“艾伦，我不知道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你的心还留在三百年前，而不肯继续前进的话——”

　　骑士住了口。因为精灵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他。

　　“对不起，凯因，对不起，”精灵低声说道：“让你失望的事，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你说得对，这不应该。——我竟然……会产生这样软弱的想法，简直和中了什么诅咒一样。”

　　“偶尔软弱一点没有关系，”骑士轻轻地笑了：“就算向我抱怨的话，我也会回应的。只是千万不要再说出‘只能躲在盾牌之后’一类的话了。——这让举着盾牌的我情何以堪啊。”

　　“抱歉，”精灵也笑了，松开手，看着骑士的眼睛：“非常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吧，”骑士摇摇头：“这是三百年前的说话习惯吗？‘失陪抱歉非常感谢’？”

　　“唔……大概只是我个人的吧。”精灵有点尴尬地回答：“好像以前也被这么说过，不过就是没改掉。”

　　“外交辞令，很有距离感啊。”

　　“我会注意的，抱……咳。”

　　“没那么严重，不用逼着自己改了，”骑士笑着回答：“再说客气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知道我在铁桶里的时候，每天有人肯过来打招呼是件多奢侈的事。”

　　“所以，‘早安’没有关系咯？”精灵小心地问。

　　“‘早安’没有关系，”骑士抬起手，拨开垂到精灵脸前的一缕发丝：“‘晚安’也是。……晚安，艾伦。”

　　有魔法加成的房间里很温暖，精灵的头发已经干了。骑士站起身，熄灭了烛台。

　　“……晚安，凯因。”黑暗之中，精灵回答。

　　“喵。”喵丽丝说，慷慨地让出了半边枕头。

　　差不多同一时间，矮人正蹲在自己房间的淋浴间内，研究着那个一人多高的淋浴设备。

　　“很天才的想法，”矮人说：“但还有改进的空间。”

　　“要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效率了。让水沿着管道反复通过，同时在外部使用火法术加热，这样的想法是没问题的，但管道的结构设计和材料的选择都导致效率不高，体积太大还会导致热量流失，如果能修改一下的话，会节约至少一半的魔法能量。”

　　海妖少年听了半天矮人的自言自语，确认完全不在自己的领域之后，安静地跑回桌前练字去了。时不时还抬起耳朵，听一下外面的动静。
　　可惜的是，高塔实在是座非常牢固的建筑，每堵墙的厚度都足以隔绝一切外部音效。因此法师在自己房间内的研究，无论是制造爆炸或者召唤尖叫魔，都不会影响到他人睡眠。

　　但写了一百多次“雷蒙德拉斐尔”和“谢利”以后，海妖少年也觉得无聊了。于是终于还是爬到床上，很快地沉入梦乡。

　　矮人正悄悄地念着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火球术咒文。
　　然而，淋浴设备上的人造石，依然没有任何点亮的反应。

　　力量、物理防御方面有很强的先天优势，魔法抗性较高，非常适合担任近战物理系的矮人族，天生不具备任何使用魔法的能力。历史上也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矮人法师。据说，这是因为矮人的祖先曾冒犯过魔法之神，神对他们所下的一个无法解除的诅咒。

　　“这不是事实，”矮人悄声对自己说：“精灵可以担任狂战士，半兽人也可以通过训练成为牧师。即使有先天属性的优势和劣势，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是受天赋所限，完全不能担任某职业的。我只是还需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历史上没有先例的话，就创造先例。就像多德先生成为第一个留在地面世界的矮人一样，我，冒险者朱利安，要成为第一个矮人法师。”

　　他重复了一遍这段话，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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