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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齐格很快就把这次意外抛到了脑后,却不想尤里安对此事上了心。
一日晚上,他们的车突然停在了官道上,弗莱彻下去查看之后回来回禀,因着前两日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积雪太厚,马车的车辙陷入雪地里走不动了。被从梦里惊醒的尤里安出乎三人意料地没有发脾气,反而沉思了一阵,嘱咐弗莱彻趁雪还没下大带一匹马去下一程的镇上找人来帮忙。虽然此时马车里炭火和毛毯储备充足,但此处离下一个小镇快马也得小半天,谁也不知道下一场雪什么时候开始下。
此事宜快不宜迟,弗莱彻解下一匹马翻身就要出发,却被斯特里亚拦下。
“我和你一起去。”斯特里亚毫不给弗莱彻拒绝的余地,难得地摆出了坚定的态度。
齐格心底有些犹豫。若两人同骑一匹,路上时间势必要被拖延,然而如果真一人前去,万一路上发生个什么事确实没人照应。
弗莱彻也严肃道:“我一个人去比较快,带着你只会拖我后退。”
眼见着弗莱彻绝尘而去,斯特里亚明显的心神不宁的样子,齐格刚想安慰两句,却不料尤里安率先开口道:“把梅里尔带上吧,她脚程快。”
斯特里亚不无感激地冲他一个笑,随即骑上尤里安的坐骑,追着弗莱彻留下的蹄印飞驰而去。
齐格将失去两匹牵引马匹的马车重新固定好,扶尤里安上了车。不知去搬救兵的两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为了节省炭火,齐格熄掉了一个马车底部的炉子,同时取出厚厚的毛毯给尤里安裹在身上。
只剩一个炉子燃着的车内温度急速下降,呵出口气都能看到白雾,尤里安身上裹着毛毯,看着对面只披了一件大氅的齐格缩成一团,撇了撇嘴,:“让你示弱一下会死么齐格弗雷德?”
“你说什么?”齐格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看到尤里安向他递来毛毯,还不解地推回去。
直到尤里安气急地把手里的毛毯丢到他身上,自己一下子靠坐到齐格身边,脸上还泛起可疑的红晕,齐格才恍然大悟过来。
于是当齐格主动地搂过尤里安的肩膀,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一张毛毯紧紧地裹住他们两个之后,齐格忍不住笑道:“让你直白一下会死么,王子殿下?”
“闭嘴!”尤里安恶狠狠地道,身体却放松下来陷入齐格的怀抱。
一向怕冷的亚历克斯也从角落里爬出来,钻进了尤里安的怀里。车内的两人一狮子暂且忘却了室外的凛冽寒冬,陷入满足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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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着尤里安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像是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风雪,齐格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让斯特里亚和弗莱彻一起去?”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问,”尤里安嘴角微微挑起,“那如果换做是我,我必须去找人,你会任我一个人?”
“当然不会!”齐格毫不犹豫地道,“但你不是弗莱彻,弗莱彻他……”
“比我强壮,比我更懂生存技能是吧?”尤里安白了齐格一眼,却发现连被冻醒的亚历克斯都貌似赞同地看着他,“好吧,我承认。可如果换做是你像弗莱彻那样借口我会拖后腿,就把我远远抛下,我一定会像斯特里亚那样追上去把你狠狠揍一顿的。”
齐格失笑:“相信我,斯特里亚才不会把弗莱彻‘狠狠揍一顿’。”
尤里安又白了齐格一眼,示意他别打岔,接着道:“别说我了,我正好想问你,那天又被你糊弄过去了,你的‘夜盲症’是怎么回事?”
尤里安感觉到交错在他胸前的双手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果然只听齐格飞快地道:“大概是小时候顽皮被玛吉德嬷嬷关在扫帚间……”
“别当我是傻子,齐格弗雷德,”尤里安转过来面对着齐格,抓住了齐格的手,“那天你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浑身冒冷汗,你在痉挛!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心理阴影……”
“我都说了那什么也不是!”齐格低吼道,猛地拨开尤里安的手。
尤里安怔住了。
两人贴的那么近,齐格几乎可以看到了尤里安眼中的受伤。
其实齐格吼完自己也有些惊讶。
本不该这样的。自从答应了尤里安一起前往魔界起他就决定,不会为了路上遇到的任何事生尤里安的气,开尤里安和琉森的玩笑也好,抱怨尤里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罢,那都是可以。他们之间会有那么多可以预见的矛盾和摩擦,不应该再为这些事耗费他们之间哪怕一丁点的感情。
齐格犹豫了几秒,正当他要道歉时,尤里安反倒先开口了。
“什么都别说,”尤里安打断他,“别道歉,这样我就不用违心地说原谅你。”
齐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正当室内沉寂一片,安静地听得到亚历克斯微弱的鼾声时,尤里安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是个不愁吃喝,所以也不明白责任为何物的小王子,说实话我确实不懂这些,”尤里安露出苦涩的表情,“有时候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心,好让我看到有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你不需要懂,”长久的沉默之后,齐格用手臂圈住尤里安,“人与人之间的生活本来就不同。”
尤里安顺从地靠回齐格的怀里,却摇头道:“你不明白,这个不同会是我们之间矛盾的根源。”
尤里安的话让齐格惊讶,他侧过头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瞅着尤里安:“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不会做杂事不代表我没读书,齐格弗雷德。”尤里安鄙夷地一巴掌把齐格的头推回原位。
齐格却攥住了尤里安的手在掌心,放在唇边轻吻:“我让你不安了,我只是……害怕你不能接受,我也有坏的一面。”
“好像我还没见够似的。”尤里安受够了齐格这幅深情的模样,不无鄙夷地挑起眉毛,可微红的脸色依旧出卖了他,尤里安掩饰地瞪齐格,“好了,别得寸进尺,快点坦白吧。”
齐格笑笑,重新拥他入怀,两人相依偎的角度契合得惊人。
“从我记事起我就会做噩梦,好像我被关在一个柜子里,我能听到外面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一直在尖叫,我想出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浑身使不上力气,”齐格皱着眉,试着将过往梦里的一些片段组合在一起,“我对到被玛吉德嬷嬷收留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个噩梦和它有关联。”
尤里安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你在孤儿院里受过欺负?被关在柜子里几天几夜?”
“那不可能,直到十六岁,我还从来没在打架上吃过败仗。”齐格颇为骄傲地炫耀,“唯一一次败在一个比我还矮上一截的胖男孩手上之后,我发誓苦练,后来就征选进了格利诺布的骑士团。”
“哼,真是辉煌的历史啊,”尤里安哼哼道,“‘胖男孩’后来是不是被你报复得很惨?”
想起过去,齐格咧开嘴:“那个‘胖男孩’就是弗莱彻。”
感觉到头顶传来齐格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尤里安的心情似乎也随着那稳定的节奏而平复下来,可那些伤害却永远需要时间来抚平。
尤里安觉得自己正变得莫名其妙得多愁善感,而这一切正是因为齐格。
事实上,他已经改变了很多,做了很多过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
连拉梅威都惊讶于尤里安会主动点名要弗莱彻和斯特里亚两人随行魔界。
而齐格却没意识到。
或许是因为两人靠得太近,那些来自细枝末节的改变,反而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齐格说的没错,尤里安感到不安,为了齐格的包容和妥协,为了那些他未曾参与过的时光,那是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丰富多彩。
但这些话尤里安不会告诉齐格,这是他退守到极限的骄傲和自尊。
即便他意识到,他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拥着他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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