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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八.
第二日方武陵向教众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明日越风要成亲了。教中右护法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表情很微妙的破裂了一下,然后又问前来告知的三娘要与越风成亲的人是谁。三娘说原来惠娘自己提出要嫁给越风的,越风不同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走个过场,以安慰越风想要体会人世婚礼的愿望。右护法暗九的表情更奇怪了。
三娘见他的表情,不由有些担忧,出声劝道:“暗九,我知道你原也看不起他,只是明日也许是越风的最后一日生命,你好歹表现的快活些,别平白伤了他的心。”
暗九的声音有些暗哑:“你原不是也讨厌他的,如今怎么也能这样为他说话?难道你忘了教主夫人?”
“我怎么会忘?如果没有教主夫人,如今又怎么还会有叶三娘这个人,只是真的够了楚越风受的苦真的够了。这七年,我不是没有眼睛。我们所有人待他如何,教主待他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有好几次我心里觉得对他太过分,想停下来,因为教主夫人,我没放过他。”三娘的声音有些颤抖“暗九,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可怕吗?三十四年前,我被鸨娘逼着接客,我不从,他们便把我关起来。整整一个月,我在风月楼里像个透明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怜悯我那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回忆,每每月夜梦回,我都会被吓醒,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
暗九的表情有些松动,好像同情三娘的遭遇,也好像在思考那种感觉。
三娘美目流转,盈出些泪来。“我一个月便差点坚持不下去,你有没有想过,越风他这样已经整整七年?”三娘终于流下泪来,她的双手捂住眼,“你有没有看到他流下来的血泪,红的让人触目惊心。我自认命途多舛,那样的眼泪,却还是把我惊得怕了起来。”
暗九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他又想起那天的血泪,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
“原本这些已够了,可是前日,你看没看到?教主把剑刺进越风的心脏里?那样不留情面?全教人都知道越风的心在右边,所有人也都看到这七年来越风对教主的情谊,他对教主爱的有多深,可是教主却为了另一个人不惜杀了他。他心里该多痛啊?那一路他喃喃的说着对教主的思慕,绝望的眼里最后一丝光都没有了。如果我相公如此对我,我会死的,会死的心魂俱灭,再不愿在这人世间体会这种苦痛。”
暗九的表情终于破裂,头痛的捂住额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提醒越风对林是亦的爱情,林是亦爱的是沈临风,是沈临风
“他本没有错啊,只是不小心成了那个楚家的孩子。他本该是个被娇宠的少爷公子,他和我女儿一般的年岁,却受了这么多的苦。他才二十三岁啊,才二十三岁啊!”像是一瞬间三娘心里的愧疚全爆发出来,她终于没能再忍住,从暗九的面前逃开,不想任别人看自己心里对越风的心疼。有种悲哀,是她不想与别人共同分享的,这种悲哀,里面占据最大部分的,就是越风
原地的暗九不,应该说是林是亦,也就是红教教主楚亦,他的身体有些不稳,吐出一口血来。什么越风爱他,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每一次见越风,越风低着头跪在地上,从没有露出一丝痕迹,一丝情绪;什么越风的心长在右边,他不知道,他从来要求自己要对楚越风狠一点,再狠一点,这些事情他怎么会去在意?
这么多年来,不管他怎么折磨越风,越风都没有在他面前流过眼泪,甚至连一句闷哼都少有,他也从来不知道越风的眼泪竟然是血色越风的心竟长在右边吗?竟然是自己一剑断了越风的生路吗?为什么在脑中模拟了千百次杀死越风的情景,如今被告诉预想已经达到了,自己心里没有快意,却只有怕?楚亦站了起来,向门口走了出去
此时越风正由惠娘扶着往楚亦的教主院子竭风阁走去,楚亦顶着暗九的皮,也上前。越风央求他:“右护法,越风不敢拦你,只是接下来越风要去的地方,事关机密,无论如何,请护法不要告诉教主。”
楚亦怔了一下,却反射的不耐问出声:“好大的胆子,你有什么敢瞒着教主?”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明明想要告诉他自己不会告诉教主,但多年的趾高气昂却没有让他如愿。
越风被吓了一跳,脸色暗淡下来,却还是强自欢笑到:“冒犯了右护法,还请护法见谅,我一时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是失礼了。右护法想看便看吧!便是告诉教主,楚某也甘愿受罚。”
说着并没有再看楚亦,只是低头,脸上有些难堪。楚亦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竭风阁里非常干净,好像每日都有人专门来打扫一样,楚亦记得自己很久没来过这个院子了,还特地交代了不许人进来,打算让这院子荒了。
“这院子如果我没记错,教主不许人进来”楚亦想出声询问,但问了一小节,却又没再问下去。
“右护法若担心被教主发现,这却是不必的。这院子是楚某第一次见到教主的院子,教主厌极了这院子,我想今生他是不会再进这里了。其他人遵从教主的命令,轻易不会进来。”越风低头看着地面,话里没什么情感,“所以我对此地甚是放心,右护法也大可放心。”
走过长亭后,他们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住脚。越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咒骂声音,每一句都是在骂楚越风,每句都阴狠难听之极。楚亦听出这是鹤州的声音。
越风摇了摇头,捂住了心口,惠娘立刻关切问道:“怎么,又痛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我去找毒医拿药?”
