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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阴差阳错
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有时候暴力却触发转机。
书架在弱水的暴力捶打之下,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嗒一响,书架厚厚的铁力木搁板上弹出一个浅浅的暗格来。里面躺着一叠发黄的羊皮卷。
在手稿的第一页,以一种非常古朴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写着《异闻录》几个大字。
弱水拿起那叠古老的羊皮卷,找个隐秘之地,连猜带蒙的翻了起来。这叠手稿的主人应该是女伯爵某位祖先的遗物。这位曾做过枫叶帝国兵马大元帅的公爵大人,在晚年闲暇之时,心血来潮,把自己波澜壮阔一生中不能宣诸于口的奇异经历记录下来,自娱自乐。
羊皮卷里尽是匪夷所思的小故事。什么兵败如山,狼狈潦倒之际突遇神人指点反败为胜啊;什么晚上于蛮荒之地赏月,遇到精魅春宵一度啊;什么带兵出海护航,误入黑色禁忌之地,牺牲色相方能出逃等。
(出逃时,他还能从对方密室里顺走一大叠铭刻奇怪符号的羊皮卷,真乃是个奇葩,诺,就是书架上堆着的谁也看不懂的那些。)
手稿上还有一些老公爵颇为得意的历史辛秘:他曾与某著名的有夫贵妇情难自禁,怀疑她生的二公子其实乃是自己的私生子;他帮皇室干掉某某人再嫁祸某某人,造成历史悬案;神庙某某人为了权柄剿杀某某人,拉他助拳,被他唾了一脸气得差点含恨而终。
综合这本小册子的内容来看,这位曾权倾天下的公爵确实乃是妙人。他不仅是个东征西讨屹立数朝不倒的老狐狸,还是个喜欢冒险的资料收集癖患者。每打一次胜仗,他都要到人家的国库密室等地方先搜刮一趟,遇到图文资料,不管有用没有用统统拿回来当战利品。
还在帝都宅邸的图书室专门辟出一个书架示众之。
书架上的鬼画符羊皮卷,古怪符文铁片、不明线条石块大半都是他的收集品。至于堆满一整个书架,乃是儿孙们为讨他欢心的成果。谁叫他孩子们孝顺呢,个个都知道他喜欢这些古怪玩意,遇见了就往他这里搬。
写到这里,老头还特地自夸了几句,意思是,基因好啊基因好,儿孙个个都出挑。
“您就吹吧!”弱水打了个哈欠,继续漫不经心往下翻。
就在揭开最后一页的时候,一个双手捧漩涡的潦草标识撞进她的眼底。这花纹和女伯爵举行仪式的黑皮毯上烙刻的花纹一模一样!
旁边扉页上有老公爵极为潦草的几行字:纵观吾一生历经凶险无数,但论最胆破惊心一遭,乃遭遇异族法师。其秘法一出,数千将士无声无息化为脓血,若无神庙十二主祭祀在侧,以大光明净化术倾力相佑,吾亦身灭。时至今日,每午夜梦回之际,仍汗湿重衣。
老公爵虽然没有明说,但需要用神庙主祭祀动用杀手锏——大光明净化术的对手,除了传说中无比恐怖的黑魔法师不做第二想。
女伯爵啊,看来你的祖宗真的是在天有灵,都死了几百年了,在你需要的时候,仍能通过我的手来提醒你防范小人。真是祖坟冒青烟,运气好到爆啊!
