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

　　到了午食，四人还加餐烤了一条鱼吃。喽啰与另两名汉子，把一条肥大鱼儿，稀哩呼噜吃净。发现萧翼没吃，只是啃着昨晚的饭团。喽啰有些不好意思，指着那残缺不全的剩鱼骨头，向萧翼说：「娃儿！要不要吃些鱼肉！」
　　萧翼却说：「谢谢大爷！等下还要麻烦两位哥哥，帮忙布置一下。」
　　喽啰赶忙应承：「哪儿的话！好说！好说！」
　　谁知吃完了饭，萧翼却不要那两个钓鱼人下杆垂钓，却要两人一起下溪水中，搬运石头。喽啰大惑不解，问道：「小老弟！你这是玩什么花样呀？」
　　萧翼说：「这是我以前在家乡，与叔叔玩的『为渊驱鱼』游戏，可以哄骗鱼儿，驱赶到一个方便垂钓的地方。」
　　喽啰不知萧翼说的真假，半信半疑，皱着眉头观望。两个渔人说：
　　「这法子，小时候也玩过，没多大用处，抓几只小鱼而已。」
　　「鱼儿也是聪明的。这法子片刻教鱼儿识破，石头都白搬了。」
　　「远儿！还是老实垂钓吧！」
　　萧翼只得安抚：「两位哥哥且稍安！今日捕鱼已多，试试无妨。」
　　两个渔人看萧翼真有些手段，说不准也可学此技谋生。于是都静下心来，听萧翼指挥安排。萧翼指挥东西，在这溪水中东摆几块石头，西边垒一道矮墙。转眼间，又是两个时辰过了，萧翼赶紧说：「是时候下钩了！」于是指挥两个渔人，在某某处下钩。
　　这回更比上午不同，上钩鱼儿，简直就没有断过。只半个时辰，钓上了三、五十尾鱼。萧翼教他们把小一点的鱼儿，放回溪中。剩下的大鱼儿，也有二十尾。看看天色将暗，就将鱼儿通通运回了炼铁场。
　　这下子，整个炼铁场都欢腾高兴。头领笑呵呵。闵叔也笑呵呵。铁驴更是哈哈大笑，歪七扭八的吼着竹枝曲。众人赶紧生火造饭，并早上捕获的鱼儿，共计二十七八条，一起烤熟食用。
　　铁驴拿着一条大鱼，和着鱼刺啃嚼，憨笑：「远儿！你怎的这么厉害呀？」两个渔人也不停点头，一边吃鱼，一边把一天捕鱼的经过，加油添醋讲来。铁驴听了，啧啧称奇。闵叔也难得饱餐鱼肉，笑问：「远儿怎么学得这样的捕鱼技巧呢？」
　　萧翼扒着饭，认真说：「这本来是我小时候，与叔叔在溪边的游戏。叔叔教我怎样垒石块，怎样把鱼驱赶到一个陷阱去，却游不出来。」大家只顾吃鱼，也没把他话当真。但想他帮大家加餐，就哄着他，凑他热闹。一个钓鱼人就歪头笑说：「这游戏，小时候我们也玩过呀！可没远儿玩得好呀！」
　　萧翼本是聪明之人，游戏玩出窍门，也喜欢说与人听，与人分享，于是兴趣盎然说：「我叔叔说『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亦是说，这为渊驱鱼的游戏，与兵法布阵意思相同。胜兵，要能知敌之心。要能玩这游戏，也必须能揣摩鱼儿的心思。」
　　但那帮人哪里有兴致听娃儿卖弄，有些讪笑，有些埋头继续吃。头领咂着嘴儿说：「这娃儿鬼话连篇！谁能揣摩鱼儿的心思呀？」
　　萧翼赶紧解释：「确是如此！譬如暮春时刻，日中水暖，鱼儿纷纷交尾产卵，到了黄昏时，份外饥饿，往往饥不择食，最宜下钩。」又忍不住得意说：「后来我把这技巧熟练后，叔叔也玩不赢我，没有我捕的鱼多哩。」
　　两个钓鱼的汉子看萧翼卖弄，觉得失了面子，就酸里酸巴的训说：
　　「这嘴上无毛的，不过吃几条鱼，就要听你啰唆。」
　　「小老弟呀！我们看你年幼，省不得要教导你些做人处世的道理。所谓吉人辞寡，燥人辞多。不要得意忘形，吃鱼也鲠到喉咙了。」
　　萧翼自母亲死后，历经艰难风波，见识人情炎凉，知道自怨自哀之无益，转眼老成许多。看众人讪讪，就识趣的笑说：「呵呵！就这样了，以后可以帮各位叔叔哥哥加餐补身子呀！」
　　忽然闵叔关心问：「远儿！你怎么没吃鱼呢？」
　　萧翼平常就是软心肠之人，昨日看众人饥饿，就有了人饥己饥之心，于是笑笑说：「各位叔叔伯伯哥哥都有鱼吃，我看了也很高兴！我扒点白饭，即可填饱肚子。」
　　铁驴在一旁十分不好意思，抓了条酥黄香脆的大肥烤鱼，往萧翼送来。赧然说：「你捕鱼给我们吃，自己却扒白饭。教我们怎么好意思呢！吃吧！吃吧！难道你是吃素的吗？」
　　萧翼拗不过众人，只好实话实，讷讷说：「不敢瞒各位叔叔伯伯！小弟自从学会揣摩鱼儿心思后，每次将他们困在陷阱中，看鱼儿被钓起时，不断挣扎摆动。小弟不免揣摩鱼儿当时的恐惧忧伤，因此不忍食其肉。」
　　众人听了，一时都面面相觑，说不得话。头领就嗤笑：「远儿这心肠，怎的像个姑娘？」
　　还有人讥讽：「远儿罗里罗唆，是不是像张二哥一样，傻了呆了？」
　　闵叔却想起了自己在家乡饿死的孙子，忍不住流下眼泪，心中感叹：「这娃儿不但聪明，又有个仁慈好心肠。只是在这乱世，不知是福是祸？」
　　铁驴奇道：「闵叔怎的流泪呀？是火灰吹瞇了眼吗？」
　　闵叔赶忙呵呵笑着：「没事！没事！大伙把鱼吃了！没有盐巴！鱼儿放不了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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