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

　　柴郎儿继续戳弄着，笑得弯腰，说：「你看这畜生！吓成这个样！哈哈！唉哟！」
　　「啪达！」听柴郎儿惨叫，飞烟蹦跳间将柴郎儿手中草叉弹起。看那木叉、木屑蹦起乱飞，竟然打在柴郎儿手掌上。柴郎儿抱着手儿，蹲在地上，叫嚷：「好痛！这畜生！劈死你！」
　　听人喝叱：「住手！」萧翼转头看去，却是光叔。
　　柴郎儿大叫：「光叔！这畜生发狂了，把我手踢痛了！痛死了！快宰了这畜生！」
　　光叔怒斥说：「不要闹了！你真把这马儿伤着了，小心我拧断你的头！」
　　萧翼第一次看光叔这样生气。
　　看着没趣，柴郎儿等人吊儿啷当说：「没事！没事！大家闹着玩！」他斜眼看着萧翼，慢慢离开。
　　光叔叹了口气，问起前因后果。萧翼就将这些日子，两人在后山比武之事，一五一十道来。光叔低头沈思，然后叫两人忍耐点儿，不要再闹事了。他随即离去。
　　当晚两人忙到四更时分才得上床。六匹西极马儿，加上原有的十匹，又刷又洗，都得像祖宗般的伺候着。
　　次日一早，日磾、萧翼就起来赶活。一会儿，光叔来到，说今日一早要出宫去买些事物。他再四叮咛要两人忍耐些，万不可闹事。二人唯唯喏喏。
　　出场练习时，萧翼也不顾小米虫等人的冷言冷语，埋着头即骑着飞烟跑着。只是飞烟还是不争气，遇到矮墙、低栏、水坑之类的，仍是不肯跃过。
　　「啪啪！啪啪！」小米虫、柴郎儿等人，又在场边挥舞马鞭，嘲笑恐吓。飞烟听了那马鞭的「啪啪！」抽打声响，大约记起以前被小米虫、柴郎儿虐待的情况，就不住哀鸣跳跃，完全无法控制。
　　看着其他的马儿都听话的跑着、跳着，萧翼万分沮丧。他觉得无法驯服飞烟。他气馁骂道：「你这蠢马儿！叫你不要乱跳！静下来！老子运气背，叫你这蠢马儿来欺侮。」他焦躁起来，又威胁喝叱骂着：「蠢马儿！死马儿！你真要吃鞭子吗？」可他越是生气咒骂，飞烟却越是惊慌蹦跳。他气得抓着缰绳，乱扯一通。
　　午饭时，萧翼索性与日磾坐在一块儿，吃些残羹冷饭，生着闷气。柴郎儿、小米虫等人，就隔着大堂，叫嚣嘲弄。萧翼只作听不见。
　　下午刷马儿时，萧翼一肚子怨气，又忍不住骂着飞烟：「你长这么大的个儿，比个羊儿而不如。你以为老子制不了你吗？改明儿，就叫小米虫把你宰了。懂吗！把你作腊肉！」他看着飞烟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懂非懂。他踢着水桶，摔着刷子。
　　却听日磾说：「小蛮子！驯马儿即如带小孩一般，除功夫外，就要耐着性子。马儿是很聪明的，你对它好不好，你讲的话，它是一清二楚的。」
　　萧翼望着飞烟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懂事，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他忽然觉得又气馁，又羞愧。他想着：「飞烟不就是个两岁大的孩儿吗？像自己一样，没有娘亲的孩儿。」
　　他想起今天对飞烟的咒骂，还有种种粗暴，就好像以前大牛、小豆欺侮自己一般。他骂着自己：「我这个混蛋！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大牛、小豆了？我永远不要作大牛、小豆。」
　　冷静了一下，他自言自语：「不论如何，再也不对飞烟乱发脾气了。」于是他走过去，学着日磾，轻轻的摩着飞烟的脖子。
　　那马儿好像也懂人心意，好像是作错事的小孩，低声吐着气，用头鬃蹭着萧翼。
　　萧翼双手环抱飞烟的颈项，轻轻说：「飞烟！我们两个都见不着娘亲，以后要互相帮忙，互相安慰。我今天对你很粗暴！不要生气，好吗？我以后不让人欺侮你。你不要怕！你以后乖，我喂你吃果子。」他轻轻抚摸飞烟的鬃毛。
　　到了下午，日磾又让萧翼骑着飞烟。萧翼一路对飞烟说着好话，又藏着些果子喂食，也不再强迫他跳水塘、跳矮墙。大多数时，一人一马就找些土坡蹓着。
　　飞烟真好像个忧愁的小孩，反而更黏着萧翼。他一直吐着气儿，拿脖子来蹭萧翼。他还低声嘶鸣着，好像在向萧翼说话。萧翼不懂马儿的语言，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既然没有训练，一人一马这样蹓着，萧翼讲着讲着，就把许多心底话也都对着飞烟说：
　　「飞烟！你想不想你娘呀！我可想呀！」
　　「这儿这么复杂多事。还是村子里安静。」
　　「你说我是不是该回邵伯村，将娘葬了，守着坟墓，养蚕种桑呢？」
　　「细君现在是个公主，高高在上。我现在只是他的仆人。人生变化好大呀！」
　　「一个仆人，怎么高攀得上公主呢？」
　　「细君以后到了万里之外，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了。好伤心呀！」
　　他这样讲着心底话，奇怪的是，飞烟却好像安静下来了。偶尔萧翼讲完，飞烟也插着嘴，鸣呜鸣呜的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萧翼觉得好笑：「难道马儿真的会讲话吗？难道飞烟在安慰我吗？真好笑。」他看着飞烟的动作神态，好像真懂事一般。
　　但说也奇怪，这样人、马的对话中，飞烟竟然沈静了下来。飞烟听见小米虫等人的皮鞭抽打声，也不再暴躁乱跳乱蹦了。
　　当晚吃完饭，龙马监的长丞大人又唤住众人，有事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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