弱水赶紧毕恭毕敬的把这本新发现的羊皮册送到了女伯爵书房案头,供其阅览,并喜滋滋的等待消息。
明着不好劝你,老祖宗的话你该信吧!?赶紧离那个黑蔷薇远点,她敢唆使你犯禁,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让女伯爵看到那个符号,弱水还特地很细心的把最重要的那一页沿装订线压了又压,中间还嵌了一根不起眼的草梗,确保就算女伯爵无心阅读,只要她将这册子拿到手上一抖,书页就会自动散开到画的有符号的那篇。
可惜女伯爵那天临时接到一个帖子,忙着去参加晚宴,没空理会在图书室发现老祖宗手稿这等小事。大图书室里满满的都是这些老祖宗们发黄手稿,多找出一本来也不稀奇,她才没什么兴趣去翻阅。
于是那本泛黄的手稿,在女伯爵的书案上躺了数天,又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忙着宴饮郊游的女伯爵手都没有粘它一下。弱水恨得咬牙:败家女,这可是你老祖宗来救你,你真要气得他在棺材里吐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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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就这样算了,反正该做的已经做了,你自己要寻死,怪不了我。”没有多少道德感的弱水开始琢磨着辞职,并趁就餐的时候,努力游说鸦头也一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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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头悲悯的把手往弱水额头一探:“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旁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呢,你倒好,居然想辞工。”
“我知道这里挺好的,工作清闲,薪水又高,但是我总觉得黑蔷薇那样子不太妥当。”弱水也很苦恼,说实话,伯爵府对仆役还是不错的,就这样闪人很不厚道。
“黑蔷薇不妥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我们做工的管那么多干什么。”鸦头把头凑近弱水耳边,压低声音,“据说喜宝和秋荻大总管也不喜欢黑蔷薇,但是伯爵夫人老是喜欢摒退众人和她呆在一起,他们也拿她没办法。还有,她带着的那个老仆人,骄横得不得了,成天醉醺醺的闹事,三番五次把喜宝大总管气得不行,黑蔷薇也不约束约束。”
正说着,汤娘衣衫不整眼泪汪汪的过来,伏倒桌子上大哭:“我怎么这么命苦……”
“又怎么啦?”鸦头已经习惯了汤娘三不五时的哭诉,“你老公又打你了?”
汤娘摇摇头,哭得肝肠寸断:“他喝醉了跟黑蔷薇的老仆打赌,输了没钱,他说拿我去抵……”
“呸!那种不要脸的下作胚子,你早离了他早好!”鸦头义愤填膺,“自己输了让老婆陪人抵债这种话也敢说出口,换成是我,早操刀剁了他!”
“可是……”汤娘抽抽嗒嗒的要反驳,鸦头已经别开脸懒得看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要当包子,任谁也拦不住。
弱水倒是在一旁认真的考虑剁了黑蔷薇的可能性。死了她一个,救活一府人,这算不算为民除害?(黑蔷薇可能对此思路有异议,但是弱水忽略之。)
最好能看起来象意外!免得又是一番折腾。弱水打定了注意,气定神闲的问鸦头:“黑蔷薇平常都爱干啥来着?”
鸦头是万事通,府里大小消息问她准没错。这次她也没让弱水失望。
黑蔷薇傍晚闲暇的时候,一般喜欢独自在花园里散步。
弱水很轻易就在花园里找到了黑蔷薇的踪迹。借着错身而过的刹那,弱水脚一歪,手忙脚乱之下,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黑蔷薇没想到这个小女仆如此的毛躁,心里很是不悦,正要发作,小女仆已经放开了她的胳膊,苍白着脸,嘴里道着歉不住的往后退。等黑蔷薇想起来这个小女仆有些面熟时,她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逛完花园,黑蔷薇按照惯例回自己的房间冥想(其实是关上门发呆)。不知是霉神降临还是怎地,短短一段花园路,她走得异常惊心:不是踩着一滩油差点滑倒在一个尖木桩上,就是树上突出的一颗钉子差点刺入她的脖子,要不就是在暗影里,悬空横着根细铁丝,还好她看路仔细,一低头免了脖子被割开口。
弱水躲在后面看着黑蔷薇有惊无险的一路趟过她的布置,觉得非常懊恼:您为啥就不能象水仙骑士那样干净利落的摔倒了事呢?