“不回去,你找师兄那要去吧!快些回来。”越风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脸色发青。
惠娘担忧的又看了他一眼,才快速跑开。
可能有人要问了,为什么放着武功高明的右护法不去,发到让不会轻功的惠娘去取药。越风心里清楚,右护法讨厌他,莫说是去取药,便是扶他一把,只怕他也是不愿的。这才强忍着痛,靠在墙上,然后顺着墙滑下去。
没想到右护法却来扶他,不止如此,还给他输了内力,源源不断的热流入心里,痛渐渐平息下来。越风靠在楚亦的怀里,等到有了一点点气力,立刻强撑着站起,“多谢右护法相救,劳累护法了。”
然后气氛沉闷下来。越风靠墙休息着,楚亦却清楚的感受越风的虚弱,那颗心,跳的非常勉强,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一样。越风的身体很凉,比平时被自己玩弄的时候都没有温度
过了一小会,越风开口说道:“楚某要继续了,右护法若不耐烦可自行离去。”说着又走了许久,才站到教主的房门口,推开门,离门不远处是一片铁栏杆里面管着三个人。这些人楚亦都很熟,他们是早该死去的有若,霓虹和明羽
楚亦顿时有种参与了一场骗局却不自知的感觉。
“霓虹,我来看你来了。”越风的语气透出柔情,眼神里不自觉带着宠溺。
“你这个魔头,你到底想怎样?”霓虹的话里透出嫌恶和恐惧。她快被越风给逼疯了,这个人不断的向她示好,送她许多礼物,足足有十八件,与她的年龄一样。
“难道你真像鹤州说的那样,想把我拉过去,帮你伤害哥哥,那我告诉你,没门。”霓虹手拉住铁栏杆,发怒的喝出声来。
越风的脸有些暗淡,“我说了很多次,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投缘,所以想多见见你罢了。”你也不用在意,明日之后,也许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已经和师兄说过了,明日之后你们都可以走,只要遵守我们的约定,不去见沈临风,不要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你们还活着,你们的生命就不会有大碍。”越风笑意盈盈,一点也看不出哀伤。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说着转身,没什么留恋,“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明日就要成亲了,祝福我吧!”
可是下一刻明羽问出声:“你要与谁成亲?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越风呵呵笑出声来,“多谢楚公子挂心了,越风自幼无父无母,也没有那个精神去请媒妁,至于我与谁成亲,就不劳楚公子费心了。”
“那沈伯父沈伯母呢?你也不告诉他们了?”明羽的声音有些尖利。
越风身体一僵,声音有些发抖。“我的婚事与沈家二老有何相干,更何况他们早已死了,还是被我杀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分明听我爹娘讲过,再看你不忍杀我们,一切不就都明了了吗?”
越风的镇定表情终于没了。他回过身,看着明羽:“你知道很多事,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对于某些人是多大的打击,楚公子还是慎言的好。”
“什么慎言,今日的一切本与你无关,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该是沈家”
“别再说了,”明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越风打断,他捂住心口,呼吸又困难起来,“我与沈家没什么关系,他们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要我,你难道要我再回忆一次吗?”
明羽的脸色变得很奇怪,“你怎么了?”
越风笑起来,“我的心从中间断了,明日不出预料的话,就是我的死期当然,你放心,沈临风还活的好好的。我保证他没有什么损伤。”
“是他伤的你?”明羽的额头沁出汗,眼底是痛苦。他们的话让屋里除了他们两个,所有的人都听不懂,楚亦看着越风,若有所思。
“不是,他待我很好,他不忍心杀我,自有其他人为他出头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明日之后,我会让师兄还你们自由。”他转身,再没回头。
明羽仿佛脱离般倒在地上,喃喃说着对不起,眼里的痛苦让霓虹和有若很是不解。“明羽你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霓虹着急的问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
“啪!”明羽突然摔了霓虹一巴掌,“你不能这么说他,他是你哥哥,你亲生的哥哥。”所有人怔在原地,就连还没来的及离开的楚亦,也好像不能在思考,好像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在靠近,沉重而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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