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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武元三十七年。
这年四月二十七,段然登太子位。
“大小姐,那东西真做太子了?”自从成慕舟写下休书开始,姚美儿便都以“那东西”指代段然。
“嗯。”成慕舟纤手拂筝,今日殿上皇帝下旨时她也在场,重新上任的帝师向段然盈盈颔首:“恭喜太子殿下。”
“大小姐,那我们岂不输给那东西了!”
“未必。”成慕舟冷笑一声:“江阴王的旧疾痊愈了。”
江阴王旧疾痊愈,不日将重领兵权。而之前的,大殿下于岁初解除了圈禁,九殿下也重封了亲王——段然的太子路,必定走得艰难。
三十五年春痛心割爱的情景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却转眼已跟他斗了整整两年。
两年啊,听说嫁给张翰林的曲依依都快生了。
成慕舟说不出来自己这么斗是不是恨,总之心里不想让段然好过。
段然不是好人,她成慕舟其实也不是。
“那太好了,哥有救了。”
成慕舟听话不对,筝音一收:“谁有救?”
“我哥……他让那东西给抓去了,扬言要砍头!”姚美儿嘴上气势凶,脚步却往后退,明显躲闪。
“段然为什么抓他?”
“那东西有病呗!”
“不对。”成慕舟微笑摇摇头:“拂剑最为稳重,没事绝不会去招惹段然。”
“我哥……他杀了济深。”
什么!成慕舟眉头一拧:玉京王府护卫总管济深,段然的左膀右臂。
“为什么杀济深?”
“他……骂大小姐你。”
成慕舟眉头依旧未展:“骂我?”
“我……我……”姚美儿低下了头:“这个月十五,我假扮成大小姐的模样去刺杀段然了……”
“糊涂!”成慕舟不禁斥了她一句:“嘱咐过你不要来明的了,要暗地里慢慢地磨他,一点一点放血,那才痛快。”她摇摇头:“委屈拂剑要多熬些时间了。”
“大小姐……”姚美儿支支吾。
成慕舟横眉道:“还有背着我干的事?”
“没有没有!”姚美儿忙摇头:“只是……那东西说要大小姐去见他一面就放了哥。”
“呵——”成慕舟自笑:“朝堂上不经常打照面么!”
“那东西说老时间、老地方。”
是夜,帝师三更私访玉京王府。
成慕舟立在飞檐上俯瞰这座王府,是她撰图,是她绘草,是她督造平地起高楼……他做了太子入住东宫,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很快就要废弃荒芜了吧。
“你来了。”
成慕舟闻见传音入密,转过身来,瞧见段然也同样站在这屋顶了。
一如既往的清瘦,就是红衣换了紫锦,袍沿绘了银丝线的隐隐龙纹。
“你这个没良心的。”他突然说。
“哈?”来之前,成慕舟设想了很多种开场白,却没想到段然会说这么一句。她心颤了一下,继而浮起淡淡的可笑:“哈——”
她摇摇头,瞧着他反问:“到底是谁没良心?”
他负起手来:“我不想和你起冲突的。”
“呵——”成慕舟微抬了头,斜眼看他:十五日晚,姚美儿假扮她刺杀段然,被他的护卫总管济深捉住,当姚拂剑闻讯赶来营救的时候,看见济深在玉京王府的私牢里对美儿用幽闭之刑……
幽闭,以木槌击妇人胸腹,一物坠而闭其阴|户,人道永废。
据姚美儿所述,拂剑拔剑杀人的时候,济深正一边击打一边骂道:“叫你以后陪人睡盘觉的机会都没有……”
做出这种事来,就算是他的手下私自行为,玉京王也同样不可原谅!
仿佛从成慕舟的睥睨里看出了她在嘲讽他什么,段然走了几步,同她正面平视。
“济生对美美那的那些事,是我指使的。”他供认不讳。
是他指使的?那更不可恕!
“但是对你。”他顿了顿,叹气道:“永远不会。”
“那美儿犯了什么错要受这种惩罚?”
“她假扮成你行刺本王。”段然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那一刻看见你来杀我,我是多么伤心欲绝!”
成慕舟被他这么一说,有点愧不敢看,便侧过头去:“但她毕竟没伤到你……”
“她刺伤了本王的后背。”
四月正值盛春,连屋顶上吹过的风也是和煦的。
“慕舟,想听听我心里的你吗?”
他很少喊她的名字,成慕舟不由回过头来,直视着他:“说。”
“有时候,你对我特别好,好到那种……不真实。我总觉得,你始终是父皇那边的人,背着对我好又怕发现,我想跳进去对你好,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跳进去跌了个空。”他将手臂从背后收回来,抬起,目光始终锁住成慕舟的目光:“我说不清但是你明白吗?”
她却似答非答:“那你想听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吗?”
“想。”
“你是个自私又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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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跟那东西和好啦?”姚美儿肺都要气炸了:“你不会旧情复燃了吧?”
成慕舟摇头:“我没有重新喜欢上段然,更没有和好一说。我只是……从未败过,不甘心。”她笑着自嘲:“执念罢了。”
“你真只是执念?”姚美儿其实是很唯帝师是从的:“可是大小姐我们暗地里整死他不就完了,有必要跟那东西恢复往来?”
“我想另一种方式也打败他。”成慕舟说:“让他败得彻彻底底。”
“什么方式?”
面对姚美儿的追问,成慕舟启唇了几次又闭了,觉得下面那番话自己说不出来。还是心一横:“我要让他……彻底剥出自己的真心。”
成慕舟说的很含糊,但是姚美儿想了会还是明白了。她收敛笑容,严肃同成慕舟对视:“那大小姐你答应我,等那东西把心给了你,你要立马离开他。”
“嗯。”成慕舟点点头:“给我一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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