弱水借着攥住黑蔷薇胳膊的机会,窥看了黑蔷薇今天可能遇到危险的情景,可能是黑蔷薇命不该绝,她用尽全力也只窥看到黑蔷薇一路平平安安的走回了卧室。
弱水只得发挥自己的创造力,根据黑蔷薇的行动轨迹,在她确定会落脚的地方设些不起眼的陷阱。弱水把这个猎杀过程当成重温猎户大叔狩猎课的美好时光。结果,也许是近段时间缺乏操练所致,也许用来捕兽的不宜猎人,陷阱没起到她想要的作用,她还得跟在后面收尾,免得误伤无辜。
一口气布置了那么多改变黑蔷薇命运的陷阱,随着陷阱被触发,根据“所有妄图改变他人命运者,将遭受命运女神的玩弄”的规则,弱水觉得自己象是个活动靶,一股股后遗症负能量嗖嗖的飞来,有的让她觉得脑袋一片混乱,有的让她觉得想落泪,有的又让她觉得狂躁不安。
幸好她早有准备,每当黑蔷薇要触发一个陷阱的前一刻,便把所有精力集中到水晶戒指上。她的身体象是个传导体,负能量一降临就被水晶戒指咻咻的吸了过去。
也许因为陷阱本身并未对黑蔷薇的命运造成大的逆转,所以这些后遗症都还算温和,全属于情绪类的负能量。但就算如此,这么多次下来,水晶戒指的颜色也明显的从浊白过渡到了灰白。
白忙乎一通的弱水身心俱疲,只想回去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再琢磨办法。没料到人倒霉凉水也塞牙,转过一片小灌木,她就听到前方汤娘哀哀切切的哭声。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弱水心里一阵烦躁,听而不闻的拐了一个弯,准备避开这摊烂事:她自找的老公,自愿受苦,旁人搅合个啥。
但是那细细碎碎的哭声犹如魔音穿脑,弱水离开的脚步终究停了下来,又倒了回去。
拨开树丛,发现汤娘站在块石头上,擎着个套索正往自己脖子上套。
“真巧!”弱水很没诚意的打招呼,“怎么想起来要上吊?”
眼见汤娘身体一抖又要开哭,弱水赶紧补救:“不用解释,吃晚饭那会我也在。”
汤娘一声悲泣被她生生堵在喉咙里,忍不住呛得咳嗽起来。
弱水伸手把汤娘从石头上拉下来:“赶紧回去吧,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看汤娘木木的站着不动,她又好心的补充:“吊死很疼的。”
汤娘惨笑,扬起满是伤痕的脸:“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个没良心的把我抵给别人,我不愿意,他就死命打我……”
“其实,你可以找鸦头借根擀面杖。”弱水真诚建议。“谁叫你光会哭啊。这种渣男不打他不服。”
“小妞倒是口气挺大。”满身酒气的大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白多黑少的怪眼睨着弱水。
汤娘一见他出现,吓得抖成一团,这个人的暴虐她才领受过不久。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缀着自己跟了过来。
“走,我们赶紧回去!”弱水没搭理大傻,坚定的扶住汤娘的胳膊往外转。
大傻一见左右僻静,酒劲上头,狞笑道:“相见即是有缘,走什么走。”他仰头把壶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一抹嘴,粗鲁的往弱水衣襟揪去。一个小女仆而已,欺负了就欺负了,还有谁敢来找他说理不成。
弱水闪过那只袭胸的咸猪手,推了汤娘一把:“分头跑,赶紧叫人。”
见两人分头逃窜,大傻浑浊的眼里有着猫戏老鼠的快意。他双手一扬,两个铜质小酒壶从掌中激射而出。
一个小酒壶击在跑得踉踉跄跄的汤娘头上,她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另一个小酒壶,却因为弱水低头躲闪的缘故,扑了个空。
大傻哈哈大笑着从后面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前,张开大手,老鹰捉小鸡似的去提弱水的后背。
满腔怒火的弱水就势反手一巴掌,脆生生的拍在他脸上。拍完她才反应过来,水晶戒指还戴在手上呢。于是一边跑,一边伸手凝神查看戒指,心想,“要是戒指碎了就算把这个醉猪头剐了也不能解恨!”
正思虑间,背后风声又起,应该是大傻追了过来,弱水急刹身形滑到一旁,往急冲而来的大傻后背一推,满腔恨意的骂道:“你去死!”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乌光从戒指里疾射到大傻后背。
大傻如遭雷击,他呆滞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一块污渍似的黏稠黑气从他胸口衣衫上透出,慢慢扩张,他的肉身内部随着污渍的扩大而萎缩腐朽。
与此同时,另一种明显淡薄得多的浅黑色死气,飞速顺着经络,呈网状蔓延至身体表面,将他打扮成一个怪异的哥窑开片瓷偶。
瓷偶又站立了几秒,最后象是承受不住重量一般,纷纷沿着黑色的脉络龟裂垮塌,那些碎片,还未落到地上,就腐朽成灰烬。
整个变异过程叙述起来缓慢,实际发生得极快,几乎是一眨眼之间,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于尘埃,地上只剩一身衣服和数件杂物。
弱水慢慢地将推过大傻的手举至眼前,月光下,食指上的戒指纯净空灵得几乎能与空气溶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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